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
看到紧紧抱头痛哭，浑身瑟瑟发抖的岳玲母子，陆皓心如锥子扎。
都是他造的孽，害得两母子担惊受怕。
“玲，没事了。他们被我赶跑了。”
陆皓极力克制住自己情绪，走上前想抱住岳玲两母子，给她们一点安全感。
岳玲吓得抱着安安跑开，满眼惊恐：“别，你别过来。”
陆皓止步，嘴唇颤抖如鲠在喉，再也说不出一个字来。
因为以前自己种种行为，现在岳玲害怕他害怕到骨子里。
他说什么恐怕也无用。
强憋回眼眶中打转的眼泪，陆皓默默转身走到屋外。
然后提着昨晚打的野味回到堂屋。
“玲，你看。我昨晚进山打的。”
岳玲神情漠然，无悲无喜，没一丝反应。
狗改不了吃屎。
她不信陆皓会突然变好。
怀里安安看到倒是很激动，伸着小手流着口水喊着：“肉肉，肉肉……”
以前自己混蛋，家里钱都被他拿去赌了。
儿子三岁了，别说吃肉，几乎都是三天饿六顿。
看着儿子那远比同龄孩子瘦弱的小小身体，陆皓心里愧疚更盛。
“好。今天我们吃肉肉。”陆皓一脸温柔。
安安听到有肉肉吃，高兴得手舞足蹈。
从岳玲怀里梭下来，小家伙流着哈喇子跑到陆皓跟前，眼巴巴瞅着他手里的野兔野鸡。
“玲，我留只野鸡咱们自己吃，剩下的我想拿到县城去卖。”
陆皓语气尽量柔和，脸上一直保持着笑容。
岳玲还是没任何反应，只是冷漠的看着陆皓。
陆皓心痛了一下。
从岳玲眼中他只看到了对生活的绝望。
想到上一世岳玲就是明天带着儿子跳河自杀的。
陆皓便打算在岳玲彻底放弃自杀念头前，最好是把儿子带在身边。
儿子是岳玲的软肋。
只有这样，岳玲才不会冲动做傻事。
“安安，爸爸一会带你去县城买糖葫芦吃好不好？”
陆皓蹲下，满脸温柔。
安安惊恐的看了看陆皓，随即扭头跑到岳玲跟前，紧紧抱着她的腿。
“你要去耍你自己去，安安必须跟在我身边。”岳玲冰冷道。
看着一脸决然的岳玲，陆皓动了动嘴唇，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他若强行带走儿子，只会让岳玲更憎恨自己，让她更钻牛角尖，从而做出傻事。
现在他能做的，就是用实际行动来证明自己真的变好了，让岳玲对生活重新看到希望。
“那你和儿子在家等我回来。”
陆皓哽咽的说了句，随即提着野兔野鸡便往外走。
为了防止岳玲想不开，提前带着儿子跳河自杀。
从家里出来的陆皓多了个心眼，他找了把锁，从外面把院门给锁上了。
这样，岳玲两母子就只能待在家里，出不来。
从陆家村到县城有三十几里路。
陆皓运气不错，半道上遇到别村进城的马车，好心捎上了他。
临近中午才到龙安县县城。
陆皓没有去市场那边，而是提着野味直奔县里103机械厂家属院。
如今是1989年。
陆皓记得机械厂工人现在的工资是一百五十块钱左右。
完全消费得起。
机械厂距离龙安县县城还有两三里路，在一个人烟罕至的山沟沟里。
大雪覆盖，山路崎岖。
走了两个多小时，陆皓总算是到了机械场家属院门口。
他也不嫌丢人不丢人，扯着嗓子就喊了起来。
“野兔，野鸡……昨晚刚打的野兔野鸡……”
他这一喊，还真引来了不少家属院里的妇人们出来围观。
“小伙子，你这野鸡挺肥的，怎么卖？”
有位大姐指着一只野鸡开口询问道。
陆皓笑道：“两只野兔二十，一只野鸡十八。”
“这么贵？能不能便宜点？”那位大姐微微蹙眉。
做生意就是讨价还价。
陆皓也不生气，笑呵呵道：“大姐，为了打这点野味，我在山里待了一夜，没差点冻死。今天又走了三十几里路来你们这里卖。”
“也就挣个辛苦血汗钱，你们就别还价了。我上有老下有小，老婆挺着个大肚子，一家吃喝全靠我……”
陆皓撒谎眼都不眨，一脸可怜巴巴的样子，看着就叫人心痛。
大姐在心里微微盘算翻，便道：“十五块。”
“不行。我家里还有老婆孩子要养，十五块我得亏死。”
陆皓笑着摇摇头。
“十六块？”
“十六块五？”
“十七块，真不能再多了。”
陆皓得到自己心意的价格，也不再继续坚持，故作亏死了的样子。
“大姐是我第一个客人，我也图一个开门红，十七块卖给你了。”
大姐很高兴，又省下一块，过年鸡肉也有了。
“小伙子不错，给。”
大姐数好钱递给陆皓。
“大姐，鸡你拿好。”
陆皓笑着接过钱，把鸡递给大姐。
提着野鸡，大姐高高兴兴走了。
有了大姐打样，其它围观的人也纷纷出手。
“还是十七块，这只野鸡我要了。”
“兔子十九，给我来两只。不行？那十九块五。小伙子，我们也不容易。”
一番讨价还价，不到半小时时间，陆皓带来的野兔野鸡就全卖光了。
数量有限，不少没买到的人迟迟不肯离开。
“小伙子，明天还来嘛？”
“不好说，打猎完全看运气。不过我们村家家户户都有养鸡养猪，你们若要，我可以想办法帮你们弄点。”
“那敢情好。就这么说定了，明天还是这，我们等你。”
跟这些小媳妇大妈们约定好后，陆皓找了个没人的地方，拿出所有钱数了数。
“不错，一共三百五十四块五毛。”
际皓嘴都快笑歪了。
这么多钱，到时往老婆面前一拍，肯定能让老婆对自己印象大为改观。
陆皓美滋滋想着，但也没忘了正事。
家里昨晚就断粮了。
他得去供销社买些米面回去，还得给儿子老婆买些衣服。
这一来二去，等他回到陆家村，天都快黑了。
而就在他快到家门口时，远远看到一道身影鬼鬼祟祟在自己家门口转悠。
陆皓第一反应以为是吴二狗的人。
眼眸中瞬间闪过一抹狠厉，他迅速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悄悄摸了过去。
可不等他靠近，那道身影似发现了他，仓皇跑了。
看着消失的身影，陆皓站在家门口微微失神。
“好像是小妹。她来找自己，难道是因为那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