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冉抬起头,只静静的看着他,也不说话。
这是一种“他想说也可以,不想说也可以,她不会多问”的信号。
贺景初解释,“医护人员打电话给我,说给贺景彦打了电话,但是打不通,实在没办法打给了我,我才过去的。”
季冉扬了扬眉。
他还真给她解释了?
因为当久了上位者的缘故,贺景初这个人有一点独裁,不管做什么,丝毫不在意别人的看法,更别说解释了。
像现在这样一五一十把原因经过说出来,她还是第一次见。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季冉点了点头,“哦。”
哦?
贺景初有一瞬间的茫然,紧紧的盯着她。
然后呢?
就一个哦?
贺景初的心冷了下去。
安静的时间有一点长,站了这么久,她的伤口快要坚持不住了。
季冉白着脸,忍不住动了动腿。
膝窝出碰到一个钝钝的书角,紧接着啪嗒一声,一本书掉了下来。
季冉弯下腰想捡起来。
有一只手动作比她更快。
贺景初手里拿着书,封面上《管理学基础》几个字格外醒目。
管理学?
贺景初翻了几页。
书封被人写了“MBA”三个字母,往里面翻,的确是管理学的知识。
书页上密密麻麻的笔记,有名词解释有课外补充,详细的拿给没学过管理学的人都能看得懂。
贺景初又翻了几页。
看得出来主人很努力,书页上到处都是笔记,因为经常被翻页,甚至留下了反复折叠导致的折痕。
详细是详细,不过以他的角度来看,学这本书的人肯定是初学者,详略不当没有重点,许多基础名词都要标出来作注释,学习效率实在低。
不过……这本书居然会出现在季冉这里?
“你要学管理?”贺景初问出了声。
都被他看到了,也没什么好藏着掖着的。
季冉点了点头,“嗯。”
贺景初放在身侧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握了起来。
学管理做什么?
季家有季淮远,根本轮不到她来操心。
她大学选专业的时候都没选过管理,怎么这会儿又突然改变主意了。
恐怕学管理是其次,想离开他回去才是真的。
可他不是答应了,会尽可能的帮季氏,她为什么还要学这个?
难道她不相信他?
她就这么不信任他?
一股莫名其妙的怒火在贺景初心里烧。
他想质问她,想问她到底为什么。
可是触及到她毫无血色的小脸,怒火被冰冷的水浇灌,熄了下来。
罢了,就算问了又能怎么样,不过又是一次争吵。
贺景初把书放回到桌子上,语气生硬,又带着一点别扭的关心,
“你的脸怎么这么白,伤口又疼了?”
季冉眸光跳动了一下,“嗯。”
“知道疼你还不好好养伤。”贺景初微皱起了眉。
季冉面色不变,“我好好养了。”
好好养了?
贺景初没说话,静静的盯着她的眼睛,一言不发。
他的目光太沉,含着许多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季冉忍不住侧过头,避开了他的视线。
贺景初没说话,季冉也没说话,气氛一时安静下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
“嘶……”季冉忍不住皱起了眉,轻呼出声。
站的太久,她的小腿抽了一下,好像扯到伤口了,突然就传来了一阵撕裂的刺痛,让她没忍住呼出了声。
因为太疼,她一张脸已经皱巴在一起,豆大的冷汗从额头上划过,平时殷红的唇此时毫无血色,苍白的似乎下一秒就能倒下去。
季冉实在难熬,忍不住曲了曲腿。
贺景初察觉她的异样,视线落在她的腿上。
纯白裙摆的边缘,沾着一小点血渍。
血渍不大,若不是裙子太白,那一点血渍就要被忽略过去了。
可是贺景初看到了。
他上前两步,在季冉面前蹲下,伸手就要撩起她的裙摆。
“你干什么?”季冉大惊,忙用手捂住了自己的裙子,语气是惊慌的,只是眼底划过了一抹幽暗。
贺景初抿着唇,“松手,我只是看看你的伤口。”
季冉没放,“不用,我的伤口快好了。”
她捂的很紧。
见她没有松手的打算,贺景初咬了咬牙。
手上唰的一使力,禁锢住了季冉的双手。
手被人抓住没办法再拉扯,眼看着贺景初就要掀开了,季冉大脑飞速运转,想出了一个损招。
她被贺景初锁着双手,却是不知怎的脚底一滑,身子直勾勾的朝着后面倒去。
季冉贺景初一惊,下意识的伸手去拦住她。
她倒下去的势头莫名的大,再加上他半蹲着起来不好施力,竟然都没能拉住,反而跟着季冉一起往后倒。
身子重重砸在沙发上,身上还覆盖着贺景初,哪怕是她故意的,季冉疼的忍不住哼出了声。
贺景初迅速起身,起来以后第一件事就是去看季冉的伤口。
果然,原本裙子还只是沾上了一点微不可察的血渍,现在却已经被血液浸润透了。
殷红色的血液呈圆形打湿布料,新鲜的血液还在不断往外扩散,一点一点吞噬干净的纯白。
“你把我的伤口弄裂了,本来都快好了。”季冉先发制人。
贺景初没说话。
他盯着季冉袖口处不知什么时候染上的一点红,脸上的焦急担心慢慢消散,变得面无表情。
裙子上的血可以用看错了来解释,反正现在那一块已经被血全部染色了看不出来是不是真的有。
可是伤口是刚才裂的,除了裙摆根本不可能弄到其他地方,袖子上的血迹又是怎么来的呢?
那只能是在他来之前,这个伤她就弄裂过一次了。
就因为今天,是他来小楼住的日子。
贺景初轻轻的笑了一声,笑容很轻,意味不明。
他早就猜到,季冉不想和他住在一起。
毕竟再怎么粗心大意,也不可能每次到了他们同住的日子,她的伤口就会出现各种“不小心”。
只是他没想到,她能做到这种地步。
就因为不想和自己睡在一张床上,她就可以狠心到对自己动手。
弄开伤口有多痛他看在眼里,她却可以为了不和他一起,一遍又一遍撕裂自己,哪怕每一次都痛不欲生。
他就这么让她厌恶吗?
贺景初看着她白到和裙子融为一体的脸,心里是滔天的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