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府今日热闹得很,张氏和陆常安都觉得陈禾灵的及芨日应当大办特办,家里的两个男人对此也并无异议,于是十来日前陈府就开始操办了,京都关系稍近的全部都送了请帖。
故而今日一早便陆陆续续有马车往陈府来,等快到午时,通向陈府的一整条巷子挤满了各家来的马车。
陆常安将之前祖母给的陪嫁里面颜色稍浅更适合少女的紫薇花色镶宝石头饰送给了陈禾灵当生辰礼物,十五岁的少女身姿挺拔而又优雅,像一只灵巧的孔雀,骄傲又自信。陈禾灵的美丽不仅仅体现在外貌上,自小得到的宠爱使得她从容自信,开朗明媚,光是靠近她就足够令人心旷神怡。
张氏和陈将军去了门口迎接宾客,陈峪凡亲自去接太子和太子妃,王逸差人来说家里突然来了客,要晚一些才到。
陆常安见陈禾灵的闺中密友纷纷来找她也不便多留,吩咐丫鬟拿来精致的点心好生招待便出了陈禾灵的院子。
“李氏一家可来了?”陆常安边走边问流彩。
这一家人哪次不是早早地来坐着等人伺候,今日还真是奇了怪了,这会儿了还不见人。
流彩匆匆跟上她的步伐:“还没呢,他们晚些来不是更好吗,最好不来!”
陆常安停下脚步,总觉得哪里不对,闭上眼睛,脑海中闪过李氏贪婪市侩的笑和陈斌阴恻恻的眼神,心里更是不安。
“流彩,你去找两个小厮,去到咱们家的必经之路守着,一看到他们就马上来寻我。”不亲自守在他们身边,难免他们会闹什么幺蛾子。
原本想连帖子都不给他们家送,但陈将军念在自己堂哥老实懦弱多年,实在不忍心将关系彻底闹僵,还是请了他们来。
“常安。”王逸笑得合不拢嘴,由荷珠带着往她这边走来。
“哎?你不是说要晚一点吗。”陆常安赶紧迎了上去。
王逸嗔怪地朝门口方向斜了一眼:“我倒是想晚一点来,我们家三郎没命似地催。这不,父亲母亲还在府中,他就拖着我过来了。”
陆常安捂嘴轻笑:“你们家三郎又不是没见过我家妹妹,急什么。”
虽嘴上这么说,陆常安还是让荷朱赶紧去请陈禾灵去会客的侧厅:“走吧,让你三弟弟进来,我带着你们赶紧过去,总不好让禾灵反过来等咱们。”
王逸身边的丫鬟赶紧去门外请了王家三郎王沛清。之前只隔着屏风匆匆见过一次,此时在明媚的阳光下,少年一身蓝袍,墨黑的发被高高束着,果然是翩翩少年郎,陆常安再次在心里满意地点了点头。
等到了侧厅,三人一起坐着等陈禾灵过来,陆常安亲自给王逸端了杯茶道:“今日她那去去了许多小姑娘,都是她关系好的小姐妹,估计会稍稍慢一点过来。”
王沛清有些紧张地猛喝了一口茶,双手不自觉在腿上蜷着,闻言连忙说:“不碍事,陈三姑娘今日肯定事多,我也没有别的事,她只管先忙。”
王逸看他那傻乎乎地样子,恨铁不成钢:“你呀你呀,平时在家哄我和母亲时油嘴滑舌,能说会道的,今日怎么畏畏缩缩的。”
陆常安却对他的表现很满意,没有哪个男人能在心上人面前表现得游刃有余。
不一时,陈禾灵走了进来,因为有些不好意思,脸上微微泛着红晕。王沛清在看到她身影的一刻,立即腾的一下站起了身,险些打翻手边的茶杯,一张俊脸在一瞬间红地透透的,
王逸闭上了眼不想看他呆头鹅似的蠢样子,陆常安却兴致十足,睁着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戏。
陈禾灵看他紧张得手足无措的样子又好笑又有一丝隐秘的心疼,有人比她更紧张她胆子反而就大了,抿着嘴笑问道:“我很可怕吗?”
王沛清被这笑一晃,片刻之后才慌张地解释:“没...没有,你很好看。不,我不是...”王沛清险些咬断自己的舌头,第一次正式见面,他怎么能说得这样直接,会不会太孟浪了。
“坐下吧。”陈禾灵别过脸,不敢再逗他,这样好看的男子在怎么这样呆,这样......可爱。
王沛清像听到圣旨似地赶紧坐下,然后目不转睛地看着陈禾灵。
陆常安也算是了解陈禾灵,知道这下陈禾灵确实是对王沛清有了几丝好感。便站起身道:“今日府中事务繁忙,我得出去应酬了,禾灵,你们俩坐着聊会儿天吧?”
陈禾灵低下头,微不可闻地嗯了一声。而王沛清听到陈禾灵点头,高兴地差点又打翻了茶杯,惹地陈禾灵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王氏见陈禾灵应允,自是喜不胜收,也赶紧起身:“我也走了,父亲母亲估计快到了,我去接一下。”说罢就挽着陆常安一起出了门。
刚走出去,王逸高兴得差点跳起来:“我估计成了!”
“行了行了,只要我们禾灵点了头,你们家就赶紧带着聘礼上门吧,今日过后,只怕我们陈家的门槛都要被媒婆踩烂。”这可不是陆常安吓她,从半年前开始,就有不少人明里暗里打听陈禾灵,尤其是在陈峪凡在陛下跟前当差这一个月来,但凡是家里有未婚男子的,见了面都要来问上一问,陆常安和张氏不胜其烦。
“好常安,你可得站在我家这边,若禾灵这边有了消息,赶紧知会我一声。咱们家聘礼早就备好了,只等你们一声招呼。”王逸讨好拉过陆常安的手摇晃撒娇。
陆常安被晃地头晕,赶紧打住:“虽说长嫂如母,可我们家母亲好端端地在那儿,我们家都听她指挥呢,禾灵的婚事还是要她说了算。”
尽管张氏确实属意王家,但是只要事情一天没定下来,就有转机不是,王逸立即丢开她的手:“我去找伯母说一会儿话,你自己去忙吧!”最好今日两家就能说定,明日就把聘礼抬过来,免得自己的傻弟弟没事儿总往她这边跑,央求她给给他出主意。
看着王逸头也不回地带着丫鬟急匆匆地走了,陆常安笑骂道:“好啊你,过河拆桥!”
王逸回头冲她得意地笑,逗得陆常安和荷珠子也跟着笑。
只是这笑马上就被急匆匆跑过来的流彩打断了,流彩气喘吁吁跑到陆常安身边:“李氏他们一家过来了!”
“来就来了,我亲自去守着他们,不怕他们乱说话。”
“他们抬了好几个箱子,全都系上了红绸,这绝对不是普通地送礼,看着像是聘礼!”流彩急得都带上了哭腔。
陆常安气极,虽然早就知道李氏怀了这样的心思,但是这招也太不要脸了些。谁家送聘不是在两家已经说好了的情况下才敢上门,李氏就这样大咧咧将聘礼送上门,让王家怎么想,让这些宾客怎么想!难怪他们要这个时候过来,现在是人最多的时候,他们就是想闹到人尽皆知,最好的是陈家能迫于压力将陈禾灵嫁过去,最坏的也不过是和陈家彻底闹掰,毁了陈禾灵的及笄日,然后再仗着流言讹上陈家一笔。
“多带两个护卫,跟我走!”陆常安现在只恨不得一棍子打死那不要脸的一家人。
紧赶慢赶才在离陈府差不多一里地的地方截住李氏的马车,马车后面是几个汉子抬了四个箱子。马车上下来四个人,分别是上次已经见过的李氏、陈斌、陈秀云。以及一个神色怯懦的中年男子,想必就是陈将军的堂哥陈观楼了。
陆常安让人去将巷子前后拦住,有人来了就请他们绕道。
李氏见陈家来人,有一瞬间的慌张,生怕自己的计划被打乱。但看清是陆常安,轻蔑地一笑:“我当是谁呢,原来是你这丫头,怎么知道是我们来了,跑这么远来接吗?”
陈观楼不敢说话,将自己遮在陈斌后面,陈斌倒是不怕,神色不愉地死盯着陆常安。陈秀云则狠狠瞪了陆常安一眼。
陆常安连眼神都懒得施舍给他们:“给我砸!”
陈府的护卫好歹也是陈将军得空了亲自练过的,几下就把抬箱子的汉子打跑了,顺手将几个箱子砸得稀碎,吓得李氏和陈秀云尖叫着不断往后退,陈斌也不去护着自己的母亲和妹妹,怒喝着朝陆常安冲过来,却被一个护卫一脚踢到在地上。
陆常安看着箱子里露出来的破烂,更是生气,就拿这些还想来娶禾灵,真是长得丑想得美!
李氏见儿子被打倒在地,一屁股坐在地上撒泼:“好呀,你们陆家的女儿真是好大的威风,居然当街打自己的长辈!你们还敢砸我的东西,你看我不让陈峪凡休了你这个泼妇!泼妇!”
陈观楼赶紧去拉李氏去了,却被一把推开:“滚开,要不是你窝囊,我们一家人何必要受这样的气,嫁给你我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
陈秀云也是又哭又骂,语言之粗俗一点也不输李氏。
陆常安捡起混乱中滚到自己脚边的半个破掉的瓶子,重重往地上一砸,发出刺耳的破碎声,吓得李氏彻底不敢吱声。
见几人终于安静下来,陆常安才开口:“你们是什么心思,你们心知肚明,不用在我跟前哭丧似地叫唤,就你们家儿子要想娶禾灵,那纯粹是做梦!”
李氏怎么也没想到上次见面还寡言少语的陆常安居然是这样凶恶的一个人,眼泪挂在脸上,人一抽一抽的,却不敢再说话。
陈斌却疯狂地挣扎:“你是什么东西,陈禾灵又是什么东西,老子凭什么娶不得!”
“就是,家里长辈都没说我哥哥娶不得陈禾灵,你一个做儿媳的居然直接当街带人将我们的东西砸了,你是不是太猖狂了些!”陈秀云在一旁叫嚷,声音尖锐刺耳,与她平日里刻意装出的贤淑温柔简直判若两人。
“家中长辈若不是顾念亲情,早与你们家不往来了,父亲好心给你们帖子请你们来参加禾灵的及笄宴,你们却想毁了今日这样的好日子。”
陈观楼犹犹豫豫地上前求情:“侄媳妇儿,我也知道今天的事我们做得不地道,但是我们终归是一家人,要不今天的事就算了吧。”
“你疯了,是你儿子被打了,我们带来的东西被砸了,你还求她放过我们?你真是个窝囊废!”李氏疯狂抓挠陈观楼,他也不还手,只一味躲闪。
“陆常安,陈禾灵我娶定了。我有的是办法,今日去娶陈家不愿意,下次我再去,她只有给我当妾!”陈斌俯在地上,发出恶毒的笑,不知道在谋划什么龌龊的计划。
陆常安伸出手,本想让流彩给自己一只马鞭,她却递过来一根手臂粗的棍子,也行吧。
陆常安卯足了劲儿,一棍子敲着陈斌背上,打得他闷哼一声,彻底趴在地上起不来。只有一双怨毒的眸子死死盯着她,陆常安知道,若是不彻底解决陈斌,日后只怕后患无穷。
“陆常安!你这个毒妇!”李氏扑到陈斌身上,哭天抢地。
陈秀云和陈观楼被彻底吓得不敢再说一句话,瑟缩地躲在马车边。
陈峪凡怎么也没想到在这里以这种方式遇到陆常安,小小软软的妻子拖着一根快要赶上她高的一根棍子,身后跟着同样一脸凶横的护卫,凶神恶煞地盯着瘫倒在地的李氏一家,巷子里满是破碎的瓷器以及一些劣质的首饰,可以想象刚才是怎样混乱的场面。
陆常安听到马蹄声和马车滚动的声音,一回头就看见骑在马上目瞪口呆的陈峪凡,以及后面两辆马车里面探出头同样目瞪口呆的太子、太子妃以及六皇子、六皇子妃和陆长荣.....
陆常安一把扔掉棍子,将手背在后面,假装若无其事。
兢兢业业守在巷口的护卫见是陈峪凡,自然而然就放他进来了。不许让别人进来?他没有呀,陈峪凡是自己人,是自己的主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