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冉没想到他真的会说出口。
她愣在原地。
事情怎么会发展成现在这样？
他们前两天还在吵架冷战，怎么今天就说上喜欢了呢？
贺景初还在接着说：“我知道，你现在对我的感情，可能不像从前一样，你可能讨厌我、甚至是，厌恶。”
他顿了顿，压抑住心底的不安：
“……我以前那样对你，你生气是应该的。”
“那会我不知道自己的感情，自顾自做了很多把你推走的事，现在我知道了，就不会再像以前一样。”
“我会非常好非常好的对你，你愿不愿意，给我一个机会？”
他一口气说完，忐忑期待的看着季冉。
季冉完全懵了。
贺景初现在……
是在向她表白？
这进度也太快了吧！
刚才才说喜欢她，下一秒就告白？
贺景初……真的喜欢上她了？
上一世她那样卑微祈求都得不到的东西，这一世在她放弃以后，突然被剖开捧到她面前。
他此刻这么轻而易举的说着爱她。
那上一世那么努力的自己，到底算什么？
季冉扯出了个自嘲的笑。
在贺景初二十多年的人生里从没遇见过这样的情况。
他没喜欢过人，更不知道应该如何和一个女孩表白。
所以在看到季冉笑的时候，他的心被提了起来。
贺景初小心的问：“你觉得怎么样？”
季冉平静的下来，“贺景初，你真的喜欢我吗？”
贺景初想说当然。
他无法忍受季冉离开后的日子，这难道还不算喜欢吗？
季冉没给他回答的机会，自顾自的接下去，“你或许并不是喜欢我，你只是，不习惯。”
“当初我一直追着你，因为我追的太久，久到你已经习惯了，所以你的潜意识认为我是你的所有物，我应该追在你身后。”
“其实你只是习惯我追在你身后跑，而你把这份习惯当做了喜欢。”
“你自己想想，和我相处的这些时间，你最大的感觉是不是不习惯。”
贺景初所有反驳的话都沉默下来。
他的确感觉不习惯。
季冉追人的方法就是缠人，时时刻刻出现在对方面前。
作为被她喜欢的那个，他忍受了很久她的纠缠。
可是同时，他也在潜移默化的接受她在他身边这个事实。
所以当有一天在公司门口看不见她的身影时，他的第一反应不是松了一口气，而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就好比强迫症看着果汁从杯子里溢出来，顺着杯壁流在桌子上那种感觉。
他猜她是不是路上被什么事绊住了，是不是遇到了什么坏人。
他猜了很多可能，唯独没想过是不是她不想来。
她那么喜欢他，不可能不来。
可是为什么，他会那么确定呢？他那时候明明不喜欢季冉。
难道真像她说的，只是出于习惯而已？
但是靳明泽说过，喜欢是不能忍受她的离开。
他既不能忍受季冉的离开，也习惯季冉跟在她身后的模样。
那么他对季冉，到底是习惯，还是喜欢？
贺景初说不出话来了。
他只能说：“我对你是认真的。”
不管是习惯也好喜欢也好，至少这一刻他知道，他对季冉是认真的。
季冉平静的说：“我也是。”
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答案，贺景初肉眼可见的愣了一下。
看她刚才的态度，他还以为她会拒绝或者不相信，没想到她会说她也是。
也是什么？她对他也是认真的？
贺景初微妙的欣喜都没升起来，就被季冉一盆冷水浇灭。
“我以前，真的很喜欢你。”
以前很喜欢，那么现在呢？
贺景初的心沉了下去。
季冉顿了顿，一字一句开口，
“我曾经，喜欢了你很久很久，可是你从来没回应过我，甚至肆意伤害着我的感情，所以从重新开始的那一刻我就决定，再也不要喜欢你。”
”我也做到了。“
“现在我好不容易摆脱过去那个自己时，你却突然告诉我你喜欢我。”
“贺景初，这只会让我觉得过去那个喜欢你的自己，像个笑话。”
季冉的眼里慢慢带上点泪。
上一世她为他掏心掏肺，爸爸，公司，孩子，还有她都被他伤的遍体鳞伤了。
可是到头来，他喜欢的却是这一世的季冉，一个不喜欢他的季冉。
多可笑。
她笑起来，眼泪顺着脸颊滑下去，滴落在贺景初心上。
他从没想到这一方面。
因为幼时丧母父亲又不管的原因，他从小的知道如何隐藏自己的情绪。
对人待物，都是斟酌又斟酌，哪怕心里不是这样想的，也不会轻易表露出来，更别提这么直白的讨厌一个人。
也就是后来他接管贺氏做出成绩来后，骨子里的不屈才原形毕露，再无所保留。
可是季冉追他的时候，他才刚接管贺氏，正是对人待物最小心的时候，但是面对季冉的时候，他总是有一肚子的坏脾气。
他冲着她发火，不加掩饰的表达他的厌恶，他甚至让人把她从他的生日宴会上赶出去过。
这根本不是他那时候的性子，可偏偏他就这样对季冉了，从没想到她会是什么样的感觉。
她被他凶了会不会害怕，被他厌恶了会不会难过，被他从所有人面前赶出去，会不会尴尬。
他从没想过这件事。
他对季冉的伤害太深，无怪乎她现在会这么委屈复杂。
贺景初沉默许久，只能说一句，
“对不起。”
季冉没接，“当初联姻的时候我们就说好了，这段婚姻只是交易，你实在不应该动感情。”
“只要还像过去那样，我帮你应付贺家，你给我一个贺太太的虚位，我们之间井水不犯河水，就是你对我最好的道歉。”
过去那样……
进水不犯河水……
“如果这场联姻，从一开始就是我藏有私心呢？”
这一次贺景初没有再沉默，他会在季冉面前表露最真实的自己，会在季冉不再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觉得心慌，会在看到她和别的男人亲密的时候愤怒嫉妒。
甚至在他还没意识到自己对季冉的态度之前，他就已经变着法的让季冉嫁给他。
只是当时他给自己找了一个“不得已”“强迫”的借口。
或许从一开始，他对季冉就不一样。
这一回说不出话的变成了季冉。
贺景初没有给自己解释，他只是说：“过去的伤害已经造成，我不会否认。”
“可是我想让你知道，我现在不一样，我已经明白了，我想对你好，我会改。”
不管是喜欢还是习惯，他都想对她好。
他不会再像以前那样对她，他想季冉能对着他笑。
季冉想到上一世的他，平静到冷漠，“你不会的。”
“我会。”贺景初说的很坚定。
季冉知道他的性子，执拗，不撞南墙不回头。
见他铁了心这样，季冉也不想再纠缠，“你连自己的心都弄不明白，又怎么敢保证。”
“我已经很累了，我想休息，你先回去吧。”
“还有，在你搞明白自己的心之前，我们还是不要再见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