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元生被抓后,褚匀连夜带着证据和犯人回到了西海市。
闫硕得到消息,他就马不停蹄的赶去了张家见张嘉霁。
他站在门外等着张嘉霁出来见他,随张嘉霁一同出来的还有他儿子张显。
张显和闫硕打了一声招呼,闫硕不想让张嘉霁在小辈们面前丢了脸面,因此他找了个借口支走了张显。
他们走到了一处凉棚下面坐着。
张嘉霁依旧绷着一张脸,看起来生人勿近。
闫硕也不想和他绕弯子了,直接开门见山的说道:“崔家已经倒台了。”
张嘉霁听到这话时,喝茶的手微微顿了一下,他眼里情绪复杂,不过很快恢复如初。
“闫局,你已经是一个退休的老人了,还关心这些事吗?”
闫硕:“当年那场跨境缉毒案与崔家亦有牵扯,我精心布置大半年,却因为有人暗中告发,使得我手底下的人死伤无数,你敢说和你没关系吗?”
那一直是他心中的一大痛处。
闫硕拍案而起,他冷眼睨着张嘉霁,当年事后他调查了很久,查到在那起案件之前曾有缅北方面来的人和张嘉霁见过面。但因为不知道他们具体聊了什么,无法找齐证据抓他。而且他盯着张家这么多年也没抓到张嘉霁的狐狸尾巴,真的让他寝食难安,他对不起那些和他出生入死的兄弟们。
张嘉霁的表情似乎有些撕裂,他眼里也流露出痛苦的情绪来。
“事到如今,你还不肯告诉我吗?”闫硕痛苦的问道。
“爸!你为什么还是不肯说出来当年的真相?”这时躲在旁边偷听多时的张显现身激动的问道。
看见自己的儿子,张嘉霁立马变得威严起来,他厉声呵斥道:“放肆,谁教你偷听长辈说话的?还不快下去。”
张显不肯走,势要他说出个一二三来。
张嘉霁佝偻着腰,仿佛又老了几岁。
“当年他们确实找上我,想让我和他们合作给他们掩护,可我绝不会做出有违祖法的事情来。”张嘉霁无奈,缓缓诉说当年的事情,“他们承诺给我泼天的富贵,我不肯,他们就跑到小阳读书的学校,跑到我女儿家去,明晃晃的威胁啊!”
张嘉霁闭上眼睛,再睁开眼里隐隐有了泪光。
“我一条老命不值钱,可我的子孙们又该怎么办呢?可我也没有和他们同流合污,只答应他们不会告发他们。”
这件事憋在他心里已经很多年了,每每午夜梦回,他的内心也是备受煎熬的。
如今说出来,心里是前所未有的放松。
张嘉霁看向闫硕,道:“你们想知道的我已经都说了,可我真的没有想到会造成这样的后果啊。”
张显不知道,原来他的父亲为了保护他们,心里承受了这么大的压力。
“爸……”他张张唇,嗫嚅着说不出话来。
当年他无意中知道了父亲和那些毒贩有来往,他本想去警察局告发那些毒贩的行踪,可是张嘉霁拦住他不允许他去,闹到最后不欢而散。张显也因此带着一家人搬出了张家,好几年都不曾回来。
闫硕瞳孔开始慢慢模糊,他喃喃道:“不是这件事,是季奎,是谁暴露了他的身份?不是你说的吗?只有我们两个知道季奎是卧底。”说到季奎,闫硕眼神开始聚焦,“如果不是有人揭发了他的身份,他不会死,他本来就要全身而退了,他第二天就可以结婚了……”
早年间闫硕和张嘉霁其实是很谈得来的朋友,那时候季奎(也就是季奶奶的儿子)跟在闫硕身边一起办案,所以张嘉霁是见过他的。
张嘉霁摇摇头,沉声说道:“不是我,我什么都没告诉他们。”
“是,是李全涛,是李全涛!”在一旁的张显回过神来,他看着闫硕,神色激动,“闫叔,是李全涛啊!他没死的时候要求上诉,我是他的辩护律师,是他亲口告诉我的,他说,他说当年要不是他指出了那个警察卧底,现在那帮人早都被一网打尽了,他们崔家哪里能全身而退呢?”
当时李全涛在说这话时洋洋得意,好像自己做了什么了不起的事一样。
当年缅北偷渡的那帮毒贩见张嘉霁不肯和自己合作,原本是要逼迫他就范的,不过后来崔元生却主动找上门来,说要合作。
崔元生的势力自然比张家大,是一个更好的选择,因此他们也就放弃了张家并威胁他们不准把这事说出去。
就在他们两方汇合商量具体事宜的时候丁山抓住了李全涛。因为李全涛嗜赌如命,但家里的钱财全部被他败光了,他欠下了崔家赌场的高利贷,如今要被砍手抵债。
季奎就站在他们身边,他无法眼睁睁看着他们做出这样残忍的事情,就在丁山的刀快要落下的时候,季奎开口说道:“先生,今天是两方交易的日子,不宜见血。”
季奎是代表(卧底)毒贩那一方来和崔元生谈判的。
崔元生示意丁山停手,没想到死里逃生的李全涛却突然指着季奎大笑。
众人不解的望着他,季奎心中隐约有不好的预感。
李全涛连滚带爬的来到崔元生身边,像条狗一样摇尾乞怜。
“崔先生,崔先生,我要是告诉你一个能救你性命的秘密,你能不能把我欠的债一笔勾销?而且从今以后保我荣华富贵。”
崔元生好奇的挑挑眉,饶有兴趣的问道:“哦?说说看。”
季奎已经猜到他会说什么了,因为李全涛看他的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
季奎不着痕迹的往后挪了挪,手摸向腰间的枪。
“他是警察!他是条子!我见过他!”
李全涛根本不给季奎反应的时间,指着他就大喊道。
瞬间在场所有人都把枪对准了季奎几人,跟着季奎来的那两个毒贩还有些不明所以。
“崔元生!我们诚心诚意要与你们合作,你们就这样对待合作伙伴吗?”好在季奎够冷静,他马上开口质问道。
李全涛这时却站起来,抬起他丑恶的嘴脸说道:“我在xx小区见过你,你当时穿着警服陪着你老妈说话。”
崔元生本就是那种宁可错杀一千,不肯放过一个的人。
季奎牺牲了,在他结婚的前一天,因为救下了一个无比恶心的坏种。
因为李全涛喜欢到处骗钱,季奶奶家那个小区里住的人都不穷,所以他经常在那边搞诈骗,被人举报了很多次,但依旧死性不改。
他主要骗的就是季奶奶这种老人家,所以那天李全涛鬼鬼祟祟的躲在小区门口被季奶奶发现后会觉得他很眼熟,他不知道眼前这个人害死了他的儿子。
闫硕得知真相后只觉得悲痛万分,他站起身来颤颤巍巍的就要往门口走去,身子都有些站不稳。张显连忙过来扶助他,闫硕摆摆手,自己走了。
张嘉霁坐在原地,手紧握住拐杖,心里也恨极了当时懦弱的自己。
“显儿,你说当时我要是早点说出来,是不是结局就不一样了……”
张显无法再说出责怪自己父亲的话,父亲绝不是贪生怕死的人,可为了他们却要背负这么多,他蹲下来,看着他已经年华老去的父亲,哽咽着。
“爸,这都是那些人的错。”
很快就要入秋了,路两旁的树上叶子都被染黄了。闫硕漫无目的的走着,竟走到了季奎家小区门口。
季奶奶今天还是带了很多零食在楼下分给那些小朋友,郭晓姝也陪在她的身边。
她们的笑容永远带着悲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