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柔急忙起身去扶他,“你这是做什么?咱们夫妻有什么不能好好说的?”
“夫人让我把话说完。”
闻权却十分坚持,“我知这件事情让荣儿受了莫大的委屈,云华也断然是留不得了。”
“只是我毕竟答应过杨兄弟要好好善待她女儿,我绝不能食言。”
“所以,我想恳请夫人替云华寻一个宗门,送她去修行吧。”
说着,他长叹一声,满目隐痛。
“作为给荣儿的交代,我今日便开祠堂将她从族谱上划去,再不做我闻家女儿!”
“爹爹不要!”
这一句话算是戳到了闻云华的死穴。
她当即控制不住,大喊出声,“你忘了你是怎么答应我娘亲的了吗?!你不能……”
“给我闭嘴!”
闻权厉声大骂,面容冷酷的近乎狰狞,“你既犯下大错!就该承受应有的代价!再敢多言,别怪我不客气!”
“爹……”
闻云华吓得浑身一颤,猛地打了个嗝儿,将未喊出口的哀嚎咽了下去。
这瞬间,居然哭都哭不出来了。
她这副可怜样戳的卿柔眼疼,到底是一手养大的孩子,便是卿柔恨极了她的无耻无情,心中也难免隐疼。
轻叹一声,卿柔应了下来,“就依将军所言吧!”
闻权这才缓下神色,又施了一礼,“多谢夫人。”
他们这厢相敬如宾,闻卿荣的注意力却全在闻云华身上,眯着眼睛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很快,闻权便叫来了府中主事的管家一行,开了祠堂,请出了家谱。
这次不比闻卿荣上回看命灯的时候,整个流程都极为郑重。
从开门到牌位前,闻权三步一叩,请了香,挨了管家一板子,才跪在蒲团上叩头请罪。
此举是在敬告祖宗,他要将不孝子弟逐出家门。
挨那一板子打,也是赎了他管教不严的罪名。
整个过程,闻云华都哭得泣不成声,若不是有两个侍女拉着,只怕都要跌在地上。
上一次闻权开祠堂也是因为她,只是目的却与这次截然相反。
等到管家捧出家谱,闻权用笔划掉她的名字时,闻云华哭的上头,白眼一翻,撅了过去。
闻权撂下笔,深深的望了她一眼,继而闭目,“将杨小姐请下去,找个医师。”
“是。”
两个侍女应了一声,扶着闻云华退下。
闻权的视线又落到了闻卿荣身上,眸光阴沉,“荣儿,如今你满意了?”
闻卿荣歪了歪头,神色懵懂,“爹爹是家主,行事自有一番道理。女儿有何满不满意的?”
闻权扯着嘴角笑了笑,却不见什么喜色,一甩衣袖,大步离开了。
卿柔不禁长叹一口气,上前牵着闻卿荣的手,“荣儿,莫怪你爹爹。”
“他此举没任何错处,却也是违背了对杨先生的承诺,心里必然不好受。”
“我知道的,娘亲。”
闻卿荣笑的乖巧。
却止不住腹诽,把私生女充作亡友遗孤,也就闻权这等子小人能干的出来了。
杨先生若是知道自己被扣了这么大一口锅,只怕得气的诈尸。
转而却道,“娘亲,我有点奇怪。”
“嗯?”
卿柔疑惑的瞥她。
“方才闻云华,哦不对,现在是杨云华了。她说的话你听见了吗?”
闻卿荣眉头紧锁,“她说,爹爹答应了她娘亲什么……她娘亲不是走的比杨先生还早吗?”
当年闻权带杨云华回来的时候,说的可是她父母双亡。
杨云华的娘亲生她时难产去世,她被养在了亲戚家,杨成林后又为闻权挡箭而亡。
她来闻家的时候的快满五岁了,闻权去哪儿给她娘亲承诺的?
阴曹地府吗?
“这?”
当时卿柔情绪激动,显然没注意到此节。
如今听闻卿荣提起也不免觉得奇怪。
但她不是个爱琢磨的,想不通就随口道,“兴许只是口误?”
闻卿荣摇头,“不可能。”
杨云华什么都可能口误,唯独这个不能。
难道,这个外室还活着?
可是不对啊。
前世从娘亲去世到城破国亡前,足足有七八年的光景。
闻权那会儿早就权倾朝野无所顾忌了,若人还活着,他为什么不把那外室接回来?
就算他怕伤及名声忍的住,闻云华也忍不住啊。
她第一在意的就是利益,第二就是想压闻卿荣一头。
把人接回来,占上闻家主母的位置,不是两者双收?
这么好的方式,她为什么不用?
还有她那个弟弟。
闻卿荣一直都是只知其名未见其人。
真要说起来,闻权利用私生子侵占家产,用儿子不是比女儿更有用?
越想,闻卿荣越觉得古怪。
“娘亲,你要不要去查一查?”
卿柔不解的看她,“什么?”
“去杨先生原籍。”
闻卿荣认真道,“查一查杨云华的身份还有……”
到底有没有这位难产而亡的夫人!
“不用吧。”
卿柔皱起眉头,“荣儿,左右杨云华已经被逐出闻家了,你是不是也太小心?”
闻卿荣苦笑,“娘亲,我也想啊。”
想是她多心,也不想她们母女俩不明不白的死了。
“……行吧。”
看出闻卿荣眼中的认真,卿柔不得不点头。
“不过得等等,夜蝶她们去岱山还没回来。”
闻卿荣的手指一颤,猛的瞪了过去,“还没回来?!”
从她让娘亲去调查闻权,得有三四日的光景了。
筑基期修士一日便可奔赴千里,岱山距离此处也不过五百多里,怎么都该回来了!
“许是有什么事儿耽搁了呗。”
卿柔却是一派轻松,“你安心,以夜蝶的本事整个启国也没几人能与她相比。”
“便是有什么意外,最多耽搁些时间,她必然能安全回来的。”
闻卿荣面沉如水,轻声呢喃,“但愿如此吧……”
出了祠堂,闻卿荣直接回了安荣院。
在杨云华身上耽搁那么久,也不知道梨落回家了还习惯不习惯。
想着,她踏入主屋大门,“梨……”
话音未落,一个玉枕便直冲着她的脸砸了过来。
哐当!
碎了一地。
“梨落姑娘!那不能砸!”
紧接着,就是侍女近乎崩溃的哀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