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日许清欢的妈妈打电话来,那时她的心情还处于低谷期,清欢把手机递给了三姐,说是开会不方便接听,改日回电。
那段时间她的手机形同虚设,没有接打过一个电话,就只是把自己封闭在了静音下的世界里——要么坐在院子里发呆,要么关门闭窗的捧着一本书。
刘杰回家后第一次品尝到许清欢为她做的饭菜。
阿姨还在旁边一直夸赞:“她的厨艺跟她的人一样惹人喜爱。”
女人喜欢的口味大都一致,清淡可口的小菜盛在造型精美的餐具里就像是件件艺术品。
刘杰看了清欢,她平淡如水的眼神更加清澈了些,“生活精致的女人大都容易俘获男人的心,我终于知道他们两人为什么……”
刘杰忽然觉得话题不妥,许清欢再没有提起过他们的名字,应该还有心理阴影,她怎么把这事忽略了。
“三姐,你也是精致的女人,不但精致还有够不着的奢华。”沉寂了好些天的许清欢终于开口说话了。
“够不着的奢华怎么讲?”刘杰没想到她会用这句话形容自己,也更想着通过聊天的方式能让她稍微开心一些。
“你看,庭院里的景观,花草树木都是名贵植物;室内装修低调又不失典雅时尚;书房里醉人的樱花漫天飘落,似乎浅藏着一段佳话;餐具都是以套装形式摆上餐桌,彰显了高端的品质和品味;还有你的穿衣风格,虽然以职业风为主,却简单大方的让人肃然起敬!”
许清欢凭着自己的感知,几乎罗列了心目里所有完美的词语。
“清欢,我真服了!在你这里是不是名词、副词、动词都可以随意转换成形容词?我看你在医院企划部上班屈才了,不如考虑一下到我们公司任职HR。”
许清欢含羞的低头抿嘴微笑,她慢悠悠的说:“三姐,我实话实说没有夸赞之名。你应该是所有女人都艳羡的偶像,也可能是所有男人都望而却步的女神。”
“呵呵!女神就女神吧,还加个望而却步,是不是想问我为什么选择单身?”
两人谈笑着,餐桌上精美的食物似乎都配不上她们高雅的言外之意。许清欢面容红润有了娇柔的光泽,“你要不嫌我八卦,可以把我当空气一样聊个天。”
阿姨难得看到刘杰有个知心的朋友可以跟她开心的说说话,她给两人倒了杯蜂蜜水,去了室外打理满院的花花草草。
刘杰收拾起残缺不全的回忆。那些曾经带着遗憾埋葬过的记忆,像凋零后的樱花树一样失了烂漫的痕迹。
她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应该是跟你一样年纪。那年,公园里的樱花浪漫的不像是春天的模样。那就是梦中的一场相遇……”她沉淀了一会,黯淡的眼眸中有樱花在绽放。
“他……身着黑色的西装站在樱花树下始终望着一个方向。他好似渴望见到什么,又怕见到什么,那身影和眼神都坚毅的不可动摇。我不知道他在那里待了多久,满身的花瓣随着春风洋洋洒洒的飘落下来,美的就像是一幅画。我情不自禁的捧起掉落的花瓣递给他:‘这是你掉的还给你’”。
刘杰无语凝噎的止住了声音,她不知道怎么形容那时候的感觉。
“我猜,他会非常惊喜的说:‘这是属于大自然的秘密’,然后他会满心欢喜的给你一个灿烂的微笑!”许清欢被刘杰的樱花带入了她的梦中,这便是青春年华里梦想满天飞的年纪。
“没错,他是这样说的。只是,他没有满心欢喜的微笑,他的脸色很不好。他默涵着无尘的神情跟我说:‘他是来跟大自然告别的,没想到会遇到我……’”。
三姐想起了他深邃的模样,茫然的想要遥望远方。她那抹眷恋的目光却只能投射在近距离的红木玄关之上,然后又反射到她低回声的心里荡起了抚不下去的忧伤。
她停顿了片好一会,声音起了杂色:
“我们相处了不过月余却拂过了整整一生的繁华。在那段忧心的日子里,我才知道时间代表了什么……,我们的眼中只有秒,不存在时和分的刻度。无力挽留的心情和无力挽留的生命一样珍贵。”
“他说:‘我是死神钦点的天使,来照亮他赶赴天堂的最后一段天路’。
刘杰喝了口蜂蜜水,眼泪滴落在杯子里,“那些在消毒水中酝酿出来的甜蜜滋养着飘摇欲坠的灵魂。我寸步不离,听着他慢慢孱弱地呼吸,看着他一次次跟死神擦肩而过,等着他醒来后给我的微笑……”
“后来,紧握的手慢慢的,慢慢地失去了力量……他去了美丽的天堂,我留在了苦涩的人间……我们的爱情它盛开在了春天,也长眠在了春天,尽管我想拿一切交换还是留不住它……,那时我懂得了——什么是一眼万年,也体会到了什么叫做情深缘浅。”
刘杰哭了,眼泪冲刷着她亘古不变的信念。她用最简短的话结束了永生难忘的回忆。
“他的遗言是:让你活出女人的魅力,男人的尊严,活出你们两个人共同拥有的样子是吗?所以你的书房才会有整面墙的樱花,是那片樱花成就了你?”
许清欢替刘杰表述了所有未说出口的结局。
刘杰掩面而泣,从见许清欢时她就感觉两人似曾有缘,原来她和他一样懂她。
他曾说:“只喝下半碗孟婆汤,留一半给记忆,只为若干年后相聚一场”。是他转世为人了吗?刘杰擦了眼角的泪,如同看他一样看着许清欢。
“三姐,我一直觉的你是我的贵人,在我最惊恐的一刻,你的电话救了我。如果年龄差不是问题,咱俩就做忘年交吧!”
许清欢说着安慰刘杰的话,刘杰却把她当成了若干年后那缕转世的灵魂,给记忆安了个“家”。
“忘年交”多么好听的名字,许清欢的笑比那场樱花雨还要绚烂。
听到刘杰的故事清欢似乎明白了什么,不是所有的美好期许都有圆满的结局。
如果不能春种夏长,秋收冬藏,那么就让曾经相融过的灵魂住在心上,这里才可以保鲜永不褪色的爱情。
她懂得了一句话——结果虽非我所想,但我允许一切如其所是。
全身心投入工作后,许清欢把那道触目惊心的伤隐藏了起来,并将心里的阴影面积遮盖的没有了痕迹。
应刘杰的诚意邀请许清欢暂住在 《岚亭樱墅》。刘杰的心很是纯粹:一是为了她的安全,二是那句令人神往的“忘年交”。
让人成熟的向来不是时间而是经历和感悟,她的天真转变成了果断、无畏与豁达。
许清欢终于有了企划部主任的样子,她要像三姐一样在未来的某一天,做个可以叱咤风云又有琴心剑胆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