天才微亮,一道人影鬼鬼祟祟地摸进玄武所在的院落。"吱"的一声毫不费劲地推开房门,闪身进入他房内,又"吱"的一声,房门再度关上。
以往在天界,他躺在净莲山莲池池底的时间比躺在玄武居床上的时间还要多,冰冷却能让他心思清明的池水总让他无比眷恋,不肯离去。但毕竟是在水中,多数时间都要以法术维持呼吸,玄武总是不敢睡得太沉,因此养成了浅眠的习惯,只要稍微有半点风吹草动都能把他惊醒。
在对方刚踏进院子的时候他就已经醒来了,只是他仍躺在床上假装熟睡,想要看看来人到底是谁,摸到他住的地方来到底是想干什么。
来人身上带着妖气,不重,但不似蛊雕身上的给他感觉那么单纯,而且那股味道他似乎在什么地方闻到过。
不用猜测太久,很快他便有了答案。
对方进了屋子,蹑手蹑脚地靠近床榻,确定他仍在熟睡便大胆地爬上他的床、爬到他身上。一股夹杂着媚香的妖气飘入他鼻中,让他忍不住微微皱眉。他并不是因为承受不住媚香会让人感到口干舌燥的香气,而是因为对方身上的妖气他曾在裴兼身上闻到过,相同的味道、相同的气息,只是这只相比之下要弱了许多,散发出来的香气没有那么浓烈。
来人身形非常娇小,在确定他完全没有醒来以后才更加大胆地在他身上东摸摸、西摸摸,连不该摸的地方都不放过,一直摸上他胸膛,见他还是毫无醒来的迹象,不禁轻轻哼了一声。接着有什么东西覆上了他的唇,开始在他身上、口中肆无忌惮起来。
玄武蓦地睁开眼,只见自己身上爬着一个连十岁都不到的小女娃,正闭着眼伏在他身上亲吻他的唇,还把舌探入他口中挑逗,双眼连睁都不用睁,双手已经灵巧又熟络地解开了他的上衣,一边抚摸他的胸膛,一边满脸享受地低声呻吟。
当然,只有她自己在享受。女孩热情又放荡的举动根本没让身下的他有任何感觉,当她的手探到他小腹想要解下他裤子的时候,玄武忽然抓住身上女孩的双肩,猛地推开她。
"出去。"看着对方惊愕的反应,他只是用冰冷的眼眸望着她,并动手想要穿回衣衫。
"嗯?你不喜欢这么娇嫩的模样?"女孩垂着头,轻咬左手拇指,抬眸看了看他,随即浑身被紫色烟雾包围,待烟雾完全散去,方才那名小女孩已经不见了,坐在刚才那位置的换成了一名衣着暴露、容貌妖艳的年轻女子。
对于眼前的美色,玄武并没有任何兴趣去欣赏,只是冷冷地向她丢出一句话:"你是谁?"话语中没有太多的探知欲,仅仅只是一个例行询问而已。
玄武并不认为自己是那种脸俊到只要是女人,一见到就会想要扑上来把他推倒、压倒、吃干抹净的男人。如果换成是普通男子,一大清早睡醒遇到此等艳遇肯定会被挑逗得心痒难耐、心神荡漾。
但很显然,非常抱歉,他师傅寂月尊者教过他很多东西,唯一没教他的就是感情和欲望。所以他神玄武的内心不曾存在感情和欲望这种东西,更别提是动心了,就算这个女子马上在他面前脱得一干二净他也仍是不为所动。
"我爹爹是裴轩。"女子三两下爬了过来,再度缠在他身上,用丰满的胸脯不断在他胸膛上磨蹭。
裴轩若知道自己这几乎住了满屋子的妖怪,估计会立刻被吓到屁滚尿流,直喊救命吧?
玄武心中冷冷一声嗤笑,再次开口说道:"我让你出去,你没听见吗?"他不是个有耐心的人,也不是个完全不给人机会的人。他从不胡乱斩杀任何生灵,但他不喜欢被纠缠。
女子娇声嚷道:"不要这么绝情嘛,人家一定会让你很快活的。我叫裴澄韵,你呢?明镜不是你的真名吧?"她一边说,一边再度对他上下其手。
谁想与她交换姓名?玄武无由来的感到一阵烦躁,突然抓住她的手臂,把她从自己身上拉离,用力把她像垃圾一样掷到地上。
"哟,你!你﹣-"裴澄韵揉着被摔得好疼的臀部,满脸不敢置信地用眼睛狠瞪着他。
这个男人难道真的连半点感觉都没有吗?她好不甘心地想再粘回去,可他接下来所做的一切却让她忍不住花容失色,差点连再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不要再靠近我。"此时在裴澄韵眼中,配合他冷峻的容貌、冰冷的话语以及森冷的眼神,他就如地狱恶鬼的化身一般可怕。
玄武手中不知何时已握住那把暗红色长剑,目中光华比冰还要冷上几分。他朝着她身处的方向挥动长剑,剑气似有意识一般越过她,精准无比地打落在她身上的桌子上,"咔嚓"一声声响,桌子被从中劈开两半。
"我讨厌妖。"
裴澄韵微张着嘴,错愕地瞪大双眼,她呆愣地坐在地上,耳边传来玄武的话语,一时忘了要做出反应。数秒后,她终于发出凄厉的尖叫,连爬带滚跑出了玄武所在的院落。
玄武脸上依旧没流露出半分神情,他右手一挥,暗红色长剑化为一道红光在空中逐渐隐去,最终消失得不见踪影,他宛如浑身脱力,跌坐回床上。
"你还好吗?"鹿铃端着水盆走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情景。
其实真正需要她这么问的对象应该是方才尖叫着与她擦肩而过没命似的落荒而逃的裴澄韵才对,但看见他衣衫不整坐在床边有些失神的模样,她仍是忍不住开口关切地询问他。
"..…"是她?她来多久了?玄武抬眼看向她,在确定来人是谁以后他又马上撇开视线。
"裴家小姐只是一时觉得新奇才会这样。我想她以后是不敢再来打扰你了,请你别伤害她。"
准确来说裴澄韵凡是见到她喜欢的东西都会千方百计地想要抢走,但这话她可没说出来,因为对他或她而言似乎都是无关紧要。
屋里有那么片刻的死寂,玄武抿着唇,没有说出半句话。
鹿铃把帕子浸进水盆里弄湿,微微拧干来到他面前。"需要我帮你吗?还是你自己可以?"
玄武睨了她一眼,视线转而落在她手上的帕子。
"这是下人的工作。"
符胤……也曾经说过这种话啊……她心里倏地一阵酸楚,声音有些暗哑地在屋内响起:"在这里我跟下人没什么区别,只是不会被其余下人使唤,能挑自己喜欢的工作而已。"
她喜欢的工作便是来照料他的生活起居?玄武眯了眯眼,但他没有再说话。
鹿铃轻叹一声,想动手替他梳洗。她记得符胤是完全不用自己动手做这种事的,因为以前的他是何其的高傲,何其的有才能,也是何其的……让人畏惧。
她还没碰触到他,却被他蓦地抓住拿帕子的手,然后她被扯入一个温暖的怀抱,那怀抱的温度熟悉得让她几乎想要落泪。
玄武突然把她压在床上,低头吻上她红润的双唇。裴澄韵身上的媚香不足以让他感到口干舌燥,蛊雕身上那股似有若无的淡淡铃兰花幽香却似曾相识,让他彻底迷醉。
他……在吻她?小鹿一般水亮的乌黑瞳眸忍不住大大圆瞠,一脸震撼地瞪着此刻压在她身上的男人。玄武的吻并不温柔,甚至连深情都称不上,更加别提会让她感觉到缠绵了。她有点怀疑他连什么叫吻都不会,几乎只是凭着前世残留的些许记忆,本能的吻她,被动的想要碰触她。
但他的吻像符胤,像符胤一样喜欢强取豪夺,像符胤一样完全不容人有丝毫的抗拒。
鹿铃没有推开他,她知道自己又多么怀念他的亲吻、多么渴望他的拥抱。她几乎想要脱口而出唤他符胤。可是她不敢,也不能,因为她知道在他面前那个名字是最深的禁忌,永远束缚着属于他而不能开口告诉他的过去,无论如何都绝对不能对他说出口。
玄武离开她的唇,吻上她白皙的脖子。他知道这样是不对的,他无法抑制自己对蛊雕这种难以抗拒的情愫,更加无法抑制自己对她所做出的任何行为。
比起那天莫名其妙在环境里看到的,唇下的肌肤到底有嫩滑、多细腻,此刻在他体验过以后已经知道得一清二楚。
她好像罂粟一样散发着让人着迷的独特香气,让他迷恋不已,不肯离去,让他几欲疯狂。
要她,好想要她。
跟那天一样,心里有一个声音一直这么说,而他也确确实实那么做了。他的吻逐渐下移,滑下她的颈项,来到她胸前。
只是蓦地,微暖的小手压在他不规矩的大手上,制止了他的举动。玄武睁开眸,没有忽视因他亲吻而变得有些微湿与透明的白绸裹胸,更加没有忽视从那只按住他的小手那传来的那股坚毅与抗拒的气息。
玄武抬起头,用饱含情欲的黑眸凝睇着她,用眼神告诉她他不想停下、还想要继续。
但她却用行动制止他,在他迷离的视线中娇嫩欲滴的红润唇瓣一张一合,她清脆似银铃却也甜美似糖饴的嗓音在只听得见他微喘声的室内响起,字一字地滑入他耳中。
"你知道我是谁吗?"
"蛊雕。"他不假思索地回应眼里的欲望并没有因为这两个字而消减半分,反而燃烧得更加灼热,仿佛想要把她也一块燃烧起来。
"对,我是蛊雕。"
她轻吐出这么一句,眼眶里有可疑的水光在闪烁,按住他的小手改而握住,手中的温度却已冰冷,把他的手从自己衣衫下扯了出来。
"你最讨厌的妖。"
她刚才到底看到了多少、听到了多少?她的话语彷如净莲山莲池最冰冷的池水,瞬间浇灭了他所有的欲望。
他怎么了?到底是怎么了?没有人会给他答案,连他都不知道的事情别人又怎么能够给他他想要的答案?
没有被抓住的另一只手紧紧攥成拳头,他不再把自身的重量倾注在她身上。脸上、眼里,逐渐恢复了往日的清冷与沉寂。
鹿铃不发一言,松开他,起身整理被他弄乱的衣裳,转身走了出去。
陌生的情感向他袭来,是难过,还是别的什么?他无法用言语表达出来,更加无法用心里面的感觉去体会。
师尊说他想要的答案也许就在这里。
谁是他的答案?蛊雕吗?
玄武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感到有些头疼,他用手支着额头,第一次为自己的想法感到无力与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