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二一边挡箭，一边移向车前——
车前的挂帘已被射烂了。
...
田香的背上插满了箭，鲜血染红了衣服。
两个孩子被她压在下面，护着。
此时孩子们已没了哭声，可能是被吓傻了，也可能是哭不出来了。
贵妃抱着公主蜷缩在车尾，好像身上也有箭。
...
轰！——
只一眼，赵二感觉整个人快要炸了。
——失败了，他没有护住车里的人！
娘子、孩子还有贵妃公主。
...
箭雨，还在下。
此刻，他心里只有愤怒。
一瞬间已到了顶点，要爆了！
——随手抽出车上的蜡木亮银枪。
单手一挥，脱手，蜡木亮银枪飞向外围。
...
“嘭！——”
一个弓手被正中胸膛，刺透胸甲。
还没来的及喊疼，就被蜡木亮银枪带飞到十尺之外。
洞穿身体，钉到地上。
与此同时，赵二自己也像箭一样的射向外围。
...
直刺，横扫。
铁枪挥动，一枪一个豆腐脑。
不知道这些弓手是几品实力，反正面对铁枪——他们就像是豆腐做的。
铁枪削豆腐。
一个个的还没来的及叫出声，就再也叫不出声了。
...
转眼间，一个圆形的包围圈已被削掉四分之一弧度。
还活着的弓手好像被吓傻了，一个个的呆若木鸡，也忘了再放箭。
射手，最怕近身。
这一瞬间发生的事情，副统领李应景看的快要崩溃。
有心疼——
原本带出来的一百名射手。
是他辛苦三年才教出来的，都是三品上到四品的实力。
在之前和左武卫的互拼中只剩四十人了，而这四十人眼看要毁于一人之手！
有害怕——
眼前这人太强了！
他开始推翻先前的预判——
赵二的实力应该在八品之上！
再拖下去，很有可能是全军覆没。
...
而他们的目标是贵妃，不是赵二。
虽然不能亲眼所见，但是远远看着马车已插满了箭，还有血已流到地上——
想必车里的孙贵妃不死也是重伤...
为了一个赵二，再拼下去也不值得了。
想着这些，李应景飞身上马。
搭弓三支箭，一射三发，瞄准赵二。
同时，拖长了声音一声喊：“撤——退！——”
听到喊声，剩下的还活着的射手才回过神，开始快速的向马匹方向移动。
一个出色的射手，轻身、移动功夫也是他们的基础能力。
再加上有李应景掩护，二三十个人除了离的近几个又被削，其他人很快上了马。
...
“撤！——”
一伙人开始打马狂逃，空着的马也被他们带走。
...
这？！——
刚刚赵二在抵挡李应景不断射过来的箭，放不开速度。
眼看着敌人离的越来越远。
本想着让他们团灭的，奈何ＴＭ跑的快。
十几匹空着的马还被全带走了。
...
他娘的！
赵二一声暗骂，把铁枪插到地上，随手捡起一把长弓。
搭弓三支箭，也是一射三发。
“嗖！——”
三支箭带着风声飞出，应声有三名弓手倒在马背上。
再次搭弓。
“嗖！——”
又有三名经弓手倒在马背上。
...
连着三射，干掉九个。
可等第四次搭弓，却发现人影越来越小，越来越远——
使劲儿拉弓。
“啪！——”
弓被拉断了。
...
等再捡起一张弓，马队、人影已渐渐消失。
这些神策卫，人不怎么地，马却是真的快。
追？——
是不追上了。
...
赵二折返回马车——
田香，已经无了。
赵斌，被一支透过娘亲身体的箭射中，也无了。
赵芳儿，身上粘满了血，不过都是娘亲和弟弟的。
孙贵妃，肋下中了一箭，不过只是擦破了点皮。
也正是这支箭，又射中了小公主。
小公主也无了。
马车上五人，还有两人活着。
马也早成了“刺猬”，马也无了。
...
天已黑，城门已闭。
清风县城是去不了。
三个人拖着马车，拉着另三个，就着惨淡的月光，下了官道。
又往清河方向走去。
差不多快要半夜的时候，才又回到河边。
在一个避风的高坡处停下。
...
赵二抱着已经凉透了的田香，背靠马车坐着。
久久的一句话也不说，瞪着眼睛，像傻了一样。
赵芳儿也是瞪着眼睛，一声不吭，像傻了一样。
孙贵妃看着小公主的遗体，也是默不作声。
寂静的夜里，除了不远处的潺潺流水声，只有三人的呼吸声。
...
月亮偏西，快要完全隐藏在云层里。
夜色变得更暗了。
一阵风吹过，河堤上的树叶哗哗作响。
饿，冷。
黑，怕。
孙贵妃忍不住低声的哭泣。
也许是哭声打断的赵二的思绪，他突然转过头紧紧的盯着孙贵妃。
“闭嘴。”
孙贵妃却哭的更痛了，声音也大了起来。
“闭嘴！”
孙贵妃还在哭，肩头耸动的更厉害了。
“闭嘴！——”
话音未落，赵二突然伸出一只手，一把捏住孙贵妃的脖子。
哭声，没了。
只有一种杀鸡时倒气的声音。
孙贵妃双手抱紧赵二的手臂，双腿在不停的蹬地。
...
倒气声越来越弱，孙贵妃蹬地动作也越来越慢。
“娘——娘...”
一直傻呆着的赵芳儿突然蜷缩一团，嘴里不停的重复着一个字。
赵二回头，看向自己这个幸存的女儿。
下一刻，他收回了捏着孙贵妃的手。
他想拉住芳儿的手。
可赵芳儿却往后缩了缩身子，离他更远了，
身体颤抖，嘴里还在不停的重复着——
“娘，娘...”
...
鬼门关走一趟，孙贵妃终于缓过气。
她突然感觉赵二身上散发出一股奇怪的气息。
既让她感到害怕，又强烈的想去依赖。
这种感觉——和面对她家那位时很像，却又不一样。
不过她再也不敢哭出声了。
听着赵芳儿的声音，她不由自主的往前挪动身子。
一把抱住赵芳儿。
紧紧的抱着。
脸贴着脸。
无声的泪水划过脸颊，滴落在赵芳儿的脸上...
慢慢的，赵芳儿也停住了喊声，停住了颤抖。
...
月亮穿过云层，夜色又亮了起来。
一辆没有马的马车，旁边——
一个男人抱着一个女人，一个女人抱着一个小女孩，地上还躺着一个小女孩和一个小男孩。
一个奇怪的画面，在夜色中定格。
...
赵二的心里乱了一夜。
他不知道自己做的是对还是错。
直到天亮。
最终是“天天向上”的念头占据了上风。
天天向上。
向上。
...
河边。
在一棵巨大的构树下，赵二用铁枪挖了一个坑。
把田香和赵斌紧挨着放到坑里。
回过身，一声不吭的盯着孙贵妃。
孙贵妃赶紧的抱了小公主，紧挨着田香的另一边放下。
...
站起身，又蹲下。
孙贵妃一把扯下小公主身上的玉佩。
这是一块精美无比的玉佩，一面是图案，另一面刻着“玉儿”两个字。
回身，孙贵妃突然把玉佩戴在赵芳儿的身上，又紧紧的抱住她。
“孩子，——以后我就是你娘。”
...
坑被填上，只是平地。
赵二又放上一些杂草。
他不想让人知道这是一个坟墓。
...
天天向上。
三个人又拖着马车，顺着河流往前走。
往前走了差不多有十里路。
赵芳儿，是一点力气也没了，几乎是马车拖着她在走。
孙贵妃也早已是汉水浸透了衣服，大口的喘着气，不过她还是在使劲儿的拖着马车。
突然她发现再怎么使劲儿也拖不动了——
原来赵二已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