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星火把吴斜带回了自己家。
虽然吴斜看上去已经恢复如常,但是廖星火知道他今晚经历了什么,没有一个正常人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完全平复心绪。
有时候已经发生改变的东西不会立刻浮出水面,它只会在以后的生活中一点一点冒出头来。
廖星火把吴斜安排在主卧旁边的客卧,这样一来,如果晚上出现任何情况他都在最短的时间内做出反应。
这一晚,吴斜几乎没有睡着,他脑袋里塞了太多东西,越想越疼,越疼越想,直到天边泛白,他才起床洗漱,下楼买了早饭。
第二天又是如此。
人皮面具在一定程度上遮挡了他的脸色,但是同在一个屋檐下,廖星火知道他睡不着,却没有什么办法,只能安静地陪在吴斜身边。
到第三天,吴斜脸上的人皮面具终于能拿掉了。
解雨辰的伙计从北京赶来,在廖星火家中取下了吴斜脸上的人皮面具。
在过去的三天里,吴斜一次镜子也没有照过,解雨辰的伙计离开之后,他僵硬地走到卫生间里,看向镜子里的那个人。
吴斜。
他又变回了吴斜。
镜子里的人长着吴斜的脸,神情却有些陌生。过去的这段日子里,他强迫自己去模仿三叔,养成一个习惯需要二十一天,他伪装三叔的时间早就超过了这个时限。
此时重新面对自己,他竟然不知道该做出怎么样的表情。
面部肌肉很僵硬,吴斜连眼睛都不敢眨,生怕从自己脸上看到三叔的影子。
暖调的灯光洒在他的身上,为发梢抹上一层蜂蜜似的光晕。廖星火的身影出现在镜子里,他伸手捂住的吴斜的眼睛,将他带离了卫生间。
吴斜闭上眼睛,全身心地感受着那只手。他背离全世界,倒退着走,直到被轻轻推在柔软的床垫上。
“睡吧。”廖星火坐在床边,手掌依旧还在吴斜眼上,纤长的睫毛像一把把小扇子抵在掌心。
这说明吴斜很乖,全程都没有试图睁开双眼。
所以在听到“指令”后,他也立刻就照做了。
他试图入睡,可是充斥着烦恼的大脑却始终活跃,丝毫不将本人的意识放在首位。
屋内灯光已被关闭,遮光性良好的窗帘紧闭,上午十点宛如深夜,就在这种情况下,覆盖在吴斜眼上的那只手移开了。
廖星火没有离开,他展开薄被,轻轻抖了一下,随即严实地盖在吴斜身上。
被窝永远是人类最后的避难所。
薄被落下的一瞬间,廖星火的手腕被抓住了,低闷的声音从被下传来。
“星火,陪陪我……”
这是一只被暴雨淋得蔫头蔫脑的小狗,他呜咽许久,只是想让人把他抱在怀里,最好能揉一揉他的脑袋,如果做这些是他最喜欢的人,那就再好不过了。
没有人能够拒绝一只小狗。
廖星火也不例外,他掀开薄被,将自己也裹了进去。
像是吴斜曾经做过的那样,廖星火伸长胳膊,揽住了吴斜的肩膀,手臂横在他身前,恰到好处的重量能够带来充实的安全感。
然而这还不够。
吴斜侧身,扑进了廖星火怀里。
他睡得位置更低一些,正好能够靠在处于放松状态下的肌肉上,胜过这世上所有的枕头,又软又弹,还很暖和。
吴斜闭上眼睛,终于感受到了久违的困意。
而怀里多了个人的廖星火一开始却有些不自在,适应了一段时间之后才彻底放松下来,他揉了揉吴斜的头发,像是被困意侵染了一般,不由打了一个哈欠。
不久之后,这屋里就一个清醒的人都没有了。
此起彼伏的呼吸声渐渐变得和谐起来,某一个时刻之后,呼吸声便彻底重合在了一起。
……
没什么坎是睡一觉过不去的。
吴斜重新恢复意识的时候还以为自己已经死过一次了,不然为什么全身的骨头都像是被打碎了一样酸痛不已,他龇牙咧嘴地抬头,却感觉嘴唇撞到了什么弹软的东西。
他一下就不敢动了,迟一步恢复的感官告诉他,他正侧躺着,且被人拥在怀里。
最后加载完毕的记忆告诉吴斜,那个人就是廖星火。
所以……他全身酸痛是因为睡觉姿势不科学而且睡眠时间过长,那么刚才碰到的东西就是……吴斜的脸瞬间红得要滴血。
是廖星火的胸膛。
隔着一层家居服,但是布料太薄太软,几乎没有起到任何阻隔的作用。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吴斜的嘴唇没有碰到最不该碰的地方,不然被当成下流之人也是活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