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娘说,我八个月大的时候学会走路。
第一次走路就是一走就停不下来。
一直走,一直走。
直到一个脚碰到另一个脚,才被自己绊倒。
当时父亲非常高兴,他拿尺子量了距离有一百多尺。
然后就给起了百尺这个名字。”
原本是笑着讲的,可等讲完了张百尺表情暗下来。
可能往事并不全是开心。
“呀,这么说,张大人从小就很厉害!”听完张百尺的话,赵玉儿不由的说。
张百尺抬起头看着赵玉儿,微笑又露出来。
“应该是吧。——伯母以后不要叫大人了,叫我百尺就好。”
话说到现在,王光林心中那点点怕也完全没了。
“对对,就叫百尺,百尺好!”
“百尺姐姐,百尺姐姐!”
王四凤叫着还一蹦一蹦的。
看来她是叫顺了。
“其实我还有一个名字,是这个名字之前起的——张缘秋,不过没喊起来。”
“张圆球?”
王四凤愣了一下,接着就是哈哈笑着一蹦一蹦跑开。
等跑远了,两手比划着圆的的样子。
“张——圆——球,哈哈——”
笑的直不起腰:“姐姐,姐姐,幸亏那个没喊起来。还是百尺尺姐姐叫着顺!”
这孩子,太不像话了,还怕别人听不明白,连说带比划的。
王三石和郑新鲜看着小妹的手势也笑起来。
赵玉儿一脸愠怒:“丫头片子,看我不打死你。乱说——”
说着话就去追王四凤,跑几步,没追上,回头看着张百尺:
“百尺,这小丫头片子不懂事,你别生气——”
缘秋——有什么好笑的,像“圆球”吗,这也是张百尺第一次听说。
“是缘份的缘,秋天的秋。小妹妹你脑袋里都想的啥。哎,算了,反正现在我叫张百尺。”
说着话用手一指王四凤:“对了,小妹妹,以后你只能叫我姐姐,不能带名字。”
王四凤突然感觉这个张大人好亲呢,跑过来抱住张百尺的手,晃着:
“好好,姐姐,我只喊姐姐!”
这小姑娘会的还挺多。
名字的由来讲完了。
郑新鲜把纸张放在石板上,放下砚台就开始研墨。
张百尺看了看两种纸张,抽出一张毛边纸,铺平。
墨研好了,王三石提笔写下[张百尺]三字。
顿了一下,又抽出两张纸,也写上。
张百尺拿起第一张,墨迹还没干。
捧到眼前看着。
像,太像,几乎是一样。
七岁那年,父亲教她写字,有一天写了她的名字。
就是这样。
嗨!看来她老爹也是喜欢临摹王羲之作品。
张百尺看着自己的名字陷入深思。
整个院子一时间变的安静。
突然,“啪!——”一声。
赵玉儿一拍大腿:“哎我老糊涂了——”
接着用手一指王三石:
“三娃,快快,你去镇上买菜,多买些肉。
今儿个是百尺第一次来家里,要做丰盛些!”
这一惊一乍的,把张百尺吓了一跳。
看来王四凤的样子应该是跟她娘学的。
张百尺从回忆中拉回来。
“伯母,不用不用,我带的有菜有肉,都在马身上呢。”
说着话,把写着名字的纸放到石板上,径直走向驴棚。
马鞍前边放着一个搭子,后面也挂着一个搭子。
两个搭子,带的东西还不少:
羊肉,鱼,干菜....一包红糖,一包盐,两包点心,一小壶酒,最重要的还有一小包的胡椒粉。
吃货,随身携带个小厨房。
张百尺扯住王三石的衣袖,不让他去镇上。
不去就不去吧,反正她带的也不少了。
其实家里不缺菜,只是前天买的肉已经吃完。
虽然张百尺带了羊肉,但六个人,肉好像有点少了。
赵玉儿看看鸡圈,想了想,牙一咬:
“他爹,你去捉只鸡,杀了。”
...
原本郑新鲜陪着张百尺,两人歇着聊天的。
可张百尺闲不住,她非要露一手——烤肉。
好吧,天才半晌,院子里六个人一齐动手,整饭。
一通忙活,等到正午,饭好了。
羊肉炖萝卜,竹笋炖鸡,酸辣鱼,芹菜炒鸡,韭菜炒蛋,凉拌芹菜,凉拌煮蛋,咸豆。
八个菜外加烤羊肉、烤鸡翅、烤鸡腿、烤鱼、白米饭,还有张百尺带来的一小壶酒。
正屋里一个大方桌,摆的满满。
六个吃货,就像一列火车,狂吃狂吃。
...
一桌子菜,差不多给干完了,只有那盘咸豆还算完整。
饱了,吃高兴了。
天色还早,喝酒啊。
一小壶洒,除了郑新鲜,每人都倒点。
这哪够啊,还没品出味就没了。
王光林今儿个是太高兴了,也不多说,拿个?头就去院子的东北角。
三下两下,挖出前几天才埋进去的两坛酒。
拍开一坛,给张百尺倒上满满的一碗。
再给自己也倒上,给三娃也倒上,给赵玉儿也倒上。
至于王四凤是不能让她再喝了,毕竟还是个孩子。
至于郑新鲜当然也不能喝的。
四个人,咸豆就酒。
喝完再倒上。
边喝边聊。
三碗下肚,王光林的话就多起来。
赵玉儿不敢再喝,她要看好她的夫君,拦着点。
可是根本拦不住。
从小至大,王光林把他家里的事说了个遍。
说到嘉勋,落了泪。
可等再说到三娃,擦了泪,眼里又是满足、高兴。
好吧,一顿饭一顿酒,张百尺就把老王家的历史给了摸清了。
而张百尺也有一种许久没有过的轻松,好像已忘了来的目的。
一碗接着一碗,脸已泛红,话也多起来。
一个老爹,一个姐姐,王三石就是一个陪酒的。
赵玉儿见劝不住,索性喊了新鲜四凤去院子里透气。
正屋里,三个人干完了一坛。
不等王光林动手,张百尺就拍开了另一坛。
先给两人倒上,再给自己倒上。
咸豆就酒,一个豆子半碗酒。
去了茅房,回来继续喝。
王光林喝的已经不喊三娃了,拍着王三石的肩膀:
“兄弟你怎么不干呢,耍滑呢?——不行,赶紧的干了干了——”
王三石也是晕乎乎的看着老爹,哎,乱辈儿了。
老爹是喝多了,我是三娃呀!
再看对面的张百尺,红着脸,喝一口,放下碗,讲她自己的故事。
再喝一口,放下碗,继续讲。
晕晕乎乎中王三石也算听了个大概:
张百尺,从小在洛京长大。
她爹是兵部员外郎。
虽然只有七品,可她大小也算是个二代。
大娘没孩子。
她娘是她爹的二房。
她是她爹的第一个孩子,虽然奶奶不喜欢她,可是她爹疼她。
后来她爹又娶了三房。
再后来三娘生了弟弟妹妹,好像从那时起她爹就很少和她说话。
再后来,她娘死了,她就恨上她爹。
在她家里,最知心的人就是奶娘,直到现在还陪着她。
自从去师父那里学艺,她就再没回过家。
认识一师兄,正甜着呢,师兄又走了。
再后来,她参加武科,取了功名,来清风县做县尉至今。
她今天来是要弟弟去当差的。
她说她想天天都能看见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