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城,官衙内。
一个身穿官袍的男人眉头紧锁,满脸愁云惨雾的听着下属汇报。
“太爷,可了不得了!”
说话的是县里的快班头子,人称刘老爹。
“听说赵家集也被反贼给占了,赵乡绅组织乡勇自卫,被活捉去砍了脑壳……”
“还有王寨,听说整个村子都被烧成了白地……”
“还有车店村……”
“……够了,不要再说了!”
县令胡度的额头上青筋直跳,扯着嘴角道。
看这情况,眼下半个山南县都陷落了。
自己盼了好几年才混上个实权县令,虽然山南县的人口不多,只有6000余户,满打满算也不到3万人。
也不是富庶之地。
可怎么说也是百里侯,收入还是颇能度日。
而且自己平日里官声尚可,在这熬上几年,怕不得个升迁。
可是这一切都被那个妖道打乱了。
在辖区内闹出谋反这种大事,别说前程了,自己这纱帽下的脑袋能不能保住都成问题。
想到这儿,胡县令心中第无数次恶狠狠地骂道。
这伙该死的叛逆,还大言不惭的叫什么仁义道,本官看应该叫仁义贼还差不多!
似乎是嫌胡度还不够闹心一样,一直闭目养神的师爷忽然张开眼补了句。
“学生若是没记错的话,那赵家集的赵麟臣,和京里的某大人颇有些渊源……”
胡度哀叹一声,说道:
“老夫子啊,人已经被害了,说这些还有什么用,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怎么对付这些仁义贼。
我已经给郡守大人发了紧急公文,但山南县地处偏僻,援兵过来需要时日。
这中间仁义贼若是攻城,该如何抵挡?”
师爷捻了捻胡须。
“这个嘛……”
胡度以为他有什么高论,忙留神细听。
“……学生却也是束手无策。”
“我#%¥……”
胡度好不容易才忍住爆粗的冲动。
他有些绝望地道。
“那难道如今就袖手不管,听天由命了吗?”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师爷苦笑一声:
“老父台也知道,贼兵凶猛,之前营里王大人带去一百五十名精锐官兵,尚且全军尽墨,此时剩下一百余名老弱残卒……”
师爷瞟了刘老爹一眼,
“加上一二百名衙役,又能济什么事?”
胡县令哑口无言。
沉默了一会,才又开口道。
“这次的反贼也真邪门,一战就消灭一百五十个官兵,绝非普通的土贼,可偏偏本县之前竟毫无察觉,哎……”
师爷笑道:
“这也不足为奇,据学生所知,这次率众造反的妖道姓张名洋,其人机险狡诈,善能蛊惑人心。
那些愚夫想必就是被他的三寸不烂之舌所迷惑,才与朝廷为敌。”
这时刘老爹插话道。
“这个什么章羊,的确有些古怪,小的听说他会使一种妖法,能让粮食一夜之间就长成……”
“住嘴!”胡度没好气的喝了一声。
“本县与老夫子谈话,要你这混账多什么嘴?
所谓妖术都是愚夫愚妇以讹传讹,岂能拿到台面上?!”
刘老爹挨了一顿骂,知道上官心情不好,不敢再吱声。
胡度想起什么,小心翼翼问道。
“对了,那妖道既姓张,会不会和龙虎山有什么瓜葛……?”
师爷摇摇头。
“到底如何学生不敢妄言,但学生以为,龙虎山天师一脉世受国恩,料也不会干出这种大逆不道的事,况且也没听说他们有这许多异术……”
随后二人又闲扯了一番,定下几条方策,不外乎都是些招募民夫,加强城防之类的俗套。
胡度把刘老爹打发出去之前,关照了几句。
“带着你的手下看紧城里,如今事态危急,正是尔等报效国家之时,务必要克勤奉公……”
刘老爹连声答应,退了出去。
……
等出了县衙,刘老爹啐了一口。
想道。
这太爷也真呆。
就凭我手底下那帮只会吃酒赌钱的小子,让他们抓个偷鸡摸狗的小贼,或许还顺手。
打探消息,守城备战这种事,还是算了吧。
无理哒哟!
就让当官的去操心吧,反正咱只是一个当差的,有啥奖罚也轮不到头上。
哪怕贼人真破了城,还是要用人的嘛。
说不定还能混水摸鱼,发一笔财。
到时候全家老小远走高飞到太平地方,管你谁胜谁败,不耽误我当富家翁。
刘老爹边往家走,边盘算着。
这时街角几个少年引起了他的注意。
他们衣衫褴褛,满脸尘土。
刘老爹走过去, 问。
“你们这几个小厮是哪儿来的?”
“回大叔,俺们是城北的。”
一个长着一双大眼睛的少年说。
刘老爹来了兴趣。
城北现在基本已是仁义道的天下,与城里音信隔绝。
“城北哪个村的?”
“车店村的。”
“那里不是已经被造反的仁义贼给占了吗?”
那少年一听这话,马上拉下了脸,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
“大叔,别提了,俺爹娘都被他们给抓去了,俺们几个小孩好不容易才跑了出来……”
“哦……”
刘老爹还是半信半疑,又问了些车店村的人和事,少年都一一回答。
他这才打消疑虑,问道。
“仁义贼有什么动静?”
“那些贼把人掳掠去以后,强迫他们做工,自己吃喝作乐……”
刘老爹的心放了下来,看样子反贼只顾贪图享乐,县城暂时应该无忧。
他点点头:
“知道了。你们速速散去,莫要在这里晃荡,现在全城戒严,被巡夜的抓到是要杀头的。”
然后便要离去,打算把刚得到的这个情报禀告给县令。
少年还满怀期待地追问:
“大叔,看您是衙门里的人,朝廷啥时候派兵下来把那些贼人杀光啊?”
刘老爹敷衍地道:“快了,快了……”
等他一走,少年原本茫然无措的眼神立刻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狡黠机警。
他低声对同伴道,“走,回去给天师报信!”
……
聪明帅气的读者大人,到这儿应该早就看出,这个大眼睛少年就是丰儿。
尽管已经胸有成竹,但为了减少伤亡,张阳特意派丰儿带人进城打探虚实,顺便传播一些假消息。
其实丰儿说的话,也并非全部都是虚空捏造。
加入仁义道之人,的确在张阳领导下做工搞生产。
吃喝也不假,只不过是所有人一视同仁。
抓人也是有的,说反了而已,现在十里八乡到处是追着张阳,要入教学法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