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夫人,您快醒醒!姑爷送了信回来!“
昨晚与太子妃说了许久的话,又因为喝了些酒,陆常安便没在平日的时间起床,荷珠本不想叫醒陆常安,但知道她盼姑爷的信盼了许久,还是将她叫了起来。
陆常安还来不及梳洗,撑着有些昏沉的脑袋,一把拿过信拆了读起来,收到了信便是他们平安到了,悬着的心放下一些。
厚厚的信封拆开,里面有七八张字迹凌乱的纸张,能看出写信人的匆忙,昼夜不停赶路的陈峪凡也只有每日在短暂的休息时间匆匆给自己的新婚妻子留下只言片语。在到了边境后才能这承载了思恋的七八封信一起送到她身边。
第一日他说他在出城往东五十里的地方看到了一汪澄澈的湖水,等明年春日带她和禾灵来垂钓。
第二日他说,路上遇见了一种之前不曾见过的野果,橙色的果子长满了褐色的小刺,果肉酸甜,若是回来的路上还有便带两颗黑她尝尝。
第三日他说,今日下雨了,他觉得有些冷,去拿她为他缝的护膝时看见了她做的荷包,他很喜欢。
第四日他说,他路上一直在想那个荷包,他实在太喜欢了,还想要一个湖蓝色的,请她在回来时一定要给他做好一只。
第五日…..
陆常安将信捂在心口上,眼泪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陈峪凡,你怎么这么好啊。
“少夫人,您……”荷珠有些担忧。
“无事,梳洗吧。”陆常安控制住自己情绪,擦了擦眼泪,从床上下来了。
陆常安坐在梳妆台上继续一字一句仔细地看信,流云和流彩端着水走了进来。
透过铜镜,陆常安看见流云的目光不住在那封信上停留,陆常安勾了勾嘴角,看来还真是挂念呢。
不过陆常安毕竟也不打算对她怎么样,陈峪凡那样好的人,有女子心仪是再正常不过的了。只不过在陈峪凡回来之后还是要将她调走,陆常安没有那般大度,放一个对自己丈夫有心思的女人在身边。
今日是中秋,陆常安有的事要忙,但是毕竟是过节,陆常安还是吩咐小丫鬟们好好给她拾掇拾掇。
不过短短一月,陆常安变化很大,原本一直萦绕在脸上的郁结之气消散,身子也丰腴了些,本来就好看的脸现在变得更加明媚张扬。今日是家宴,不用出门,陆常安用不着低调,荷珠便给她选了一身红色撒花烟罗裙,更衬得肌肤胜雪。
张氏已然将管家泉悉数交到陆常安手中了,索幸陈家虽支系庞杂,但不知是为了避嫌还是什么,这些年来往远不如前些年密切。故陆常安少了许多事,但该备下的礼还是要备的,具体事项都由陆常安一手操办,除非实在拿不准的需向张氏请示,其他的一律由陆常安自行定夺。
陆常安一整日忙得脚不沾地,除了收礼备礼,还得准备府中下人过节的银钱,荷珠和流彩年纪小,帮不上什么忙,倒是流云虽看起来柔弱胆小,但做起事来却不含糊。
唉,她若不是对陈峪凡存了心思……但不论如何,既然她有这样的本事,即便不留在自己院子,也会给她个好去处,不会埋没了她。
等她终于忙完也到了晚上,府中也没别人,就三个主子,但是陆常安也没有想着人少就敷衍,过节该有的都有,就连月饼都是提前两日去城中最火爆的糕点铺子订的。
陆常安安排下人挪了一张桌子到庭院中,今日的月光极好,若是陈家两父子在时了晚饭一家人定会在院子里支张桌子饮酒赋诗,但今日就家里的女眷,吃完饭就回房未免辜负了这样好的月亮,陆常安干脆提议就在外面吃。
张氏和禾灵相当赞成,尤其是陈禾灵,兴奋得不得了:“嫂嫂,我还是第一次在屋外吃饭,真好玩儿!”
“胡说,你小时候随你父亲行军时可都是蹲在地上吃饭的。”张氏边斟酒边调侃,只是眉眼间却有淡淡愁绪,笑得有些勉强。
“母亲,您明日一早便要启程,少喝些酒。”陆常安一把拿过张氏手里的酒壶放在自己这边。
人少,为了不浪费陆常安就准备了六道菜,但每一道都是陆常安精挑细选的,秋蟹寒凉,怕张氏路上不舒服,陆常安还专门吩咐厨房煮了姜茶。
“母亲知道,只是这团圆日咱们家却并不团圆,我心里不好受,想喝上一点。”
陆常安心里也有些伤感,还是劝慰道:“往后日子还长,明年中秋咱们家一定团团圆圆,再说,即便边疆遥远,至少咱们一家人看的同一轮明月,也算团圆。”
“母亲,您别伤感了,赶紧吃饭吧,这鱼冷了就不好吃了。”陈禾灵嘴里叼着月饼,含糊不清道。
张氏扶了扶额,没好气地拿出帕子狠狠擦了擦去她脸上的月饼屑:“你父亲和哥哥真是白疼你了!”
“我才不想他们呢,父亲只想念母亲,哥哥只惦记嫂嫂,横竖也没人管我!”陈禾灵泄愤似地咔擦一口咬碎一只蟹腿。
陆常安拿帕子捂着嘴,佯装惊讶:“妹妹好牙口!”
张氏白了陈禾灵一眼,宠溺地骂了一句没规矩。
有了陈禾灵的插科打诨,气氛轻松了许多。
陆常安今日累狠了,中午也没吃什么东西,此刻胃口难得地好,忍不住多吃了许多,等她一口气吃了三个红烧狮子头一抬头,看见张氏两只眼睛亮晶晶地,一动不动地看着她。
嗯?
就是迟钝的陈禾灵也注意到了自己母亲奇怪地举动,放下筷子问道:“母亲,你老盯着嫂嫂作甚。”
陆常安也附和着点点头,表示她也想知道。
“常安啊,您今日胃口不错啊?”
陆常安又点点头。
“嫂嫂难得胃口好,又不能把陈府吃穷。”陈禾灵很是不解。
“咳,我的意思是,你是不是……”
“是什么?”陆常安和陈禾灵异口同声问道。
“娘明日晚点出发,找个大夫给你瞧瞧!”
陆常安一下明白了,嘴里的丸子立马不香了,她和陈峪凡还没同过床,哪里来得孩子……要真有了,陈峪凡不得气死。
“我要当小姑姑啦!”陈禾灵后知后觉。
虽不想泼这母子俩的冷水,陆常安还是红着脸解释:“我只是中午没吃两口,现在饿了,再说,今早我来葵水了。”
“哦哦,是母亲心急了,也对,凡儿也没在家待几日。”
“母亲,禾灵在呢!”
“我在怎么了,你们又瞒着我什么了!”
……
张氏的话倒是提醒陆常安了,她和陈峪凡现在彼此都有好感,有些事也是可以提上日程了,想到次,陆常安的心就胡乱跳个没完,慌得她赶紧喝了两口冷酒压下去。
“母亲,我晚上回去给夫君写封信,劳您带过去可好?”陆常安想起正事来,不只是陈峪凡有许多话要给她讲,她也有好多事想与他分享,原来这就是挂念的感觉,陆常安觉得很新奇。
哦,对了,还有荷包。每每陆常安想陈峪凡时便会抽时间给他做荷包,因着现在事情实在多,往往五六天才能做成一个,但好在这半个多月也做了两只出来,刚好有一只是湖蓝色。
“什么好不好的,别说一封信,就是千斤重的玩意儿,只要你开口,我都给你带过去。”夫妻俩感情好,张氏也开心得很。
“禾灵,你给你父亲和哥哥带什么?”
“带什么?”陈禾灵一脸茫然。
“我问你啊!”张氏恨铁不成钢,抬手就好揪她耳朵。
———————————————————-
“哟,陈小将军,你不来跟兄弟们喝酒,看那白花花的月亮干什么,怎么的,想家里的刚娶的婆娘了!”军中的汉子说话糙得很,但也说到陈峪凡心坎上了,怎么会不想呢,他可是才成婚呐!
“走走走,自去喝酒吃肉去,别来烦本将军!”陈峪凡郁闷地将那不解风情的糙汉撵走。
怎么办,要不然去当文官好了,至少能时时陪在她身边,哪里像现在,中秋团圆的日子还相隔千里!
“在想什么?”陈老将军来到自己明显兴致不高的儿子身边,拍了拍他的肩头问他:“想常安了?”
“父亲不想母亲吗?”
“不想!”
“嗯?”陈峪凡疑惑地回头。
陈老将军咧着嘴笑得开怀:“她明日就启程过来陪老子啦!哈哈哈哈~”说完就吹着口哨得意地走了。
……
真的很气!
但不管怎么说,确实也没有惦念陈禾灵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