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烛火不知道从哪里吹来的风,偶尔会产生晃动,光影不时的摇曳让本就寂静的监狱显得更加阴森。
如果之前只是猜测穿越会‘透支’生命,那么现在刘全有已经百分百肯定如果再穿越下去,自己一定会死。
全身的伤多到数不清,稍微换个姿势都会引来一阵剧痛,让那张本来俊秀的脸都变得扭曲。可这仍旧不是最要紧的,刘全有感觉心口有种说不出的烦闷,呼吸也有些跟不上。手贴在心口感受了一会,他此刻的心跳速度不对,正常人心跳一分钟应该是在六十到一百区间,而刘全有测了几次他目前的心跳已经快低于四十了。
心跳太慢身体具体会有哪些不良表现刘全有不清楚,但有一个后果他还是知道的:心力衰竭。身体这个状况如果继续持续下去,他完全有可能因为呼吸困难直接死去。身体上的外伤虽然看着严重但终归是可以养好的,可这具身体已经有了早衰的征兆,那就不是光靠养能解决的。
屋漏偏逢连夜雨,人可以倒霉,但至少不应该这么倒霉吧。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心里那叫一个苦涩。浑身是伤,饥寒交迫,心力衰竭,再看看这暗无天日的囚笼,刘全有感觉整个人生似乎都因此晦暗。
也不知道这边这具身体睡了多久,反正刘全有一点困意都没,呆愣愣的从凌晨坐到了天亮,随着烛火的熄灭。约莫过了一个时辰才有两个官差一人提着桶,一人拿着碗在每个牢门驻足。
李三也已经醒来,几乎是听到脚步声的同一刻眼睛就睁开,然后就兴冲冲到牢门口侯着,看都没看刘全有,对着两个官差点头哈腰,一副老相识的做派。
两个官差对李三的嬉皮笑脸也是免疫,显然这个人已经惯犯了。将刘全有两人的早饭放好,一句话都没说又去了旁边的牢门。
看着碗里的剩菜剩饭,刘全有提不起一点食欲,尝试用手刨了两口,味道上某师傅的酸菜也自愧不如。
沉默半晌,刘全有看着李三一脸满足的吃完,朝着自己的狗窝而去,看模样是打算睡回笼觉。
“你还吃么?我没什么胃口”
沉默的时候也算是深思熟虑了一阵,如今的处境能保住命才是首要,至于被李三踹的那脚,只能先咬牙认了。如此想着,刘全有便想着先套个近乎。
一碗饭菜对于一个成年人来说自然是不够的,勉强吃个四分饱,李三这种泼皮无赖自然不会客气,凌晨时的凶神恶煞荡然无存,满脸堆笑瞅着刘全有道“这多不好意思,不过你要是没胃口浪费了也不好,这饭本来就有点馊,要是在放一阵等会真就没得吃了”
瞧着李三抓着饭狼吞虎咽,好似生怕他反悔,压制住内心的反感,刘全有对着李三露出个笑容道“还不知道大哥贵姓,怎么也被关在这里”
拿人手软,吃人嘴短。这还正吃着刘全有的饭呢,前两天是刘全有一直昏迷趁他不知道,今天是他主动给的,自然乐的接话。
“没什么贵不贵的,我就叫李三,小兄弟叫啥,我没啥事,呆几天就出去了”
或许是在牢里呆了好几天,满脸胡渣的李三看着像是奔三的样子,对比之下,刘全有这副面无白须的模样自然看起来小很多。
见李三对犯事的原因含糊其辞,看着他一副二流子的模样,刘全有心里也有个谱,大概就是偷鸡摸狗之类的,属于人品有点问题但问题还在府衙能够接受的范围,
“我一进来就被这里的官差打了几次,到现在都不知道犯了什么事,李大哥有听到什么风声吗?”
李三看着刘全有一脸茫然,那张凶狠的脸上也露出诧异“你不知道你自己犯了什么事?可我昨天已经听刚才送饭的说了,你犯的是死罪,过不久估计就要处死了”
一听到自己已经是死囚了,刘全有惊讶之余,情急之下也没再用上敬语“那你知道我犯的是什么罪吗?”
李三虽然痞里痞气,道德上来讲也不是啥好人,但他平日里自诩义字当头,既然吃了刘全有这碗饭,瞧着这么年轻的俊小伙过不了几天就得处死,心里难免也有点惋惜,遂开口“貌似是说你偷了哪个大官的东西,具体什么情况我就不知道了”
“胡扯,他们在乱说,没人证没物证他们就可以抓人?”
摸了摸脸上的唾沫,要不是看刘全有情绪太过激动,整个人呼吸看起来都有些困难。李三都想抽他一巴掌,当下也没好气道“你跟我说有啥用,也要看他们听不听,瞧你小子可怜,跟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城南府衙只要认定是死囚,从来就没有人活着出去过,你呀,还是老老实实多吃几碗饭,路上也能做个饱死鬼”
说完这话,李三似乎觉得说的够多了,那碗饭的账也还清了,自顾自的摸着肚皮回到草堆上躺下,只剩下刘全有捂着心口一脸凝重。
恰在此时隔壁的牢门却是发出了声。
“小子也别听他瞎说,我就知道有个人是从城南监狱里逃出去的”
声音浑厚,听的出是一个中年男人,刘全有打起精神看去,只不过两侧是石墙,牢门又是一根根拳头大的木棒,根本看不到对方的容貌。
在他正准备开口询问时,又一道声音响起,听起来十分粗犷,同样看不到模样。
“老张头,你是不是又想说那个藏了一把勺子挖了三年地洞逃出去的”
语气戏谑,听起来这事在这牢里知道的还不少,勺子的救赎吗?心里无厘头的想着,原本还想说话也没了心思,这群人明显是看戏的,指望能从他们口里得到什么有用的,那他们也不会被关在这里了。
刘全有虽然没开口,但那个叫老张头的,似乎是来了兴趣,对着那道粗犷声音的主人道“卖鱼的,你不信不代表没有,瞧你也是没多少活头的人了,少说话留着多喘气”
“若是在外边你敢同我这样说话,我必把你脑袋拧下来”
随着粗犷汉子语带威胁的说完,又一道声音从刘全有对面响起,声音听起来年轻些,说起话来懒洋洋的“好汉不提当年勇,马兄怎么也开始英雄气短了,同这种小人费什么口舌”
“姓林的,你骂谁是小人,你才是小人,你全家都是”
监狱里老张头那气急败坏的声音还未说完,一声咻的声音直接将他打断,刘全有只觉得眼睛一花,对面的牢门中就飞出一个东西朝着边上的牢门射去,速度之快差点让刘全有以为是错觉。只是耳边发出的声响却是告诉他这一切并不是眼花。
不知名的东西射向牢门,拳头粗的木棒应声而断,随即就是什么东西相撞在墙上发出了一声轻响。仔细一听刘全有发现好像没有落地的声音,不由得大感惊奇。
忍不住看向对面的牢房,只是光线太过昏暗,连个人影都分辨不出,更别说看清出手的人。
刘全有虽然看不清林恒,林恒却是将刘全有打量了个遍。瞧着他似乎很好奇的模样,林恒却是不想理会,制止了老张头的污言秽语,正打算闭眼休息,耳边却听到牢房尽头传来脚步声,眉头微蹙,这个时间牙差基本都不会再来,即便是提审犯人也都是到了中午过后。
不多时,一个穿着素白长衫的人就来到了刘全有的牢门前,林恒看去发现来人腰肢纤细,虽穿的是男式长衫实则却是个姑娘。虽然看不清正面的相貌,但光凭这一道背影和那高挑如瀑的马尾,林恒就来了兴趣,目光顿时灼热了起来,脸上也浮现出感兴趣的神色。
“刘兄还好吧”
看着刘全有一身的伤,柳月如神色如常没有太大的变化,直到细看之下,发现刘全有身体好像有些异常,忍不住语气带上了一点急切。
刘全有也没想到木二郎会是第一个来看自己的,不过随即大喜,眼中像是看到了救星一般,对着木二郎焦急道“木姑娘有没有办法救我出去”
称呼什么的刘全有也顾不上了,这是最重要的问题,想也没想刘全有就问了出来。
迎着刘全有那充满希望的眸子,柳月如也有些不忍心但还是实话实说“我没有办法”
失望是有的,只是似乎这才合理,刘全有自己也曾思考过木二郎能不能救他,答案心里早已经有了,只是得到证实而已。
见刘全有意志有些消沉,整个人似乎也瘦了几分,柳月如蹲下身子对着只隔着一层牢门的刘全有道“你认不认识我娘王氏或者我大哥王二牛”
此时刘全有没有那么多心思思考其他,下意识就摇了摇头,只是回味过来,发现木二郎说的这两个人应该已经死了,脸上浮现怪异不解的看向木二郎道“我并不认识你家里人,你可以去询问萧乐知或者刘氏药铺的刘医师,你家里出事的时候我还昏迷着”
以为是木二郎又怀疑自己,刘全有也是有怒气的,但自己落了难她反而是第一个来看他的,心里的火也就散去了,不管如何,这份情还是值得他记着。
见刘全有误会,柳月如也没有解释,看着刘全有一副说话都很困难的模样,眼中文炁流动运转着漆黑的炁瞳开始审视,心里一动也不知出于什么心态道“如果不是我,你不会遇到这事,你不怨我吗”
这个问题刘全有同样想过,也没什么好细想的,看着木二郎那英气十足的清丽面容,语气平淡道“谈不上什么怨,你也是为了帮我,要怨也只能怨自己倒霉,你也不用过意不去,跟你其实也没啥关系,人家抓我说不定就是单纯的看不顺眼”
虽然极力表现出一副无所谓的模样,但那脸上偶尔闪过的不甘还是出卖了他。柳月如也没拆穿,随着将刘全有的身体审视完毕,脸上的表情已经变得难看。
“你的身体好像出了问题”
“你怎么看出来的?”
“你先别管我怎么看出来的,你不过才入狱两天不到,发生了什么,怎么会弄成这个样子?”刘全有极有可能关乎着自己母亲二人被害的原因,而在柳月如的眼中,刘全有现在这副模样,能不能活到出狱都是个问题。
“等等?你说我才入狱两天?今天是几号?”
看着刘全有一脸懵的样子,柳月如眉头皱起,不解的反问“你是睡糊涂了?你入狱的时候是六号上午,今天才八号”
时间变了?为什么会这样?不应该这边已经过去七天才对嘛。这样一来跟自己那个世界的时间就是完全重合了。
看着刘全有一副苦思冥想的样子,柳月如虽然疑惑,但这事不是她关心的,当务之急是先让刘全有稳住身体,可别到时候还没等她想到办法,刘全有先死在这里。
“你先别管今天是几号,等会我会先去打听你的事,看看有没有回转的余地,你把手伸出来”
感受到柳月如话里的认真,刘全有也停下了思考,依言将右手伸了出去。时间变化这事就算他怎么想暂时也没有答案,如果他都活不了几天了,考虑这些又有什么用。
柳月如看着刘全有伸出的手,在刘全有不明所以的目光下,同样伸出手与他十指紧扣。还不待刘全有生出别样的心思,一股不知名的东西从柳月如的手掌中如同一股暖流传入刘全有的手掌中,在刘全有目瞪口呆的模样下,暖流如水至掌心源源不断经过手臂,最后汇入心房。
“嘶~”
刘全有说不清这是种什么感觉,用一个不恰当的比喻,如果男女之间那事的欢愉程度是七级,木二郎的这种举动让他有那么一刻产生了飘飘欲仙的错觉,一时之下竟然控制不住发出了一声呻吟。
柳月如听了,十指相扣的手也不由得抓紧,心里有些恼怒却也知道此时不适合发作。持续了半刻钟,就在刘全有觉得整个人要升仙的时候,那股暖流骤然而断,等回过神来,右手上已经没了木二郎的柔荑。
木二郎眉宇间的不悦是清晰可见的,刘全有也有些尴尬,感觉到了社死,只是他马上被另一件事吸引了注意力,他现在的呼吸好像没有刚才那么困难,右手抚摸心口,心脏跳动速度貌似也恢复了正常,好奇之下也不顾刚才的尴尬,对着木二郎奇道“木姑娘你做了什么,我怎么感觉身体好了很多”
说完似乎想起什么,同样的感觉他在刘文友手上也体会过,只是对方的炁好像没法穿透他的身体,远不如木二郎这般强烈。
“木姑娘刚才那个是炁吗?”
一个刘全有,一个萧乐知,这两人倒真是‘天造地设’,有求于人的时候就木姐姐,用不到了就你啊你的。柳月如想起了和萧乐知前晚上的交谈,心里余气未消,美眸不由得对刘全有翻起个白眼。
这一动作却是让刘全有看的有些呆了,讲道理他不是没见过美女,只是原本一个气质清冷的美人突然冲他翻了个白眼,霎时间竟然有了风情万种的姿态,这种反差感有些强也怪不得他会失神。
“那是她的本源炁,你小子艳福不浅啊,啧啧啧,看的我都嫉妒了,这么个美人”
恰在此时,对面牢门再次传来了那道懒洋洋的声音,此时对方却是走到了牢房前,一脸吃醋的模样盯着刘全有。
刘全有还没说话,柳月如便站起转过身去,双目冰冷隐含煞气盯着林恒道“看够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