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知韫突然冷下脸:“父王,您如今还要骗我??”
“即使宫中那位如此待你,你也不在意吗?那我和凌尘呢?”
萧若风面色一变,片刻后恢复了冷静:“韫儿,边疆要紧,靠你了。”
“你不是不明白,他前头封了我镇北王,后头南诀和北蛮大军来袭,这其中的猫腻,您不会不清楚!”
“王座上的那位如此不慈,为何不反?父王!”
萧若风惊呵:“萧知韫!”片刻后又颓然:“他是皇上,也是我哥哥。”
嘴角发涩:“我们并肩这么多年走过来,我相信他。”
萧知韫扑腾一声跪下:“父王,我带你走好不好?我们去隐居,离得远远的,好不好?”声音里隐隐带着哀求。
萧若风摇头:“我要留下来,韫儿,你要一直待在边疆,不要回天启,知道吗?”
琅琊王身后膨胀的势力已经严重威胁到了王朝的稳定,他,身不由己啊!
只是委屈韫儿和凌尘了。
萧知韫劝不动他,他从前就劝不了固执的萧若风,现在也是一样。
“少主,这是王爷给雪月城的密信。”
萧若风离开不久,一位全身包裹在黑色衣物之下的身影神出鬼没的出现在萧知韫的屋中。
【天启有变,长风,一定要守护好雪月城,不得踏入天启城一步。】
萧知韫一字一句的读完,将纸条置于烛火之上,一脸冷漠的看着纸条燃成灰烬。
“传信给司空长风,告诉他,务必在三日后秘密到达天启,密切关注我父王的动向,一切以我父王的安危为先。”
“必要时,可以先斩后奏。”
“总之,我父王若是少了一根汗毛,唯你们百晓堂和雪月城所有人是问!”
萧知韫双手背在身后,遥遥望向广阔无垠的夜空,语气轻描淡写:“记住,你们未来的主子是我,而不是父王。”
“违背了父王的命令,兴许还能逃过一死,若是违背了我的命令,本世子可以让你们生不如死。”
黑衣人后背泛起一阵寒意,身体有些颤抖,“是。”
一阵风吹过,黑衣人已经消失在原地。
萧知韫取下左腕处的菩提佛珠,削葱似的手指在黑褐色的珠串中上下翻飞,速度越来越快,压制着内心翻涌的暴戾。
父王的罪过实系功高震主,他萧知韫的出色更是为这份罪,添上了一把火。
若是明德帝执意赶尽杀绝,到时候就是反了又如何?
十万琅琊军兵临城下,这北离的主人是谁都还不一定呢。
可惜父王心在明德帝,一心为了萧家天下,只想王朝稳定,若他当真反了,第一个想杀了他的人恐怕只会是父王吧。
而他也并不愿意因为权势与父王反目成仇。
如此一来,只能尽全力保全父王。
“世子,白王殿下求见。”
白王萧崇?
年幼时萧知韫,曾经在稷下学宫与宫中的几位皇子一同就学,一时同情心泛滥,顺手救下了差点被一块糕点读瞎了眼的二皇子萧崇。
这块糕点本来是别人拿给六皇子萧楚河的,最爱的皇子差点出了事,明德帝大发雷霆,宫中为此死了不少人。
萧知韫仅仅在稷下学宫待了一年,便离开结业去军中历练,之后两人再无交集,年少时的丁点情谊,早在岁月中消磨干净,此时他来拜访琅琊王府,又是所为何事?
“不见。”
龙封卷轴一事,除了五大监,赤王也是推手之一,白王萧崇本人虽然没有参与,他的心腹可没少跳来跳去。
侍从回来后又带了一句话:“白王殿下说,让您和王爷这段时间小心行事,圣上和北离百姓都相信王爷的一片赤胆。”
“知道了。”
龙封卷轴当初是他父王亲自撕毁的,皇帝心知肚明那上面写的是谁,可显然他父王并不想坐上那个皇位,亲自认同了明德帝的身份。
此事,只要明德帝不追究,手腕强硬,传言完全可以变为无稽之谈。
可惜,帝心难测,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
明德帝怕了。
他父王何等聪明绝顶,他定然是知晓,他那个光风霁月的皇兄,不知从何时起,已经一步一步开始沦为权力的傀儡。
只是,那毕竟是他的皇兄,若没有皇兄,他早就死在十几年的那个雪夜。
这条命是皇兄救的,如今不过是还给他罢了。
可是,父王,您若是死了,因你而生的萧知韫又该怎么办?凌尘又该怎么办?
次日一早,萧知韫领着十万琅琊军,浩浩荡荡的离开了天启城。
城墙上,萧若风沉默的看着萧知韫的身影越来越远直至只剩下一个黑点,在心中真诚的祝福。
他的儿子,是天上的雄鹰,终究有一日,可以翱翔穹宇,自由自在。
萧知韫离开天启城的不过一个月,刚刚浴血奋战击退来势汹汹的南诀和北蛮 现任北离大都护,柱国大将军,琅琊王萧若风在朝堂上屡屡顶撞明德帝,以下犯上,勾连朝中大臣、宫内五大监、与军中部属下,意图谋反的消息,传到了北离边境。
他将手中的情报撕的粉碎,好一个一石二鸟之计。
事发后,琅琊王萧若风自缚双手,进了牢狱,等候问罪。
审讯萧若风谋逆案的七位御史,其中有三人认为他无罪,却被发现第二天就死在了家中。
朝野上下看的清清楚楚,坐在龙椅上的那位,容不下琅琊王了。
明德帝任由谋逆案发酵,判琅琊王于七日后斩立决。
消息传到琅琊军中,将士们不可置信,差点没有哗变。
“怎么可能?王爷怎么可能谋逆!”
众位将领聚集在萧知韫的镇北王府,惊慌不已,却没有一个人相信琅琊王真的会谋反。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琅琊王的心腹大将和兵权全部交给了他心爱的儿子,跟随萧知韫一同到了北离边境抵御强敌,此时谋反,根本没有任何胜算,无异于以卵击石。
实在是匪夷所思。
萧知韫一把扯开左手手腕处的佛珠,抓在了手心,紧紧握住,
“诸位,天启传来的消息,我父王不可能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
“是啊!世子说得对!我们都相信王爷!”
“那世子,我们该怎么办?北莒离天启数千里远,即使急行军也需花上十天的时间赶到天启,我们就是现在回去救人也来不及了。”
“是啊!是啊!”
众位将领急的抓耳挠腮,有那性子冲的,直接骂上了龙椅上那位嫉妒贤能了。
“诸位,我父王是一定要救的。现在,赶快召集将士们。”
“是,世子!”
萧知韫穿上征战时的那身银甲,站在校场中间,凝视着下首的十万琅琊军。
“将士们,且听我一言!”
“在!在!在!”
数万杆银枪撞击地面的声音,气势如虹,差点没把整个校场翻过来。
萧知韫屹立在最前首,表情没有半分变化,
“太安末年,太安帝八位皇子互相争斗,爆发了八王之乱,我父琅琊王率领内卫司平定叛乱,一路杀到平宁殿,保护当今圣上顺利登基。”
“之后我父做了北离大都护、官拜大柱国将军,执掌军权,多次率领琅琊军队,力抗南诀,保卫北离数万万百姓的安全。
我父为国尽忠,为臣尽诚,为官尽仁。对北离,对陛下一片赤胆忠心,日月可鉴。
如今朝中小人作祟,污蔑我父意图谋逆。
诸位将士,可愿随本世子一同赶回天启,救出我父琅琊王,洗刷冤屈!”
萧知韫掷地有声,瞬间动员起全军的士气。
“回天启,救王爷!”
“回天启,救王爷!”
“回天启,救王爷!”
“好!诸位将士都是忠肝义胆之人!我萧知韫在此先行谢过诸位将士的大恩!”
萧知韫躬身作揖,随后郑重的对一旁的叶啸鹰道:
“叶将军,本世子先行一步,叶将军立即率领将士们,赶回天启,务必要救出我父王。”
“啸鹰谨遵世子命令。”叶啸鹰面色凝重,他是萧若风心腹,此刻在北莒,是应王爷命令,帮着照顾小世子,此番王爷遇难他恨不得缩地成寸,立马回到天启。
只是事态紧急,一个不慎,就是万劫不复,“世子,您也务必要小心。”
比起镇北王,萧知韫更愿意别人称他为琅琊王世子,军中属下知晓他意,便一贯以世子称呼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