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玄知和丞相一起回了府,进门的时候,丞相才发问,“我听璇薇说你有了心上人?”
谈到心上人,秦玄知心提起,但回想着这几日的异常,犹豫了片刻,摇头又点头。
丞相一直在观察他,见他神色认真,便有些惊讶的说,“我原以为是那丫头在哄我,结果没想到…是哪家姑娘?我可曾认识?”
秦玄知思量着,不说话。
丞相许久没见过他这般了,笑出了声,“莫非是她没看上你?”
秦玄知摇了摇头。
“那是如何?哦,我明白了,是你动了心,还不知人家姑娘心意如何”丞相笃定的说。
秦玄知没有反驳。
“难得难得”
丞相一脸笑意,宽慰着他,“论起来,我儿也算是京城里数一数二的好儿郎,哪家千金会看不上你”
秦玄知想着今日金銮殿里的商姝,默不作声。
“你们父子在说什么?”两人进了门,丞相夫人已在等了。
“你问玄知,我也是一知半解,不敢妄言啊”丞相接过夫人递过来的茶,喝着。
丞相夫人闻言看向自家儿子,秦玄知踌躇着不知如何说起,只道,“母亲,现在为时太早,且不提有情无情,我与她之间怕是困难重重”
丞相夫人听得云里雾里,狐疑的看向两人,丞相已将茶喝完,说了原委。
丞相夫人明白了,又喜又惊,喜的是秦玄知有了意中人,至于这惊,便是在想是商都哪家国色天香出色的女儿让他生了胆怯之心。
她思来想去的猜不到,看秦玄知的情形也不预备再问下去,就说着,“我儿十分出色,不必妄自菲薄,若你一片痴心,人家姑娘定会看到你的情意”
秦玄知听着母亲的解释点了点头,道,“父亲,母亲,儿还有事,先行告退”
“去吧,去吧,若是你和那姑娘成了,可要告诉我”丞相夫人笑着。
秦玄知在丞相夫妇的注视下,脚步匆匆的离开。
“真是没想到,我儿竟然开窍了,好啊好啊”丞相坐下来。
丞相夫人也跟着落座,附和着,已经在心里想着秦玄知成婚,自己含笑弄孙的场景。
“儿女之事,我担心的就是玄知和陛下,如今玄知已开了头,我只盼陛下了。”丞相忽而感慨道。
“陛下之事,岂是你我二人能做得了主的”丞相夫人双手交握着。
“我当然做不得主,可为臣子,自是关心皇家开枝散叶之事,只待这策令落实,国中太平了,便可着手此事”
“哪有这么简单,这商都里哪个臣子家愿意把儿子送进宫中?”丞相夫人的声音小了。
“陛下这般出色,谁会不愿意,依我看,近了陛下的身,就是他的福气”丞相中气十足的说。
丞相夫人无言。
“不过还是要选个好儿郎,像那种心口不一的万不能送进宫中。
先前不是说陛下中意崔予怀,今日在朝堂上,我看他也不像是对陛下无意,或许……”丞相思索着。
天色已晚,纯一跪于佛像之下,连着默读《心经》《金刚经》《法华经》,片刻不停。
大殿中,如来金身法相旁便是商姝派人送来的一尊罗汉像,在烛火映射下,发散着亮光。
殿中多的是僧人诵经,可没人能像纯一这般,换着经书诵读,快而不破,久久不停歇。
跪于他身后念佛的人难免受了影响。
纯一察觉不到,他嘴一直在动,也不知心诚不诚,只是言语过快,双手用力并紧,倒有些自我惩戒的意味了。
方丈就在不远处看着,怎能不明白。
不是不动情,原是时候未到,人未来,而今时机成熟,这便算不得劫了。
大千世界,包容万物,诸念由心起,心不得净,妄念断不了,入不得梵境,不能成佛啊。
商姝已挪到了未央宫,她还是在写,不过研磨收卷的人换成了盼茵。
盼茵也是极有分寸的,不窥看,目不斜视,研了磨,就低头跪坐在一旁,等累积的卷多了,才走过去,将卷摊开。
分明是抄写经书,但商姝身边并无佛经,她洋洋洒洒挥笔写着。
团子看着纸上的黑字都要晕了,它什么都不懂,将凉茶喝了再喝,最后窝在商姝的腿上,沉沉的睡过去。
夜深了,商姝依旧没有放笔的意思,面上也不见一丝倦怠。
盼茵毕恭毕敬的跪着,暗自在心中佩服她。
陛下不愧是一国之君,天下之主,写经书这等事,要是由她来,腕子怕是早疼了,只恨再也不要见笔墨纸砚。
一沓纸落下来,盼茵又走过去铺开。
团子早已熟睡,商姝沾了无数次墨。
相国寺内,纯一回到禅房依旧跪在佛堂,只不过这次,他将商姝赠予的东西全拿了出来,挑了件短衫铺在地上垫着,自己则看着佛像诵经。
寺堂内,不过半天功夫,他已将这半年来看的佛经反复背诵,现在又从入门时读的经义开始背读。
心湖倒是不再涌动,不过也算不得静心,只是佛经读的快了,也再无心思想其他。
又或者,安抚人心的并不是大慈大悲宽广无边的佛祖,而是那牵系着他心、摆在面前的物的主人。
今夜的他不再汗流满面,连背也是干的。
月快要沉下天边,盼茵着实是没想到商姝熬了一宿,地上早铺了许多书页。
“陛下,也不可太过操劳,休息一会儿吧?”她纠结了片刻,斟酌着字词说。
“不必”
商姝并不困倦,她流畅的写着,握着毛笔的白皙手指上也不见半点红印。
盼茵再不敢多言,只派守在殿外的宫女去烧茶,等茶送来了,放的温热才递到了商姝身边。
商姝接过一口喝了,揉了揉窝在膝间的团子,沾了墨水继续。
盼茵忙去摊那垂在地上摞起来的纸。
天亮了。
听着钟鼓声,纯一睁开眼睛,将地上放着的所有物件仔细的收起来,换了衣服,出去。
商姝才收了手,纸上的墨迹已干了,她亲自将书页从开头卷起,放于桌案上。
盼茵也是一宿不敢闭眼,看商姝依旧精神无比,只有震惊叹服。
她遣了外头的宫女进来,取了新的吉服,伺候商姝穿衣梳洗。
商姝坐于鸾镜之前,由着宫女挽发。
与此同时,纯一已到了莲池,还是那个偏僻的池子。
他褪去一身干净僧袍,特意绕开了昨日所处的地方,入水清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