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场离村子不远,很快就到了。
张阳一行人刚走近村口,就听到一声大叫。
“什么人?!”
张阳笑道:“是我。”
话音刚落,从暗处冲出了几个人影。
都是些半大小子,手持竹枪和木剑。
跑在最前面的是丰儿。
他一把扑到张阳马前。
“天师哥,打胜了?”
张阳摆出一副逼王架势。
“那当然,本座亲自指挥,岂有不胜之理?”
丰儿咧嘴一笑。
“我也是这么说,天师哥这么厉害,收拾几个破官兵还不是手到擒来?”
“你这小鬼……”
张阳忍俊不禁,用马鞭在丰儿头顶上敲了一下。“对了,我分配给你的任务做的怎么样?”
“您就放心吧!”丰儿一拍胸脯骄傲地道。
“那个消息树放倒以后,我就一溜烟跑回来,照着您的吩咐,把住了村口,一只苍蝇子都没飞出去。”
“好好……你这童子团长很称职。”张阳赞许的点点头。
青壮年男子基本都去抗击官兵了,留下的都是老弱病残妇孺。
所以,张阳就交代让丰儿带着这些少年,在出入村子的地方站岗,闲杂人等一概不得出入。
一方面是保护村民,另外一个考虑就是防备别有用心的人。
这时后面的人也跟了上来。
进了村,张阳大喊了一声。
“父老乡亲们,本天师回来了!”
原本战战兢兢躲在小屋里的人,听到消息都涌了出来,纷纷找寻着自家的亲人。
孙老汉手里提着灯,晃晃悠悠地四处转来转去,嘴里念叨着:
“打胜了就好,打胜了就好,老天爷保佑……不对,应该是天师保佑……”
橘娘满脸忧色地叫着:“丰儿呢?”
等看见丰儿就在人群之中,这才放下心来。
又把目光投向张阳,见他和刘子山等人都神采奕奕。
不由松了一口气,露出如释重负的神情。
张阳指挥着众人放下担架。
“快把伤员找地方安置起来。”
橘娘看到这些缺皮少肉,断胳膊折腿的伤员,倒吸一口凉气,赶紧过去帮忙。
这时忽然传出一阵女人小孩的哭声。
“我的儿啊……”
“短命鬼,就这么把我们娘几个抛下了,以后可怎么活呐……”
“爹……”
听到哭声,张阳一皱眉。
哭的人是战死村民的家属,他们得知亲人不幸阵亡,在那边哭天喊地。
张阳听着哭声,心头也有些难受。
这些死难者不仅是自己的追随者,也是父亲和丈夫。
农业社会,男性壮劳力就是一家子的顶梁柱。
现在这些妇孺家里没了男人,等于天就塌了。
他清清嗓子,大声道。
“安静一下,先别哭!”
人们尽管悲痛,但对张阳还是很敬畏的。
场面很快寂静了下来。
张阳慨然道。
“各位大姐大娘,战场上难免会死人,本座法力也做不到让所有人都毫发无伤,但你们的亲人是为了仁义事业献身的,他们都是英雄,你们放心,本座不会忘了他们!”
“天师说哪里话……”一个妇女抹着眼泪感动的说。
张阳对刘子山和孙德安道。
“把这次缴获的战利品里日常应用之物,都分给死者家属,另外她们以后的生活必需品,也按月从公拨给。”
与此同时,把背包里的物资都倒了出来。
“只要本座在,就绝不会亏待了有功之人!”
那些家属见状涕泪横流,其他人也没有一个不称赞的。
张阳又同刘子山交代。
“明天早上你带人去把那些官兵也掩埋了。”
刘子山点头称是。
赵虎和几个投诚的人也暗暗叫好。
那些死人毕竟也是他们前不久的同僚,若是暴尸荒野,难免于心不忍。
“对了,那些马匹,你带几个弟兄去安顿好。”
张阳对赵虎说。
“是。”
安排完,张阳想起一件事。
他问。
“……那个谁,贵孙子呢?”
“对啊,这老家伙跑哪去了?”丰儿鄙夷地道,
“之前他在村口探头探脑的,被我给拦住了。”
一旁的孙德安犹豫了一下,说:
“族长这两天一直心神不宁,嘟嘟囔囔的说什么快闹到头了……”
“你们去他家看看。”张阳吩咐。
刘子山不敢怠慢,带了两个人去了孙子贵家。
不一会功夫又急匆匆的跑回来:
“禀告天师,我们在孙子贵家找了一遍,都没见到人。”
什么?众人都吃一惊。
“这老东西一定是趁村口没人跑了!都怪我,只顾着高兴……”
丰儿连连跺脚。
张阳脸色也有些难看,但还沉得住气。
赵虎这时也明白了大概,他不等张阳开口,抢先道:
“天师放心,不就是跑了个人吗,包在赵某身上!”说完拎起一根铁枪就上了马,转眼便消失在了夜色中。
……一刻钟后。
赵虎返了回来。
他像提小鸡仔似的,把一个人扔在了地上。
气定神闲地说。
“天师,人已经带回来了。”
张阳打眼一看,地上这人正是孙子贵。
他穿着一身短衣小帽,背上还背着个包裹,显然装的是细软之物。
张阳大笑道:“小赵,你真是立了大功一件!”
“天师过奖,这都是应尽之责……”
赵虎淡然一笑,丝毫不居功自傲。
李铁牛眼都看直了,一把拽去赵虎求教马上功夫。
张阳嘿嘿一笑,转向地上的孙子贵。
“孙村长,现在该咱们聊聊了,这深更半夜的,你是要往哪儿去啊?”
老头子此时面如土色,已经吓得没有一点人样。打着牙说:“小,小老儿去走亲戚……”
“哦,原来是走亲戚啊……”
张阳脸上的笑更灿烂了。
他和蔼的说:
“那怎么也没个人陪着,这天黑路陡的万一摔着了,可不就麻烦了?”
孙子贵呆怔着眼,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张阳又说。
“本座倒在外面遇见了一个人,不知道是不是就是你老要找的亲戚?……带上来!”
马上把俘虏的那个平民打扮的人带了过来。
张阳道:“看看,认识不认识?”
孙子贵一见这人就彻底崩溃了,他挣扎跪着,冲张阳咚咚磕着头。
“小老儿该死,罪该万死!小老儿愿意把家产都献出来,还望天师能饶了我这条老命……”
张阳冷冷道。
“你当然有罪,至于你的财产,不用你说……”
张阳一挥手。
“把他家里的东西全部没收充公!”
众人都兴高采烈,张阳瞥了一眼心痛的几乎要晕死过去的孙子贵。
“现在暂时没工夫收拾你,先押下去。”
……
夜深了,也开饭了。
这顿庆功宴在后世人看来无疑是不值一提的。
煮干饭,烙大饼,杂粮比细粮多。
好在从孙子贵家抄了一头猪,配点菜大锅炖了。
直接在空地上开了席。
打了一天仗,众人吃得那叫一个香。
又有人搬出来几坛子村酿粗酒。
虽然酒饭简陋。
但在这个时代,对于这些贫苦农民来说,也已经是过年一般的盛宴。
喝到起兴,人们划起拳来。
李铁牛最是夸张,扯着嗓子唱起了戏。
张阳端着碗,笑盈盈的看着,丝毫不加干涉,任由他们吵闹。
张阳正想着心事,赵虎凑了过来。
他初来乍到,和村民们也不熟,没有在人堆里喝酒。
张阳见到他一笑,问:
“你怎么不跟他们一块喝酒?”
赵虎摇摇头。
“我不喝酒。而且……”
他迟疑了一下,
“赵某毕竟是刚刚投诚的外人,也不合适。”
“害,这有什么?既然加入本座门下,就都是一家人了。”
张阳满不在乎的道。
赵虎微笑不语,在张阳身边坐下。
“……看您好像有心事?”
赵虎说完,观察着张阳的反应。
张阳听了一愣,然后笑道。
“被你看出来了……是啊,本座现在确实有些发愁。”
赵虎眼中精光一闪。
“天师可是在考虑下一步行动的事?”
“不错。不瞒你说,以本座的修为,若是独自一人,纵横天下不成问题。
可要想干出一番大事业,单凭这几十号人就力有不逮了。”
“天师的意思是要招兵买马?”
张阳道:“对,本座就是这么想的。但想招兵买马不是那么容易的,也有千头万绪要操心……”
张阳说到这,端起酒碗喝了一口,顿时一啧舌头。
这酒也不知道是用什么酿的,倒是挺冲。
他赶紧夹了一口菜,张阳嚼着菜,突然一震。
喃喃自语道。
“……这里也有胡萝卜?”
天师怎么了?
赵虎有些奇怪。
这不就是红萝卜吗?
乡间种来当菜很常见,眼下正是季节。
张阳却站了起来。
“做饭的呢?”
一个妇女跑了过来,怯生生的问。
“天师,可是饭菜不合口味?”
“没有没有,饭菜味道不错。本座是想问一下,这炖肉里的萝卜是哪儿来的?”
农妇轻松起来:“您说这个啊,陈二嫂家里种了一小块红萝卜地,给大伙做饭的时候拿了出来。”
“那剩的还有吗?”
“有。”
“去拿几根来。”
农妇捧来一把萝卜,张阳拣了两根,随手塞在身上。
赵虎看了个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也没有询问。
有一点他可以确信,天师不会做没意义的事,必定有什么神奇法术。
实际上不光是赵虎这么想,现在所有人对张阳都是这种态度。
一直到深夜鸡叫过两遍,庆功宴才散去,张阳也多喝了几碗,醉眼朦胧地朝“天师府”走去。
因为没有电灯,火柴盒内外漆黑一片。
张阳摸着黑进了门。
却看到屋中有个人影。
“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