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全停下，坐在地上休息一阵。
默默无声。
...
赵二从马车里取出油布包裹。
三个人，就着咸菜吃了干饼。
一葫芦水，轮着喝。
...
跳到河里洗个澡，赵二换上一身干净的衣服。
又给赵芳儿简单洗了洗，也换上干净的衣服。
孙贵妃一看，也赶紧的去洗了洗。
她躲到马车的另一边，想换上自己带的衣服。
却被赵二一把夺过，丢进了河里。
又把原本田香准备的衣服，丢给她。
...
孙贵妃想发飙，可抬头看一下赵二的眼睛,她又忍住了。
默默的换上田香的衣服。
好在两人身材差不多，穿着也适合。
洗换完毕，一身轻松。
心情也稍稍恢复了点。
突然。
“啪！”
赵二把马车上另两个包裹全拿出来了，丢在地上。
“你背着着。”
这是赵二从昨天到现在开口说的第一句话。
说完了，也再没了声音。
孙贵妃又看了他一眼，转过头。
感觉有点委屈，不过没有出声。
默默的捡起三个包裹，全背上。
又捡起水葫芦，拿着。
...
赵二又从马车上取下原本捆着的帐篷，和铁枪竖到一块。
又取出收集的箭囊、长弓。
马车上，已没有什么有用的东西了。
赵二双手把住车辕，双臂一较力，把整个马车端了起来。
“呵！——”
随着呵声，马车被他扔到河里。
起浮几下，随着水流漂走了。
...
赵二把帐篷、弓箭、铁枪全背上，一手扯住赵芳儿。
三个人，又开始沿着清河往前走。
直到走到一座窄桥，三个人过桥，绕到河的另一边。
继续沿着河流往前走。
...
赵芳儿，不行了，走不动了。
汗水，早已浸透了她的衣服。
小脸苍白，双眼无神，双腿不住的打颤，只想蹲着。
两天来，她经历了从没经历过的人生巨变，人好像是吓傻了。
而且她也从来没走过这么远的路。
赵二蹲下身子，在她头上轻轻抚了抚。
“芳儿乖，来——爹背你。”
一把把赵芳儿拉到背上，背起来。
继续往前走。
...
西阳西下的时候，孙贵妃也走不动。
赵二腾出一只手，几乎拖着她继续走。
精疲力竭，还有脚下不时传来钻心的疼痛。
...
孙贵妃，泪水和汗水混在了一块。
不过，她一直强忍着不哭出声。
可她真的走不动了——
终于蹲到地，一只胳膊抱着抱着腿。
她从小就是含着金钥匙出生，长大了又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尊贵。
她从来没有步行走过这么远的路，更是从来没有受过这样的苦。
这一刻，她恨——
恨郭贵妃，恨不得剥其皮吃其肉抽其筋。
她也恨赵二——
一个下贱的武夫，居然不顾尊贵，昨天还差点儿掐死自己。
“啪！”
眼泪滴落到脚面上。
除了累，还有脚下是钻心的疼。
可赵二还在拖着她往前滑...
这一刻，孙贵妃突然更恨赵二——
赵二，王八蛋！
原本还想着向老爹或者陛下举荐，让他做个将军。
赵将军？——
狗屁！
孙贵妃在这一刻决定了——
等到了衡州，她一定要亲手把赵二千刀万刮，一刀一刀割死他！
等回京，一定要陛下灭他全家，诛他三族！
...
不过，那都是以后的事。
——眼下，孙贵妃还是要委屈求全的。
她不敢表现出来对赵二的一丁点儿恶意，也不敢离开赵二。
即使没有追兵，她也不敢保证自己一个人能安全的回到衡州。
泪水流到嘴里，一股咸咸的味道。
孙贵妃一脸可怜的看向赵二。
“赵二，求求你，歇歇吧——”
从昨晚到现在，这是孙贵妃开口说的第一句话。
赵二顿住脚步，看看她。
“好。”
把赵芳儿也放到地上。
四下看看。
河边，除了他们三人，一个人影都没有。
...
就在河堤的半坡里，赵二开始支起帐篷...
抱起一动不动呆着的赵芳儿，就着河水给她洗了脸，又洗了手。
然后把她放到帐篷里。
...
赵芳儿，还是呆呆的，一动不动，也不说话。
“害。”
赵二叹了一气。
“天天向上！”
心底一个默默的声音。
...
再看一眼孙贵妃，她还是远远的在原地坐着。
鞋子也脱了，正抱着脚流泪。
“天天向上！”
心底又默念一遍，赵二两步三步走到孙贵妃的跟前。
“贵妃——”
俯下身——
孙贵妃，原本香葱嫩玉的小脚，此刻变的红肿，就像两颗胡萝卜。
脚底，布满水泡，血泡，还有的已经破了...
血水混着尘土，散发出一股清香还带着酸臭的味道。
“贵妃——”
赵二又叫了一声。
孙贵妃抬头看看他，却还是没有作声。
...
“得罪了——”
随着声音，赵二抱起孙贵妃。
像抱赵芳儿一样。
来到河边，先给她洗把脸，又给她洗了手。
最后把她的双脚泡到河水里。
“疼，疼——”
孙贵妃忍不住的叫出声。
“没事，忍一下。”
赵二却还是把她的脚按在河水里，泡了又泡。
...
孙贵妃咬着牙瞪着赵二，心底不禁又升恨意：赵二，你王八蛋！
可慢慢的，脚下却不那么疼了...
夕阳的余辉照射到清河里，闪闪发光。
孙贵妃抬起头看着赵二——
一张棱角分明的脸，带着憔悴、忧郁、冷漠。
却突然有一种温暖的感觉...
...
孙贵妃不由的想起自己的青梅——
原本两人海誓山盟，非其不娶非其不嫁的。
可造化弄人。
等长大了，自己远嫁千里之外，而青梅娶了自己的妹妹...
...
“好了。”
赵二突然的一句话，打断了孙贵妃的回忆。
又是像抱赵芳儿一样，赵二把孙贵妃也抱到帐篷里放下。
孙贵妃不禁脸上一红——
男女授受不亲，何况自己还是皇帝的女人。
可这一路上，赵二不禁捏了自己的脖子，更是抱了又抱，碰了又碰。
这——绝对不能传出去！
孙贵妃心底不由得又升起杀意：赵二，一定要死。
虽然他有恩于自己，可他还是得死。
哎，——要怪只能怪他命不好。
...
“脚，抬起来一点。”
又是突然的一声，打断了孙贵妃的思绪。
赵二不知何时打开了一个油布包裹，正拿着一个小瓷瓶。
拔掉塞子，里面是淡白色的药粉。
孙贵妃默不作声，却还是慢慢的抬起了脚。
...
天天向上。
赵二把贵妃的脚放到自己的腿上，开始小心翼翼的上药...
孙贵妃瞪着赵二，任由他弄。
慢慢的，痛感，好像完全没有了。
这药，效果太好了！
御医，怕是也没这种药吧？
...
一股清凉又带着麻酥的感觉，从脚底传来。
孙贵妃不觉心底又升起一股愧意——
这人，原本是救了自己。
可现实又容不得留他性命。
心底一声长叹。
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