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兮月拎着暖水瓶，刚准备推开木门进去，就听见里头传来一声接一声压抑的哭泣声，她顿了顿，转过身背部静静贴靠在墙面上，抬头望着灰蒙蒙的天空，心头有些复杂。
“二妹，现在来弟跟你姐夫都不在，你跟大姐说，到底怎么回事？你………怎么………会弄得浑身……都是伤？李光明那个畜生，是不是………对你动手了？”李翠红紧握着谢嘉月的手，忍着剧痛问。
可无论她怎么开口，谢嘉月就是不说话，只会哭泣流泪，“呜呜呜呜～～”
“都这个时候了，你还要护着那个狗东西！”李翠红本就是风风火火的急脾气，见从她这里问不出来什么，又气又心疼，猛得窜起身，一抹眼泪，“行，你不说是吧，那我亲自去问！”
谢嘉月闻言，忙想起身阻止，奈何身体虚弱，没有半分力气，整个人凭着一口气挣扎着伸出胳膊，又无力垂下，不断咳嗽喊：“大姐……大姐……求你………别去………”
扭动之间，薄被落地，李翠红赫然发现破旧床单上的一抹红，猩红热不断在眼前放大晃悠，一下子，深深刺痛了她的双眼和神经。
霎时间，脑袋嗡嗡嗡作响，强硬的身子一瞬间卸去了所有力气，摇晃跌落在床边，过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
“你………怎么会…………有血？”她喃喃问。
谢嘉月眼泪脸色更苍白几分，或许是哭过太多，此刻眼睛干涩，再也流不出任何泪水，只嘶哑着声音干嚎。
“问你话呢？怎么会有血？”李翠红死死盯着她，厉声逼问。
谢嘉月绝望地闭了闭眼，每一个字都说的极为艰难，“我孩子掉了～”
“什么？孩子！”不说李翠红如何，就连外头的乔兮月听着，呼吸都停滞几分。二姨和李翠红是双胞胎，在差不多能做姥姥的年纪，怀上孩子，这………很危险呐！
李翠红迅速反应过来，神情严肃，压低声音问：“你确定没弄错吗？咱们是一个肚子同时出来的，我去年身上就已经没了，你………不是早年受了寒，这………怎么还………”
“你知道的，我那个不规律……从年轻时……就是要么两个月来一回……要么三个月来一回………而且量也少……”谢嘉月身体虚弱，每说一句话都得略微停歇停歇，“这么多年……吃小丹方………抓中药………拜庙………能做的都做了，就是没有消息……原本都放弃了………谁知道……一个多月前……身体很容易累，做时候坐着坐着就睡着了，连胃口都变了……喜欢吃酸的……腌得酸菜顿顿都想吃！”
她顿了顿，缓口气，才继续往下说，“我虽然……都到了………这个岁数………却是头一胎，也没经验………那天晚上……李光明从他二姐那吃完晚饭回来………为着孩子的事情……突然发起酒疯……觉着……我耽误他一辈子！后来………就见了血……孩子就没了！”
“你………你………哎………”李翠红心疼得不知道说什么好，“李光明知道孩子没了吗？”
谢嘉月点头，“那天流了很多血，他酒一下醒了，去老了村里的赤脚大夫，人家把脉说………是落胎了………而且………再也不会有……孩子了！”
她的嗓音到后边越来越颤抖，最后竟是落下淡红色的血泪。
李翠红见状，连忙收敛起自己的失态，撑起肩膀，“小月子也是月子，可得养好！那个孩子，跟你缘分不够深，短暂来，短暂走，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如今，你身体好起来，才是头等大事！大夫来看过后，药放哪儿了，我去给你拿？”
她说着就要起身，被谢嘉月轻轻握住，摇摇头说，“大姐，不必了！”
“这是什么话？哪有病了不吃药的？”李翠红假装没看到谢嘉月脸上的死意，佯装镇定地转移话题，“还是，那大夫根本就没有开药！”
谢嘉月神情一滞，偏过头，没说话。
李翠红见状，还有什么不明白，顿时气得头脑发昏，“他……他………这个挨千刀的畜生玩意！”
乔守义如今还没带医生回来，她妈如果再闹一场，对于二姨来说，不见得是一桩好事，乔兮月反复斟酌之后，利落得推开门走了进去，开口说：“妈，你先冷静冷静，给二姨喂口热水，我瞧着她嘴唇都干裂了！”
“瞧我这记性！”李翠红懊恼得拍了拍脑门，立马忘记要算账的事情，在屋内四周寻找，但巡逻了一圈，都没找着一个杯子，一个碗，怒火冲天，又忍不住将李家人拖出来骂了一顿。
“妈，等下！”
“嗯？”李翠红听到声音，手下顿了顿，“干嘛？”
乔兮月从上衣口袋里掏出颗大白兔奶茶，快速剥去外衣后，直接丢进其中一个碗里，催促道：“搅搅呗！”
说罢，冲着脸色蜡黄的谢嘉月笑了笑，又像什么都没发生过般，风轻云淡地站在门旁边守着。
李翠红瞧着碗里渐渐融化的奶糖，心里很是感慨，三个丫头里面，招弟不爱吃，三弟控制着不吃，只有来弟，天天就没见着嘴停下来过，兜里不是这家给的南瓜子，就是那家老太太晒的红薯干，再就是从沈知青那里得来的糕点，饼干………说实话，她出门时就只拿了四颗，原本以为早就吃完了，谁能想到，竟然还留着一颗直到现在！
她有些欣慰地望过去。
然而乔兮月并不太能感同身受，反而浑身不自在，感觉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动手搓了搓，嫌弃说：“妈，我知道我很懂事，但你别那么看着我行吗？怪瘆得慌！”
“……………”李翠红眼里的滤镜顿时碎得满地渣渣，嘴角抽了抽，咬出牙“来弟，幸亏你力气大，否则，我真担心你有路上都容易被人打！”
乔兮月：“…………”
好的，母女情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