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前一秒还像个要把人撕碎的野兽，眼下被一句接一句地痛骂着，非但没有回嘴，反而像个无助且痛苦地孩子，蹲在地上掩面大哭！
“这……是闹得哪出？我怎么看不明白了？”乔兮月喃喃出声。
李翠红闻言，伸着脑袋往里看了一眼，长长叹了口气，“我最怕得就是这样！”
“啊？”乔兮月张张嘴，不太明白她的意思。
李翠红缓慢开口解释：“促使你二姨坚持留在李家，除了跟她本身性格有关系，另外一个原因就是李光明，这么多年夫妻，或多或少都有些感情！再者，你二姨年轻时很好看的，说是一枝花都不为过，不过碍于是二婚才不好嫁，李光明固然有出于利益的缘故，但我觉着多少还是冲着你二姨这个人去的！”
“…………”乔兮月眼角抽了抽，扭过头，直言不讳道，“妈，我怀疑你在借机夸你自己年轻时长得好看！”
“哼，我那还用吹！现在是老了咯，皱巴巴一张树皮脸，那年轻时候可俏丽的很，不然怎么能生出你们姐妹三个来？”李翠红昂着头，很是骄傲。
乔兮月突然想起一桩事来，挑了挑眉，故意道：“妈，听说闺女的样貌一般都像爹，我们姐妹三个长得好看，那不也应该是爹的功劳吗？要是小弟长大了，帅气逼人，那才是继承了你的美貌！”
“我要长得差，你爹他能看上我？年轻时，他身边不知道围了多少花蝴蝶呢………”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不该说的，李翠红连忙打住，不自在地清咳几声，生硬转移话题说，“好了，那些事情都不重要，我们现在还是来说说你二姨的问题！”
乔兮月举手拒绝，“不，我还挺想听的，你再讲讲呗！”
“都是过去的老黄历了，有什么好听的！你要想知道，等以后自己处了对象就知道了，好奇我跟你爹的事情做什么！”李翠红态度坚决，嘴巴捂得严严实实，怎么都不肯继续往下说下去。
乔兮月撇了撇嘴，“没意思！”
“你现在还年轻，体会不到婚姻里头的难处，等哪天你自己一只脚踩进去了，就会明白那跟处对象完全不是一码事！”李翠红说着，不太放心地又往里屋瞅了一眼，谢嘉月跟李光明恰都在号啕大哭，她看了几晌，默默收回视线，唏嘘道，“若非李光明动手打掉了那个孩子，让你二姨这辈子都没了指望，他在外头又养着个狐狸精，彻底寒了嘉月的心，但凭骗钱的事情，俩人未必能走到今天这步！”
“？？？？？”这番话着实颠覆了乔兮月的三观，不是，就那么个懦弱又无能，只会窝里横的不干净男人，不快快扔出去，还留着做什么？
李翠红一看表情，就大概猜到她心里在想些什么，摇摇头叹气道：“你这丫头在旁的事情上都拎得清楚，唯独感情上犯糊涂！动脑筋想想，二十多年前，一个死了丈夫还不能生育的女人，家里就是有好几个儿子的都不敢娶，更何况李家还只李光明一根独苗！当年我就劝过嘉月，男人的话一时一个想法，难保不会在将来因为孩子问题两人争执！但她听不进去，满心都沉迷在李光明的谎言里，说实在不行，抱养一个也行！结婚后两三年不见动静，她婆婆眼见着抱孙子没了指望，处处为难，在夫妻之间挑拨离间，后面俩人才渐渐离了心的！”
她话音刚落就听见，里屋再次传来李光明如困兽一般的嘶吼：
“那我能怎么办？从我爷爷到我这一辈都是单传，我要不在外头生个孩子，李家香火断在我这儿怎么办？还有我娘，她年轻守寡，一个人辛苦把我们姐弟四人拉扯大，这辈子，唯一的愿望就是能亲眼看着大孙子出生！可你能生吗？你知不知道我在里头有多为难？”
剜心的话一句接一句，刺激得谢嘉月耳膜鼓鸣，她瘦弱干枯的手指紧紧抓着床单，脸颊气得通红，呼吸急促：“我不能生吗？孩子不是你一脚踢掉的吗？当年你娶我时，我是不是就提前跟你说过怀孩子艰难，是你说你不介意，是你说你全家人都同意，我才松口嫁的！”
她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可结果呢？才进门不久，所有通通都变了！大姑姐冷着脸，二姑姐冷嘲热讽，你妈也时常鸡蛋里头挑骨头，可为着你，我也都忍了！没能给你们老李家传宗接代，是我的过错，但这是我心里愿意的吗？这么些年，我当牛做马，伺候你，伺候你妈，还有你两个姐姐一家子们，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可你们是怎么回报我的？打着我的名头向别人索要钱财十几年，还养了个孩子在外头！李光明，我是上辈子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这辈子才遇到你，让你们全家这么作践我！”
“咳～～～～～”强撑着一口气说那么多话，谢嘉月已然再无力气支撑自己，双臂一软，整个人重新落回枕头上不停咳嗽，同时浅色床单上不觉洇染上一片深红。
李光明被深深刺痛了双眼，话到了嘴边又秃噜咽下，惊慌失措地跌倒在地上，不知该如何处理。
乔兮月听着声音不对，连忙拽着李翠红往里冲，怒瞪着问：“你到底做了什么？”
“血………血………出血了……”李光明囫囵不清说。
乔兮月下意识看了眼李翠红，后者点点头，同时从柜子里掏出先前洗干净的床单，开始驱逐李光明，“你已经把她气出血了，还要继续待在这里，生怕她气不死吗？”
“不………不是………我……”李光明支支吾吾。
乔兮月是多一眼都不想看他，不客气道：“看不到我妈要帮着收拾吗？还不赶紧滚！”
“等等！”谢嘉月突然虚弱出声。
李光明听着声音，几乎快要哭出来，“嘉月～～”
“我喊你，不是因为多想看你，而是要告诉你，这个婚不管你想不想离，到最后都非得离！”谢嘉月顿了顿，喘口气，眼底的嫌恶毫不掩饰，继续道，“你不是最在乎那个孩子吗？再纠缠不松口，我就让所有人知道他是下贱的奸生子，一辈子，别说娶媳妇可，就是走哪儿都会被人戳脊梁骨！”
“你………你怎么会变成……这副模样！”李光明大骇，甚至是一脸痛心，不敢置信道。
“我就是太好脾性了，才一次又一次被你们诓骗，被你们欺负，被你们折磨！该说的话，我已经都说完了！若是你还纠缠不清，我也绝对不会心慈手软！赶紧滚吧！”
说罢，她偏过头，面朝墙面，再不看他一眼。
李光明脸皮被狠狠踩在地上，
“妈，要不要再去找个医生过来瞧瞧？”乔兮月瞅着换下来的床单，心里渗得慌。
李翠红手上忙活着，开口说：“不用，这是正常情况，大概得持续几天！医生先前不还有开得药吗？就屋檐下头的那个陶罐，你先把药材放进去泡泡，等会儿我出来了再点火熬！”
“大姐～来弟～多谢你们～”谢嘉月伸手握住李翠红的手，又看了看站在木柜旁的乔兮月，一滴泪顺着脸颊，脖颈，最后没入枕芯，留下淡淡湿痕。
李翠红霎时红了眼，紧紧反握回去，“你是我妹妹，对你好是应该的，说这些做什么，别害怕，一切都过去了，往后你会活得更好的！”
“是，都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