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长刘青扬家。
他家的院子和王三石家差不多,也是全砖瓦结构。
看王三石提着东西来,刘青扬愣一下,随即是一脸的笑:
“三石来了,走,屋里坐。”
王三石:“叔,我来看看老牛。”
说着话把点心包递给站在一旁的刘骏浩。
[刘骏浩,村长的大儿,比王三石小两岁。
年初刚结婚,现在他媳妇儿刚刚有孕。]
王三石:“骏浩,青梅酥酪,给弟妹妹尝尝。”
顿了一下:“这是前几天张县尉带来的,你嫂子特爱吃。
非说要拿给弟妹尝尝,说是有孕吃这个,开胃下饭。”
张县尉带来的点心?
刘青扬和刘骏浩互相看了一眼。
前几天,张县尉一身便装来绿柳村,去了王三石家。
他们也听说了,好像是张县尉进了他家院子就再没见出来过。
让人有些费解。
这几天来刘青扬心里还一直琢磨:
这老王家的什么时候和县尉搭上关系了?
难道说去年冬天王家三娃协助捉了一队匪徙的事是真的?
可这事都过去半年多了,县尉才来他家,还是一身便装?
——这?这整不明白了。
看着两人的表情,王三石把两人的心理活动猜了个大概。
嘿!整不明白吧——整不明白也好。
王三石跨前一步,把点心包直接塞到刘骏浩手里,拍拍他的胳膊:
“兄弟,拿着。”
说完话,径直走到牛棚。
对着老牛双手一抱,完了又用手抚了抚牛头:“牛兄,多谢!”
三年多前,他来到这个世界,刚一睁眼,就是趴在这老牛的背上。
从那后,每年节前,他都给村长家送两条鱼,顺便和老牛说声谢。
为这事,和村长家的关系好像也近了不少。
刘青扬也回过神,把王三石让到堂屋。
坐到桌前,把泡好的茶给倒上一碗。
刘青扬:“三石,你今天来,还是为东边的那片荒地吧?”
王三石一笑:“对,什么事都瞒不过叔。”
说着话从兜儿里掏出红纸包着的银锭,往桌上一放,轻轻往前一推:
“叔,这是一点心意。”
刘青扬瞟一眼微微翘起的纸边,隐约看到里面的银锭。
立马瞪大了眼,和当初王光林反应差不多。
站起身,冲着门外喊:“骏浩,去把大门关好!”
看着刘骏浩关了院门,回了东屋,刘青扬才又坐下。
沉默一下。
把银锭推回王三石这边:“三石,快收起来,这不好。”
王三石盯着他看了一会,没有动作,也没有出声。
两人全沉默。
过了一会儿。
王三石端起碗,喝了一口。
端着碗起身,走到门口,一仰脖把剩下水全喝了。
又走回来把碗放下,拉拉椅子坐下:
“叔,那片荒地,上面全是石头石子,我若不要,恐怕没人会要。
那地,种不了麦子也种不了稻,其它更不行。
从我记事起,它就一直荒着吧——
咱村子不小,可我听说方圆周边的七八个村子里,咱村交的粮税最少。
为啥?不就是咱村的孬地荒地多。
东边那片荒地,我若买下,至少咱村的税收是多了一大份。
叔,粮税多了——可都是你的功绩。对吧?
咱现在说说荒地的价钱——
三两银一亩的荒地,那是能种粮的地价。
若不能种粮,三两,太贵了吧?”
刘青扬一直沉默。
他在想:
这老王家的三娃自从被水淹一下,好像整个人都变了样。
三年多的时间,硬是把一个看不见希望的日子给过的越来越好。
吃上肉了,还买了驴车,还推了土坯房,造了和自家一样的砖瓦房。
虽然他是娶的自家哥哥的留下的寡嫂,可也看的出两人是真恩爱。
而且再过几个月,他家又添一代人了。
如今,还要一下子买一百多亩的荒地。
看来,家里是存了不少钱。
更关键的是,他家好象是和县尉大人搭上了关系。
这老王家是祖坟里冒青烟了吗?——
哎,搞不明白。
刘青扬给王三石又倒了一碗凉茶:
“三石,这地,你打算种啥?”
王三石:“叔,这地——不瞒你。我想着种树,养鱼。”
“种树?养鱼?”刘青扬一惊。
种树,他见多了。
那片地确实可以种树,可种树收益太遥远,三年,五年,十年?——
如果还要交税,那不是像扔钱一样吗?
养鱼,他听说过,却从来还没见过。
这收益,也是未知吧——
王三石双手一握:“对,种树,养鱼。那地它也种不了粮食。”
害,这打算,刘青扬也搞不明白。
不过既然有用途,说明他是真想买。
地卖给他也行,也不算坑了他。
不过眼前这银子是真不能收!
收了就是受贿赂了。
万一——万一事发,自己这个村长也到头了,这不合算的。
想着这些,刘青扬起身,双手拿起银锭塞给王三石:
“既然你叫我叔,我就叫你一声三娃。
三娃,银子你收起来。
那地,既然你有正当用途,就可以买。”
王三石起身又推去过:“叔,这就是一点心意。不多,没事。”
刘青扬又塞过来:“不不,多少都不能行。”
两人推来推去。
刘青扬一脸坚决,眼一瞪:
“三娃,你若不收起来,那地就不卖给你家了!”
害,这是快要发怒了。
看来真是有钱也不一定能办事呀。
刘村长,原则性挺强。
“好好,我收起来。叔,你别恼——”王三石也算看出来他是不会收了,赶紧的接过来又放回自己兜儿里。
这事算是了了,两人又坐下。
刘青扬:“三娃,那地三两银好像是贵了。说说,你想多少?”
想多少买?当然是媳妇儿说的对——越少越好,反正是一片没人要的荒地。
王三石伸出一个手指。
刘青扬吃了一惊,这三娃讲价有点狠呢:“你想一两银一亩?”
王三石摇摇头,摇摇手指:“叔,不是。不是一亩,是一两银买那一整片。”
“啊?这——”刘青扬惊的差点坐地上。
有些急了:“三娃,你不是说笑吧?——”
王三石:“叔,这怎能是说笑呢。
你看啊,那地荒在那里几十年了吧,这几十年里,上面——朝廷连一文的税收都没得,对吧?
这样,可以说它是一文不值。
可如果我花一两银买下,荒地有主了,我就得交税。
这样一来,从此以后朝廷每年都可以获得的税收。
而且单是一年的税收也远远大于一两银吧,这对朝廷是赢面,大好事,对吧?”
王三石说完了,刘青扬陷入沉思。
这三娃说的还挺对,仔细想还就是那回事。
真要把荒地卖出去,对朝廷是件大好事,增加了税收。
对自己也算是功绩一件。
哎——
可一两银百亩地,这好像又说不过去呀?
这事,还有点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