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冉看着他阴沉的脸,反应不过来。
怎么看样子……贺景初好像生气了?
为什么?
因为她弄开了伤口?
可是不应该啊,他怎么会因为这个生气?
别说她只是划了一道伤口,就算是她快要截肢,贺景初也只会瞥她一眼,然后转过去,像是没看见一样。
漠不关心的,就像上一世的那次。
上一世那次,是在她和贺景初结婚一段时间以后,他借着公司忙的借口,迟迟没有和她去度蜜月领证。
那时候她对贺景初执迷不悟,所以求了贺爷爷,把贺景初骗去了爱琴海,度了他们的新婚蜜月。
没想到他们在爱琴海遭遇了绑架。
凶手很明显是冲着贺景初去的,一个个刀枪具备,火力集中在贺景初身上。
贺景初毫无防备,被对方的子弹压在一个掩体后面动弹不得。
原本掩体也能掩护一段时间,可是偏偏这个时候,她看见了贺景初背后不远处冒出来的枪口。
她和贺景初脸朝着火力最猛的前方,前面有掩体掩护,背后却是一览无遗。
一个人突然冒出在他们背后,然后对贺景初举起了枪。
那一瞬间她什么也没想,脑子一片空白的挡在了贺景初面前,然后被射中大腿,猛的跪在了地上。
最后警察及时赶到,凶手逃散,贺景初没了威胁,而她血流不止。
那时候贺景初看了她一眼,然后叫救护车把她送到医院。
因为子弹打到了腿上的神经,她面临被截肢的风险。
医生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贺景初也在,他只是偏头看了她一眼,什么关心担忧的话也没说。
那个时候她还以为贺景初只是不善表达,毕竟是他第一时间把自己送去了医院,也是他在自己的手术通知书上签了字。
可是经历了后来,她已经明白了,那就是不爱而已。
她不是不会关心人,只是她一直不在他的关系范围罢了。
就像今天的新闻,夏以宁车祸,他叫救护车送医院,脸上是出现了在她这里不曾有的焦急。
他只会为夏以宁担心,她截肢都无法牵动贺景初半分,现在他又怎么会因为她裂了一道口子就生气呢?
季冉的心惶惶的。
她总觉得自己可能触摸到了什么,却又不踏实,飘飘忽忽的,让人安定不下来。
“你怎么了?”她在问贺景初,也像是在问自己。
他怎么了?
贺景初的火气因为这句话瞬间爆发。
“你何必把自己搞成这样,不想我来,只管和我说就是,我贺景初也不是个爱勉强的人。”
“季冉,你可真狠,对自己也下得去手!”
季冉愣在了原地,连腿上的刺痛的感觉不到了。
她可真狠。
季冉笑了起来,眼角不知什么时候带上了一点晶莹。
是啊,她向来对自己下得去手。
如果她对自己不狠心,上一世她怎么会追了他那么久,哪怕一直被他无视被他嫌弃都没放弃。
如果她对自己不狠心,又怎么会知道前面是一片黑暗,却还是义无反顾的嫁给他。
她忽视了所有他给她带来的伤害。
哪怕他前世让她失去了一切,她也只是后悔遇见了他,也只是求他们来生不再相见。
她对自己狠到甚至没有恨过他。
哪怕是重生以后,她也只是不断的告诉自己,眼前的这个人和那个贺景初,是两个人。
可是她对自己这样狠,也只换来了贺景初一句“对自己也下得去手”。
季冉怒极反笑,“你也不用把责任都推到我身上,我这么做,难道不是正和了你的意?”
贺景初皱起了眉,“你什么意思?”
什么叫正合了他的意?
他的什么意?
贺景初眉头紧锁的看着季冉。
季冉嗤笑一声,“你不用和我装,我知道你其实也不想和我同住,不是吗?”
因为他也不想和她住一起,所以他明明知道,她为了拒绝同住会弄开伤口,可是他还一次次的过来。
过来看她血淋淋的样子,再因为不能留下而“被迫”离开。
毕竟这样,不肯配合的就不是他,贺爷爷他们也怪不到他的头上。
他过来,只是为了完成任务而已。
贺景初没有说话。
她说的也不算错,毕竟最开始的时候,他的确不想和她住一起。
可是那是最开始,他现在,已经改变主意了。
因为和她结了婚,爷爷才会把贺氏更多的权利交给他。
也因为和她结了婚,才堵上了那群老家伙说他没有成家立业、不堪大任的嘴。
更何况她还为他受了伤。
哪怕是看在这份上,和她一起住这件事,他也不会反对。
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季冉接着说:“你也别装委屈,如果不是利益牵扯,恐怕你比我不想看到你还要不想看到我。”
她话音未落,贺景初突然开口,“不是。”
不是?
季冉茫然。
什么不是?
贺景初又开口了,“没有不想见到你。”
他说的太突然,季冉有点理解不了他这句话的意思。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贺景初又蹦出了一个更摸不着头脑的话题,
“你这么生气做什么?”
季冉彻底被气笑了。
她在这里生气半天,他居然都不知道自己在气什么?
女生在面临感情事情的时候,往往喜欢正话反说口是心非。
季冉已经气疯了,怒极反笑,嘲讽道:“你就当我很爱你,看到新闻嫉妒到发疯吧。”
贺景初瞳孔微缩,错愕的看着季冉。
她刚刚说,她爱他?
像妻子对丈夫的爱的那样?
说退婚的是她,说只是商业关系的也是她,甚至为了不和他同住,狠心弄伤自己的也是她。
他还以为,季冉不想看见他。
原来根本不是,可能只是她一时间还不习惯,婚前婚后综合症,所以才不愿意和他住在一起的。
应该是之前他那句“我会尽力把你当妻子”起了作用,她现在已经开始向他敞开心扉,一点一点接受他了。
唇角不知道为什么微扬了起来,贺景初的声音含着笑,“你能这么想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