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不咸不淡过着,以郭家为首的一众村委在最开始几天,受到了莫大的非议和关注,甚至有情绪激动的群众往他们的家人身上扔烂菜叶,臭鸡蛋,再见过一次血后,新被提拔上来的代村长就此行为作出明令禁止。
另外,村子作为人情社会的小缩影,从来不缺热闹。今儿这家婆婆和儿媳妇暗戳戳打擂台,明儿那家儿子多,大家庭不和,闹着要分家··········其看点哪个都不低,大家伙的目光被转移也在情理之中。
虽然热度降下来,可调查结果一天没出来,深陷漩涡风暴的几家都得低调行事,夹着尾巴做人。乔家几个孩子如今一个比一个闹腾,就连曾经最老实憨厚的乔大姐经过耳濡目染,对比从前,也有了几分长进。李翠红的耳朵从早到晚都没个消停时候,在极大的反差之下,郭桂花,那个瘦瘦弱弱,安安静静地小姑娘,一下子就凸显出来。
经历多的人考虑得总要周全一些,当乔兮月接过她准备好的满满当当一菜篮物资时,惊得眼睛都瞪大了,“妈,你这是?”
“给郭家的小姑娘送过去。”李翠红淡淡收回神色,波澜不惊说。
乔兮月凑近些,双眸观察着她脸上的神情变化,试探问:“你········他们家如今还在被调查中,您不介意?”
“介意,怎么不介意?丧尽天良,偷工减料的黑手竟然伸到学校上去了,这回也就是你小弟命大,没出什么事,要不然,我就是舍掉自己一条命,也要让她们血债血偿。”李翠红义愤填膺说。
乔兮月有些不解:“那你怎么?”
“闺女是闺女,爹是爹,那孩子虽说只来了两回,但我能看出来她是个纯良孩子,没什么坏心眼。”李翠红说着说着,忽然叹起气来,“再说,我也不太相信那郭茂春能干这么没良心的事儿。”
乔兮月将菜篮放到方桌上,挪到她身边坐下,纳闷问:“怎么说?”
“也没有什么证据,就是直觉。”李翠红也不知道该怎么描述合适,只得将自己从前知道的一些事情讲出来,“虽说咱们家跟郭家过去没甚来往,但我很久之前就见过他们两口子了,不单我,你爹,还有你大伯,大妈,他们当时都在场。”
乔兮月越听越糊涂,“你们都在,那为什么我不在?”
听她如此问,李翠红脸上快速划过一抹不自在,掩饰般地拿起茶杯猛喝凉茶,“那会儿你还小嘛,也不太爱动。”
“最好是这样。”
“好了,好了,又扯远了。”李翠红轻咳几声,接着往下说,“那会儿不像现在这么严,往东走40里地,再爬上百个台阶,有座庙,方圆百里就数它那香火最旺。我们过去还愿,恰好碰到郭茂春他们两口子一个一个台阶,三跪九叩爬上去。那会儿时间还早,去的人不多,他们那样太明显了,我当时好奇得很,就跟寺里的小师傅打听了下。”
“经过询问才知道,是他家孩子生病了,试了各种丹方,找遍了周围的医生,包括县城都去了,任谁都说没办法。当爹妈的,为了孩子,哪怕有一线可能都能豁出命去,等爬上台阶,他们两口子脑门上又青又紫,肿起个大包。”回起起往昔,李翠红很是唏嘘,“后面咱们家事情也多,慢慢的也就忘了。直到那小姑娘上门来玩,我才又想起来。”
“当年为了孩子能做到那个地步,可见心里还是相信的,学校那种地方,真要出点人命,不说报应在他自己身上,万一损他闺女的福报呢?他是村长,要说没点什么,那肯定也不正常,但学校这个,我觉着跟他关系不是太大。”
李翠红说完这些话,满以为会让自己闺女刮目相看,顺便收获一波来自母亲这一身份的威信,谁知道,乔兮月压根不让套路出牌,她盯着李翠红几秒,忽然开口问:“所以,你当初去那座寺庙还什么愿?又求了什么东西?”
“··············”李翠红语结。
她的直觉告诉她,这种时候还是装死比较好。
可乔兮月不会放过她,杏眸眯了眯,泛出抹精明的光芒,“看您这心虚的样子,肯定是给小弟求的吧。”
李翠红没肯定,也没否定,她心里打定主意,坚决不开口。
乔兮月阴阳怪气哼唧:“呵~偏心!”
李翠红无奈,“妈承认之前做的不对,那醒悟过来后不一直在积极弥补嘛,再说,那庙后来就关了,不然,我肯定也去给你们姊妹求。”
“妈妈的嘴,骗人的鬼。”乔兮月完全不吃那一套,并无情地翻了个白眼。
李翠红囧:闺女太聪明,不好忽悠,肿么办?
新学校的图纸过了审核之后,其他相应的审批流程仿佛坐了火箭一半,在一个星期之内全部就位,发挥哪里需要哪里搬精神的江晏清也终于迎来了三天假期。
走到距离郭家大概还剩一百多米的距离时,乔兮月从江晏清手上接过菜篮子,简单交代下,就准备起身往前走,“行了,你就待在这儿,我快快过去把东西给了就过来找你。”
结果,刚迈出去一步,就被身后的男人一把拽住手腕,感觉到被束缚,乔兮月的目光疑惑得停留在相握的地方,“怎么回事?”
“为什么不让我跟你一块过去?是我拿不出手吗?还是········”江晏清抿着嘴,一脸委屈说。
乔兮月:“??????”
她仿佛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大哥,咱俩这才几天没见,你又闹什么幺蛾子呢?”
乔兮月真是无奈了,人前的江晏清多端方自持,沉稳冷静啊,她原来还庆幸着自己找了这么个成熟的男朋友,恋爱谈起来肯定省心又省力,结果·········全是假象,私底下,整个就一·········不端庄,不成熟,不稳重,爱吃醋,爱装委屈,爱搞事情的小作精。
具体作到什么程度呢?就当初的沈蓉在他面前都逊色一筹。
“你在嫌弃我?”江晏清清冷的嗓音里夹杂着明显的委屈和难过,一双桃花眼里水光闪动,眼尾通红,仿佛是被渣女辜负,伤透心的痴心人。乔兮月见状,一口老血堵在胸口,不上不下,憋屈解释,“我没有,你是我对象,我当然不嫌弃你。只是你容貌出众,在女性群体里颇为受关注,给郭家送东西这件事情不能放在明面上,我一个人行动方便些。”
江晏清何尝不清楚这些,可他控制不住自己内心的情绪,原来没在一起时,想着能用光明正大拥有个名分已经很满足了,如今真得达成所愿,他又有了新的期盼,希望来弟能爱他,再多爱一点,最好那双狡黠的杏眸里只容下他一个人。
他想他可真不知足。
闹归闹,分寸还是要有,江晏清怕人真的生气后悔,顺势下台阶,见好就收,他上前一步,伸出双臂,揽过乔兮月的肩膀,叹息道:“对不起,是我没控制好情绪,我也不知道怎么了,一天不见就很想你,想你能多陪陪我,想时时刻刻都跟你待在一起,是我魔怔了,对不起。”
乔兮月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故意轻松说:“你这些日子忙得脚不沾地,都不知道村里的情况,自从咱俩处对象的事情传出去后,咱俩的口碑几乎是倒了个儿。”
“嗯?”
“从前村里的女性群体,上至80岁的老奶奶,下至3,4岁的小女孩,两头部分对我评价很好,到了中间那部分一半觉着我性情率真,是个好人,另外一半,有觉着我做事出格,不像个女孩子,或是认为我虚伪,喜欢出风头·······反正就是不喜欢。而你呢,你这人虽然多加掩饰,可骨子里藏着股傲慢和清高,村里年轻男性也是好坏各一半,女性群体是清一色的好评。”她顿了顿,语气有些幽怨,“可现如今,拜你所赐,我几乎成了村里女性的公敌,她们一致认为我这个土霸王糟蹋了你,而你,也因为敢跟我在一起,先前看不惯你的男性,也因为你的勇敢,而对你刮目相看。”
“对不起,我不知道。”江晏清说着,将怀里的姑娘抱得更紧一些,“她们不识货,能跟你在一起,是我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别卖乖。”乔兮月嗔了他一眼,想起自己接下来要说的话,她抽出一只手横亘在两人之间,往后退一步,使得空出些距离,杏眸直勾勾地望着他的桃花眼,语气郑总,“晏清,咱们现在在处对象,说心里话,我是怀揣着极为认真的态度去跟你相处,盼着一切顺利,最后能有个好结局,想必你也如此。可爱情是爱情,它只是生活的一部分,不能主宰全部,就像你,抛开我对象这一身份外,你还是你自己,朋友们眼中的发小,父母骄傲满意的儿子··········”
“一段长久而和谐的关系必然是找到双方都能接受的舒适平衡点,而后加以维持,我这样说,你能明白吗?”
她不知道他会是什么态度,可再任他这么作下去,她真得吃不消,若加以恶性循环,最后什么结果,显而易见。
“是我逼得太狠了吗?”他哑声问。
乔兮月想了想,“也不是逼,可能就是太在乎了。”
或许是气氛有些凝重,她耸耸肩,语气调皮补充说:“我觉着你对自己的认知不准确,像你这样的青年才俊,长得好看,知识渊博,感情专一,家教良好,有修养等等,不说整个村,就是到了省城,也不一定能找到第二个你。”
“你很好,特别好,我可以肯定告诉你,你在我的心尖尖上,不过同样,我爹妈,大伯,大妈,大姐,三妹,沈蓉,顺顺等等,他们也都在。”
“我明白了,往后会给你足够的空间。”
不管他是真的甘愿,还是带着别的小心思,乔兮月知道他说出口的承诺就一定会做到,头顶的乌云散开,心情都更明媚了些呢。
江晏清见她那副喜气洋洋的欢快模样,吃味道:“我不吵你,就那么高兴?”
“当然·········不是。”乔兮逗完他,挥舞着食指,一本正经解释,“适当的距离能够产生美,有利于维持咱们可持续的长期和谐关系。”
江晏清叹气,“你开心就好。”
由学校坍塌事件一路顺藤摸瓜,牵扯出一起涉及几个市,前前后后几百人的大型贪污腐败,出卖国家秘密的大案件,一经登报,迅速广泛引起全社会的热议和讨论。毕竟,任谁想到敌特分子伪装藏在身边,面上笑呵呵相处,暗地里筹谋计划着如何利用算计,恐怕心里都会渗得慌。
为了尽快给公众一个交代,姚从先下令相关部门务必配合,高效完成任务。
被带走调查的第十天,除了村上的会计,郭茂春和其他人都被放回来了,虽说有些狼狈,好在人回来了。
“这········不说他们犯事了吗?怎么·······被全乎放回来了?”有好事者问。
“对啊,怎么回事?莫不是包庇他们?”
···············
一众质疑中,当然也有消息灵通些的,嗤笑道:“还包庇?不懂就别瞎说好吧?也就是咱们村隔得远了些没及时传过来,你随便去镇上,县里,市里,或者省城,随便抓个人问问,那事闹多大?连部队,公安都出动了,谁敢触霉头。要不说,郭茂春他们聪明呢?你们啊,等着吧,前面趁人家不在家,故意打着幌子欺负他们家里人,现在他们回来了,看你们怎么收场。”
一个个蠢货,把事情做那么绝,则不想想当官的,没点脑子给自己留后路,不早死千八百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