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什么?”
卯时二刻,天色才微微亮,赵璟看着面前街道上挡着的一排穿着打扮都奇形怪状的红色物体,又听见一阵敲锣打鼓和各家各户传来的怒斥咒骂声,恨不得钻到地缝里去。
前面的人在大肆宣扬:“各位乡亲父老!永安百姓!今日——咱们尊贵的太子殿下——将前往荆楚,解决灾疫,为民除害——!”
“让我们一起来恭送他,早日除掉灾疫——!胜利归来——!”
街道上家家户户各自燃起了灯开始大骂:“他妈是不是有病啊?!就非得要大清早的出来跳大神啊?!咱们太子什么人咱们大家伙儿自己还不知道啊?!”
有人附和:“就是——,什么人大早上的出来整这死出,老子还以为太子这是嫁人了呢!真特么闹心!”
“还瘟疫!他自己就是个瘟疫!那瘟疫见到他都得求爹爹告奶奶的赶紧跑!”
“就是——!瘟疫要是没瞎闻着他的味儿都得绕三条街的道!哭着喊着说,你不要过来啊——!”
“乖儿子你少说两句梦话吧,不然老娘的巴掌可要抚摸过来了。”
“娘!你心里不也正这么想着的吗!”
……
一阵鸡飞狗跳之后,成功吵醒了半座城,赵璟坐在马车里捻着眉心沉默不语。
我真服了你这赵老四了。
老子走这么早就是为了不暴露行踪,你倒好,一举给我暴露得彻彻底底。喇叭唢呐齐齐整整,怎么不再请个狮子过来舞一下呢?
望朔看着眼前穿得像辣椒又像鞭炮的一行人,问:“要赶走吗?”
赵璟正懒洋洋地撑着头补觉,轻勾起唇角,有些散漫道:“不必,看他们能跟到多远去吧。”
一行人就这么一路边闹边走,直到出了内城,踏上护城河的大桥时,前面真的出现狮子来跳舞了,一两只倒也罢了,居然一下来了八只,每座桥上都有两只你来我往地翻滚跳跃。
就,跟赵老四一个德行。
很烦人。
马车不得不停了下来,天边刚露出一点金光,洒在红色的狮子身上,更加活泼喜庆了,狮子里的人在卖力舞蹈着,周围的人也在奋力吹着喇叭,声声叫嚣,步步紧逼,一点点往马车靠近。
周围的侍卫纷纷警惕起来,围绕着马车散开成一个圈,而狮子们则迈着狂躁又诡异的步伐,从四面八方往马车袭来。
侍卫们见势不妙,手中长刀已经出鞘,有人喝道:“没看见我手里拿着什么刀吗?你们想做什么?!”
赵璟坐在马车里,从窗帘缝隙里凝视着他们,按兵不动。
狮子们没有回应,只是越来越近,像一圈圈火焰一般想要把人给吞噬掉,而身后的喇叭唢呐则像是在为其助威。
直到一声急促的唢呐声冲破云霄,这团火终于彻底烧起来了。
四周突然迷雾肆起,狮子们全都齐刷刷倒了下去,血红的皮囊之下,是一张张泛着银光的黑铁面具。
“蹭——”一声,迷雾中亮起道道寒光。
刀剑相撞的声音就传入众人耳朵里。
锦衣卫们被滚滚浓烟迷住了眼睛,一边后退一边防备,“你们究竟是谁?!”
但很快,就被不知从哪里钻出来的银色毒蛇取了性命。数十个锦衣卫,就这样直愣愣倒在了烟雾血泊之中。
之前问话的锦衣卫捂住脖颈,除了满口的鲜血再吐不出一个字来。
连马也发不出一声惨叫,周围只余下沉重的呼吸声和哗啦哗啦的血流之声。
黑色的长靴踩过血泊,面具下露出一双阴森的眼睛,冷冷注视着马儿垂死挣扎的眼眸,声音阴冷得骇人,他似乎在笑,回答道:“你觉得,我是谁呢?”
“太子殿下。”
话音刚落,马车里突然传来一阵破裂之音,一袭黑袍携着赵璟跳出烟雾,却又迅速被黑色面具给包围。
黑袍冷冷开口:“这位大人,咱们应该没什么恩怨才对,何故非要置人于死地?”
他亮出自己的佩刀,“你认识绣春刀吗?招惹上锦衣卫,知道自己什么下场吗?”
黑色面具幽幽走来,讥嘲一声,冷笑道:“不过是只即将被丢弃的狗,哼,又能咬死几个人呢。”
微微侧头,身边的面具便将手中长剑狠狠刺了过去,黑袍招架不住,目光看向赵璟,反手把刀架到了他的脖子上,“你要他是吗?放了我,我把人给你!”
赵璟身披一件墨绿色长袍,戴着帽子,吓得腿都在发抖,哆哆嗦嗦开口:“喂!多毛兄!咱们不……不带……这样玩儿的!”
听起来似乎已经吓哭了。
沈贤嘴角上扬起一丝冰冷的弧度,轻轻昂首,淡漠开口:“不好意思,你们谁也走不了。”
不曾想,叶多毛却是直接将赵璟给一脚踹了出去,接着便迅速转身,藏匿于高楼之中。
他应该用了内力,赵璟因这一脚而倒地不起,似乎晕了过去。
沈贤冷冷说了一句:“真没用。”抬脚上前把他的脸给转了过来。
说时迟那时快,赵璟嘴里突然放出一支短箭!
正正刺入沈贤的肩头!
沈贤惊讶地往后退,地上那人缓缓起身,将帽子掀开,冲他戏谑一笑,“说谁没用呢,世子殿下。”
沈贤的眼瞳骤然缩小,他不是赵璟,而是之前在婉君楼碰见的侍卫——拾野!
“撤!”
一声令下,无数的黑铁面具迅速散开,却是很快又被逼着聚集在了一起。一团团黑影将他们反包围住了。
一袭雪白从无数黑影之中缓缓走来,仿若一朵于万千淤泥之下屹立的雪岭之花,在这迷雾之中有着诡异又华丽的美。
花如海淡定又优雅地站在包围圈外,一剑洞穿了一张银黑面具的心脏,鲜血顺着剑身滑落,黑影也随之坠落。
他摘下白色手套,长指抓住剑柄,又对准面具的脑袋狠狠刺了一剑,血液登时如烟花一般绽放在整个面具之上,接着,他缓缓抬眼,漫不经心道:“不好意思,今日,没人能走的了。”
他顿了顿,笑了,“除了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