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感念陆和远尽职尽责,不仅破例给了陆长辉一个不错的官职,还赏下一大笔金银。现在看起来陆府风光依旧,只是人走茶凉的道理人人都知道。陆长辉撑不起陆家,所以陆长辉的当务之急是娶一个身份贵重且持家有道的妻子,除了能够尽快从已经精神恍惚的何氏手中接下管家的重任,还需要岳父大人帮他在官场中站稳脚跟。
陆长荣挑来拣去,筛了大半个京都的适婚女子,发现最合适的居然是陈禾灵。陈家现在在朝堂地位举足轻重,而陈禾灵又是陈家的宝贝幺女,最重要的是,陈禾灵性子单纯好把控。
丽珠见陆长荣拿着陈禾灵的画像看了好一会儿,提醒她:“奴婢听说这陈三小姐与王家三郎已经定亲了。”
“定亲而已,只要一日没有成亲就有改变的可能。”譬如她和陈峪凡,不就是早早定亲却没有成亲吗?
丽珠欲言又止,但看陆长荣一边摸着肚子一边拿着画像不断合计的样子,还是忍了下来。陆长辉有哪一点能比上人家王家三郎的,凭什么就能搅扰了人家好好的婚事。
陆长荣有孕之后本就得意,再加上皇后明确表现出对六皇子妃不满意,这就让她觉得自己当上正室是迟早的事。现在已经开始目中无人了,刚嫁进来时对六皇子妃还算恭敬,现在尾巴都恨不得翘到天上。她却忘了从前皇后抬举她是因为她是尚书之女,现在皇后对她已经没有从前热情了,只是她蠢,没有发现而已。
“去陆府,我要与哥哥商议此事。”陆长荣吩咐下去随后就去了陆府。
钟勇的事本来可以在南度国使臣走之前就有个了结的,但是陛下担心若是此时真的南度国那边的细作所为,使臣的介入反而会使事情难办,故而拖到今日才算是彻底结案。
一时间,新上任的钦天监监正主动辞官一事闹得沸沸扬扬,而这边甘氏主动来陈府与陆常安告别。
甘氏一见到陆常安就欲行大礼,被陆常安赶紧扶了起来:“甘姐姐,不必如此,我不过是一个传话的人。”
甘氏被陆常安扶着坐下,感激道:“若不是陈统领放在心上,哪里会这么快,我与夫君被那背后之人威胁,这么久一来夜不能寐,心中甚是焦灼。如今陛下开恩,我们夫妻得以全身而退,心中石头也算是落下来,可算是能睡个好觉了。”
这段时间陆常安操心陆和远这边的事,钟勇一事的内情,陆常安也没来得及去多问,正好甘氏在,便问了她。
经过甘氏娓娓道来,陆常安总算明白了其中缘由。
原钦天监监正韦浩这么多年确实是在为南度国那边传递消息,但他也并没有十分尽心,尤其是在现在年纪大了之后,更是日日惶恐事情败露,便开始想方设法脱离背后之人的掌控。
背后之人南度国派到北禹潜伏几十年的暗桩,他察觉到了韦浩不安分的心思,便对韦浩动了杀意,但是一时半会儿找不到合适的人去顶上韦浩的位置。正苦恼之际遇上了甘氏夫妻,甘氏与钟勇本就为南度国之人,因为双方父母反对两人婚事,私奔至此。钟勇精于推算天文历法,为了谋生便通过选拔考核进了钦天监,这么多年兢兢业业工作,谨慎隐藏身份。
谁知却被着暗装探查出了身份,两人虽私奔到北禹,但家中人都在南度。此人又意外得知,监副十分欣赏钟勇的才华,便一边逼死韦浩一边给监副下药,让他觉得自己身体已经力不从心,将钟勇推了上去。并以甘氏与钟勇两家的家人威胁钟勇来为他们传递消息,钟勇与甘氏二人都是气性大的,否则当年也不会有勇气私奔,哪里能受别人威胁,甘氏便策划了向陆常安求救。
“凭他是谁,也不能威胁了我,我与夫君千里奔逃不过就是为了过好我们自己的日子。我们两家都是姐妹众多,在家中也不得重视,多我们一个少我们一个都没什么不一样,所以我们才能毫无顾虑地私奔。好不容易过了几年舒坦日子,这会儿跳出来个不知道是谁的人妄图扰乱我们的生活,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我们才不愿意受人摆布呢!”
陆常安再次感叹,人果然都是有千面的。之前朱琳的一番话使她动容,发现她并不是一个只知道和陆长荣斗气的蛮横千金,如今瞧甘氏说这话的时候,陆长安觉得她周身的气势与之前也全然不同。
陆常安无比感慨:“甘姐姐果敢潇洒,先前是常安错怪你了。”
甘氏无所谓地笑了笑:“不碍事,你看到的我不过是我想让你看到的我。人活在这世上,在不同的环境中,就应该是不一样的自己,我并不在意旁人如何看我,只要我能活得开心,我今日可以是市侩的,明日可以是刻薄的,后日可以是真诚的。”
陆常安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话,不管是书上还是先生,都教她表里如一,如今甘氏的话只叫陆常安觉得耳目一新。
“如今钟大人辞官了,甘姐姐作何打算。”
“我这不专程来和你告辞的吗,这些年我们也攒了一些钱。打算先回南度过见见家人,后面打算好好游历一番,这么多美好的事物我都还没见过,此生若不赏尽天下美景,岂不遗憾?”
陆常安看着一身轻松,笑容满面的甘氏,也跟着她笑:“那我便祝甘姐姐一路顺风,行途坦荡。若是日后再回京度,还请不要忘了常安,我们再好好聚一回,还请甘姐姐将一路的风景与趣闻讲与我听。”
甘氏起身:“那是自然,你是我与夫君的恩人。我也不知道该如何报答你的恩情,妾身此后路途中但凡遇见庙宇,皆会向佛祖祈祷,佑你夫妻二人一生顺遂。”
“那便多谢甘姐姐。”
甘氏要忙着回去打点行装,故而来也匆匆去也匆匆。陆常安送她出门,回来的时候看了看湛蓝的天空,突然很好奇外面的天又是什么样子呢。
“少夫人,您在看什么呢?”荷珠好奇地看着一直仰望天空的陆常安。
陆常安笑着看向已经长大成人的小荷珠:“没什么,我只是在想,世界上所有的天空都是一样蓝的吗?”
“啊?”
荷珠疑惑地看了看天,管它蓝不蓝呢,今天中午有板栗烧肘子,她只怕去晚了抢不到菜。
烦恼永远属于操心太多的人,若是想要活得轻松便没心没肺一点罢。
晚间陆常安与陈峪凡说起此事,陈峪凡看见她羡艳甘氏的模样,轻轻环抱住陆常安,将下巴搁在她发顶上,轻声保证:“若是有机会,我一定带你去看尽山川河水。”
陆常安扑哧笑出声:“夫君,咱们才多少岁呀,还要捱几十年才能卸下身上的重担与责任。等咱们能出去晃荡了,都五十来岁了吧?”
陈峪凡长手一揽,将陆常安带着一起躺下:“咱们一起做梦吧,梦里啥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