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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4章 武家变故(1 / 1)


时间回到八月九日丑时,位于城东区边缘处武家府宅。不同于往日武家的冷清,今日武府多了很多年轻的仆从和婢女,手脚不停面带喜色的忙碌着,门前大红灯笼,院内披红挂彩,整个武府喜气洋洋,宅里宅外皆是欢声笑语,俨然是一副准备昏礼的喜庆。

后宅东南角处院落,武尊言站在屋内双臂展开,身侧两旁婢女侍候着他穿上大红喜服。

瞧着武尊言的一身打扮,一旁椅子上一位满头银发的老太太眼里含着笑意,嘴角上扬不由夸赞“立如芝兰玉树,笑如朗月入怀,我的大孙就是好看”

武尊言看向华服老太,脸上露出无奈苦笑道“奶奶过誉了,若让外人听了只怕会笑话我的”

“他们懂什么,我大孙就是最好的,你让这群丫头说说,我大孙是不是顶好的”

房间内的婢女除了替武尊言穿戴的两个还有六人,肥环燕瘦各不相同,虽然不算什么美人,却也都十分端庄大气。听了武老夫人的问话个个都有些羞红,一时之间竟然都没人搭声。

武尊言感觉若再让老太太说下去该羞红脸的就是他了,赶忙扯开话题道“前些日子不是已经试过了吗,今日怎么还要再试一次”

老妇人只以为这大孙子脸薄,也没再拿他开玩笑,脸上笑意收敛一些方才开口“男女婚嫁,不仅是你的事更是武府的事,整个城东区都看着,容不得有什么差池,现在时间还有,如果有什么瑕疵还可以改,等到了明日可就来不及了,毕竟我们家也已经很多年没热闹过了”

语气中的感慨似乎还带着一丝释然,武尊言脸上笑意有了短暂迟滞,借着抬起袖子打量遮住半张脸的时候说道“奶奶放心,以后这样的日子会越来越多的”

也许是触景生情,老太太听了武尊言的话非但没什么喜悦脸上反而露出哀伤,看着武尊言身上的新郎服似乎跨过了时间看到了她的儿子,这个孙子随着年纪增长身形外貌跟他父亲极为相似,年纪大了有时候竟然都会让她恍惚一瞬。

“哎,人老了,想的就越多,自从你父亲走后,家里就没个安稳,如今能看到你成家,我也还算有点脸面去见你爷爷跟父亲”

老妇人已经十分苍老,即便是坐着身子也是微微佝偻,拄着拐杖的右手时不时的还会轻颤,武尊言印象中父亲还在时,面前的老妇人脸上的皱纹还没这么多,依稀还能看出年轻时的风华。只是岁月如梭,光阴似箭,就如武府门前的横梁,即便是这次成亲重新粉刷过,也改不了里面的腐朽。

房间一时没了声音,武尊言刚想宽慰老太太,就听老太太的声音再次响起,眼睛睁大直勾勾的盯着他道“你母亲那个样子怕是好不了了,也是苦命的,年轻时没少跟我怄气,你父亲死后整个人就变得偏执,再加上子彦后来失踪,你母亲竟然就这么睡了过去,她倒是可以不用操心了,却留下我们这一老一小”

“想来母亲也是不愿的,只是二弟的事对她打击太大”

提起这个,武尊言同样露出伤感,只是他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很快就恢复自然。十几岁家里遭了变故,至亲之人相继‘失去’,反而让他性子比同龄人更加成熟稳重,再加上这几年掌管了武家的产业,二十五岁身上就已经有了家主的威严。

“你是个好孩子,性子也越来越像你父亲,把家交到你手中我很放心,至于你母亲和子彦,尽人事,听天命吧”

“尊言知晓,也多亏了奶奶一直以来的敦敦教导才有如今的我”

武老夫人听了也是相当满意,脸上笑容重新浮现,她这孙子当真是武家的福气,以后即便不能光大门楣,但保住家业却是不难,只求快些成家给武家多添几个人口,这样她也就没什么牵挂了。想到这里,武老夫人想起一件事一直比较好奇,看武尊言已经穿戴整齐便招呼武尊言坐到自己身旁轻声询问。

“这几年都是你在管家,你做什么事我都没有插手,婚嫁之事也全是你的意思,只是奶奶比较好奇,苏家有三个女儿,大女儿二女儿年龄更加适合你,往日也不曾听你说起这个苏家三姑娘,怎么选了个最小的”

年纪小意味着生孩子会比适龄的差了许多,这也是武老夫人有些不满的地方,毕竟她是急着抱曾孙的人,若不是她自小饱读诗书,家教极高,换成其他人如武府这种情况早就先让武尊言纳妾生子了。

武尊言脸色如常,只同样轻声回道“这姑娘母亲早逝,在苏家过得并不如意,既然必须娶一个,那便娶一个对苏府没那么大依赖的”

“你是个善良的”

苍老的手在武尊言的手背上拍了拍,同时还夸赞了一句。虽然这个孙子是从武家的角度考虑,但武老夫人想来,武尊言估计也是看在苏慕奴没了生母,与他境况有些类似才选的她。

“你也不要有心中有怨,苏家从你爷爷那时起就跟我们关系密切,后来又在你父亲的撮合下定了这门亲,我们这样的家世本就没有什么自由选择,好在我听媒人说这三姑娘长得极美,性情也好,也不算太委屈你”

“没有怨也谈不上委屈的,我以前也见过几次苏小姐,虽然没什么男女感情,但她言谈举止十分得体,让人也会下意识的亲近,这样的人已经很好了,日后相敬如宾也不难”

武尊言神情自然,语气也十分坦然,武老夫人也算放下了心,她可依稀记得祝氏进门时可是十分不情愿的,直到一年后方才认命,可即便如此最初的几年也是常常与武乾元吵架,连带着她这个婆婆都闹了很多不愉快。武尊言跟苏慕奴两人不说琴瑟和鸣举案齐眉,能相敬如宾确实已经是很好的结果了。

毕竟年纪大了,即便还想说什么也熬不得夜,随着身体传来困意,武老夫人也有些坐不住了,武尊言看了出来忙劝说对方休息。武老夫人也没硬撑,她没什么修为,如今年岁已高,身体有时候已经没那么听话了。

就在武尊言搀扶着武老夫人走到门口时,房门突然被人撞开,好在武尊言提前听到了脚步声挡在了武老夫人身前,不然这么大年纪的老人指不定会被吓出病来。

正想开口训斥,就见来人是穿着鹅黄色的衣裙,身材体态极为熟悉,正是武尊言母亲的贴身婢女彩儿。

彩儿此刻情绪激动,双目泛红神情激动,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莽撞,见到武尊言的第一刻就兴冲冲地说道“大公子,夫人,夫人醒了!”

一句话说的武尊言与武老夫人顿时脸色惊变,随之而来的是狂喜,俩人对视一眼一时间竟然都不知道说些什么。

武夫人醒来的消息是临近天亮后才派人传到苏府的,同时带来的还有两家昏礼暂时延期。

苏府得知消息,或面面相觑,或幸灾乐祸,对比武家的人丁单薄,苏府这种人丁兴旺的家族,府里人的心思就多了许多。最高兴的当属薛姨娘,也就是前几天跟苏慕奴动手的苏桉鹤生母。

此时的苏桉鹤仍旧躺在床上,右手臂跟左手掌缠着绷带用木板固定着,全身动弹不得。原先只是看起来病恹恹,如今是真成了个病秧子。对于薛姨娘跟他说的消息,苏桉鹤并没有多少欣喜,只是暂时推迟并不是取消,只要苏慕奴仍旧还会嫁给武尊言,那他这辈子估计就报不了仇。

“娘,秀秀这两日可好些?”

薛姨娘轻叹一声,脸上的喜悦立马消失转而换上了怨毒,恨声道“没什么大碍了,不过拜那贱人所赐,钟医师说以后秀秀感觉到冷可能会咳嗽冒汗,算是落下了病根,你爹也是的,这贱人做出这种事竟然就不管不问,一个禁足就让她过去了”

苏桉鹤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气,感觉到这个过程中胸口心肺带来的隐隐阵痛,牙齿也下意识的咬紧,等到再睁开眼时,眼里已经有了藏不住的杀意。

他苏桉鹤是骄傲自大,目中无人,但不是个蠢货,如今的苏慕奴已经今非昔比,明面上他别说报仇,就是露出这样的心思估计都得被苏达禁足。可这个仇不报,他咽不下这口气,这几日躺在床上每每回想起苏慕奴当时打向自己胸口的眼神,他竟然有了一些恐惧,苏慕奴是真想也真敢杀他,只差一点,就差那么一点,在醒转后钟医师就是这么跟他说的,离当场断气就差了一点。

自大的人通常都十分自负,一般人出事后会有劫后余生的喜悦,但苏桉鹤对于内心恐惧感到的更多是愤怒,一个从小被他呼来喝去,颐指气使的人有朝一日竟然差点把他当场打死,这件事不会这么算的,哪怕苏慕奴就是嫁给了武尊言,这件事也不会结束。

“娘,爹有他们的考虑,跟武家结亲是爷爷他们定下来的,这关乎到我们两家还能否在城东区立足,苏慕奴的事你先忘了,在爹他们面前别再提了,也要叮嘱秀秀让她别去招惹,等我好了再走着瞧”

薛姨娘虽然为人品性不好,但心机并不是不是很深,不然也不可能得到苏达的宠爱,苏桉鹤也深知自己的母亲没什么头脑,只要不给他添乱就已经很好了。这几日虽然躺在床上难熬,但也并非没有一点好处,比起以前的心浮气躁,如今心境已经沉稳许多,如果不出意外等他伤好修为说不定就能登上一个台阶。

苏桉鹤这边思考着如何变本加厉的报复,另一边的苏慕奴也是刚收到消息。

小翠来到阁楼时,苏慕奴正在查看礼单,身旁的小青也在查漏补缺。当小翠说完消息后,苏慕奴只是轻飘飘的哦了一声,左手拿着送给刘全有的礼单,右手抚顺着膝盖上的狸花猫,神情没有任何变化。

小青看着小翠有些着急的模样便先开口问了出来“小姐好像一点都不急?”

“急?急什么,这可是一件好事”

应付了一句,察觉小青脸上的疑惑还没消退,苏慕奴索性放下礼单看向小青道“我过门的前一天,武家病了快七年的武夫人就醒了,这不正说明我旺夫吗?”

好像,是这么个道理,小青点了点头感觉苏慕奴说的确实是这么回事,瞧见苏慕奴脸上的笑也就放下来了心,如果苏慕奴没能嫁给武尊言,等待她们主仆的日子可能就没这么好了。

“就这些吧,青姐姐你带两个人跑一趟,早去早回”

“有什么需要跟刘公子说的么?”

抚摸着狸花猫的手没停,苏慕奴低头想了想头也没抬道“替我向他问好吧”

等小青带着几个仆从驾驶着马车离开苏府,一路前往城西区却发现扑了个空,刘氏药铺店门紧闭挂着暂时歇业的木牌,询问了周遭商铺,虽然只知道有刘全有这么一个人,却都不知道他住在哪里,药铺医师也好几天没有露面,一时之间竟然没了方向。正在小青犹豫着是否改日再来,碰巧遇到了巡街的李羽。

得知对方是城南邳下街苏府的婢女,是专程来给刘全有送礼的,虽然奇怪但既然是好事李羽也就没有细问,将一行人带到了安平坊门口,因为巷子窄马车无法驶入,小青就让两个仆从把礼物拿了出来,最后因为礼物太多,还是李羽帮的忙。

给了十块铜币委托一旁的商户将马车照看,一行四人就进了安平坊。小青虽然看起来冷冰冰的,可并不是不知好歹。李羽不仅带路还帮忙搬东西,一路上一些无关紧要的问题也不好不回,再加上李羽这人比较健谈,性格也好,平日在府衙的人缘也不错,不知不觉竟然就跟小青闲聊了一路。等到李羽离去后,小青看着他的背影摇了摇头,竟然觉得有些好笑,往日的她可不曾跟哪个男子聊这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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