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样?
呵,不怎么样!
沈瑜刚醒来,就被房梁上倒吊着的几十只黑影给吓了一大跳,起来后又看见桌上留下的信,脸都气得黑了一大片。
虽说他也知道赵璟是想要保护自己,可他又怎么知道自己保护不了他呢?
低头看着自己的腰伤,好像确实不太能保护他。
沈瑜轻叹一声,倒在床上盯着信纸发呆,看到他最后写下的:“老婆,你一定要按时吃饭和吃药,换药的时候觉得疼了就想想我,实在不行……你就抱一抱我的衣服!好好休息,等我回来找你要亲亲!你不能拒绝我!还有!不能和别的男人勾搭在一起!不然我会生气!后果会很严重!”
嘴角不自觉勾起一抹笑意,“傻子一样。”
但是傻得很可爱,很温暖。他只在为他一个人犯傻啊,又怎么能不让人心动呢?
但你他妈怎么能真的跑去荆楚之地啊!
沈瑜捂上了眼睛,长长叹息一声,脑海中渐渐涌现出关于一些上辈子的不好回忆来,“哎,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也敢去,该说你什么好啊。”
上辈子,他就是因为感染了这场病疫而死的,这病叫做“败脔症”,轻轻接触就能传染上,死亡率极高。
“沈公子,御医已经过来了,您看要不要现在换药?”
吃过早饭,税如潮进来通报,沈瑜看他眼角红红的,整张脸都有些发肿,便知他是刚刚以泪洗面过了。
没想到赵璟身边还有如此重情义的人,沈瑜对他的态度也柔和下来,笑着说:“让他进来吧。税公公,太子殿下什么时候走的?”
税如潮的情绪已经平息下来,就是嗓子还有些哑,他道:“卯时不到就出发了,从来没起这么早过。”
语气里带着满满的埋怨,但更多的则是心疼。不难猜到,他应该也是被丢下的那一个。
不知是用的什么药,沈瑜觉得自己的伤好得是真的很快,不过几天时间,就已经开始结痂了,只是隐隐会有些皮肉撕扯的痛感,以及炎骨的灼烧感袭向心头。
但自从那晚被赵璟气出一口血来,搭配药物调理,胸口的炎骨也差不多化解了。
可在世子府的时候,那十几鞭子硬生生让他躺了快两个周。
思及此,沈瑜不由得好奇,等上完药之后,问道:“医师大人妙手回春,我这样严重的伤也能好得如此之快,不知医师大人用的都是些什么良药?”
税如潮道:“回公子,这些药都是太子殿下从各位大人府上搜刮得来的,有许多都是极为名贵的珍品,所以疗效才好。”
特别是叶无声,他府上的上好药材全都被赵璟买了过来,叶无声对此又诈了好大一笔钱。
沈瑜愣了愣,难怪药效会这么好,接着又问:“那我听说,太子殿下曾经在太医院住过些时日,不知是因为什么原因?”
税如潮道:“殿下幼时身体不好,时常得病,陛下怜惜他,就给他在太医院旁边安排了一处院子,时时注意殿下的身体健康。郭太医,您不是还有急事吗?现在不急了?”
“……”
郭太医愣愣听着税如潮的话,点头哈腰地说了两声“是”,快步离开了。
沈瑜穿好了衣服,手指缓缓落在衣袖处的一片雪白花纹上面,有些出神。
税如潮接过婢女手里的药碗,缓步走来,“公子,把药给喝了吧。”
沈瑜垂眸,看着黑漆漆的药,又看了眼托盘里放着的一堆色彩斑斓的东西,其中不乏有糖果、蜜饯、果仁,准备得相当齐全。
伸出手指轻蹭了下碗的边缘,道:“我自己来吧。”
之前都是赵璟一勺一勺连哄带骗地亲手喂给自己,这才几天时间,就让他有了依赖心理。
沈瑜自嘲着微微一笑,一口气端着碗喝下半碗,瞬间让他的表情变得狰狞起来。
怎么之前没发现这药居然有这么苦?
还剩半碗,沈瑜皱着眉,捏着鼻子强行给自己灌了下去,药虽苦,可效果很好,才吞下去不久,心里的炎骨残余就消散了不少,沈瑜抓过糖放进嘴里,玫瑰的香甜瞬间驱散了药材的苦涩。
税如潮眉眼弯了弯,道:“公子,殿下让奴才跟您说一句话。”
沈瑜神色一顿,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说。”
税如潮准备了下,学着赵璟的声音道:“宝宝,你做得真好。”
但他的声音并没有赵璟那么低沉,听起来就像只鸭子在说话,沈瑜没忍住低头笑了起来,一旁的丫鬟们也全都低笑出声。
税如潮不以为然,反而因为沈瑜笑了,也跟着笑了,乐呵道:“殿下说,希望每天都看见公子的笑颜,公子开心,他也会跟着开心。”
沈瑜笑着系好腰带,看着他道:“税公公,你能陪我出去走走吗?”
税如潮立马点头:“当然可以。”
风和日丽,天朗气清,正如乘船出发去四照山的那一日,天空中挂着一轮清新的海浪云,烈阳悄悄钻出来,烧红了一片柔云,将无尽的温柔揉碎在翻滚的云浪之中。
这次来客来欢,身边没了赵璟,也没了孟锦舒,沈瑜头一次体会到了朝都的安宁。相比起来,闽都有太多的流离失所、哀鸿遍野。
两只雪白的云雀站在酒楼栏杆上叫嚣,身边不乏出现许多有心人向它投食,沈瑜不自觉想起来自己以前养过的一只斑鸠,也是这样傲慢地伸出爪子等待他喂食的。
只不过没多久就死了。
离灾疫爆发,应该还有一年的时间,如果现在能及时遏止,那自然是最好的。
这些年来,他一边在闽都王府里装扮沈瑜,背地里也一直在悄悄调查此事,大概知道些眉目。
沈瑜独自坐在不起眼的角落里,桌上只放了一壶茶水,纤长的手指搭在茶杯上,目光却漠然注视着远方。
税如潮忍不住问:“公子这是,不开心吗?”
沈瑜淡淡道:“担忧。”
税如潮抿唇一笑,原来是在为自家殿下担忧。
放下茶盏,沈瑜的目光缓缓移向税如潮,淡色的眼瞳中蕴含着一丝不太明显的深邃,道:“他有没有说过几时回来?”
税如潮摇头,“公子不必担心,殿下说过,此行不会太久。”
“那他有没有说应该怎样和他联系?”
税如潮摇头,“这是殿下第一次离开永安皇城,行程轨迹自然是越保密越好。”
“那他带的人……”
算了,他带的人自然不会太差劲的。
沈瑜轻叹了口气,目光又落在那两只云雀身上。
为什么才离开不过几个时辰,就好想见到他?
突然,一只云雀扑棱着飞离了栏杆,另一只云雀则倒在了地板上,它被一根竹签子刺中,抽搐着抖了两下,便再也没了气息。
沈瑜用余光瞥向右侧,那里有一个不修边幅的粗犷大侠正在盯着自己,目光中有着赤条条的猥琐之意。
沈瑜皱了皱眉,起身要走,税如潮将一枚铜板放在了桌子上。
沈瑜好奇着问他:“客来欢的茶水,现在这么便宜了?”前些时日都还要三个铜板的。
税如潮悄声道:“是殿下的意思,咱们已经把客来欢给收购了。”
沈瑜唇边牵起一丝淡笑,但随后又蹙起了眉头。
税如潮问:“公子接下来要去哪里?”
沈瑜淡淡道:“我想去见见,秦婉婉。”
税如潮眼神闪烁两下,“这人,其实,应该也没什么好见的。这人相当的枯燥乏味,也不会说话,这人……”
沈瑜已经下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