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承祯眼见杨雄前倨后恭，不禁愕然。
老神仙刚才不是很嚣张吗？
怎么就突然这么伏低做小了？
你是神仙啊!
节操呢？
顾一凡收了手掌，顺势接过茶杯，闻了一下，说道：
“你这老王八，倒是做得一手好茶，以梅花用酿酒之法，配以春芽，还真是有些道道。”
一句老王八，把司马承祯吓了一跳，唯恐杨雄翻脸。
不想那杨雄依旧笑容满面，口中自谦：
“小道，小道尔，得国师一赞，那是莫大的福缘，不堪入国师法眼。”
说罢，以手掩面，显得不胜称赞之意。
看得司马承祯肚中翻腾，就要吐了出来。
好在潘师正在他背后拍了一掌，稳住司马承祯的内息，他才没有当众出丑。
正在这时，那城外的鬼差已经动作大起来，奋力挣扎着爬出地面，迈开大步奔向城楼。
司马承祯看到鬼差站立，遮天蔽日，直奔过来，赶紧抓住潘师正的衣袖，手指着喊：
“师父，不好了，不好了。”
潘师正弹开他的手，有些嫌弃道：
“叫喊什么呢？还不安坐？”
司马承祯转头四顾，见到杨雄看也不看鬼差，只是忙着给顾一凡换茶，口中还在轻声说：
“这一味，乃是桃花，三千年一开花，我仙山也没村得几两，今日有幸，请国师品鉴。”
顾一凡眼光一闪，没有接茶，反而问道：
“杨老神仙，仙山珍藏也舍得？”
听到一句老神仙，杨雄浑身都舒坦的不得了，赶紧说：
“说什么珍藏，在国师面前，都是不入眼的，若是国师瞧得上，那就是仙山的福气。”
“哦？那就来几担龙涎香吧！”
两人这里嘀嘀咕咕，鬼差已经要到城楼下了，司马承祯急得不行，也不敢说话。
他已经顾不得欣赏杨雄的圆熟技巧，也没有注意到他们在说什么。
潘师正听到顾一凡说要龙涎香，眼神微缩，没有吭声。
杨雄似乎也是一愣。
都知道顾一凡是香箓道法的创始人。
而香箓道法最需要的就是昂贵珍稀的香料。
其中龙涎香就是极好极难的。
顾一凡说要龙涎香，是不是意味着他香料不足够。
那么，顾一凡的实力，是不是还没有完全恢复？
杨雄有心细问，但又不敢。
刚才顾一凡手指微动，明明香气不闻，却已经是在两人眼前翻江倒海。
这等上乘仙术，顾一凡施展起来，毫无烟火气，可谓是闲庭信步。
只怕是上古大神，也做不到这般轻而易举。
仙人境，势微者斩。
刚才杨雄已经挑战了一次，因为顾一凡出手救章叔胤，没有对杨雄出手。
所以杨雄赶紧想法子屈服弥补。
现在若是再有质疑，只怕是不得善了。
所以，杨雄虽然心中有疑惑，口里也不敢有丝毫犹豫，说道：
“都是老朽的错，素知国师贤人雅意，本就该早点呈香相见，这便安排，这便安排。”
话到此处，鬼差已经站到城楼之下，俯下头，铜钟大小的眼睛盯着下方四人。
司马承祯倍感压抑，勉力鼓起勇气，直视鬼差，却发现鬼差只是在盯着顾一凡。
杨雄咳嗽一声道：“诶，这鬼差不识好歹，我便为国师驱赶了。”
刚才还在怪顾一凡当他是打手的杨雄，此刻决定主动担当打手的职责。
这叫司马承祯自叹不如，自觉学不来。
还没等顾一凡有所表示，地面发出巨响，震动起伏，婺州城墙又坍塌了几处。
好在这一处城墙，在顾一凡的香气庇护下，依旧保持着完整。
司马承祯再转头一瞧，那巨大鬼差居然双膝跪地，双手和巨大头颅，也抵在地面上。
他声如洪钟：
“不知国师在此，绝非故意滋扰，请恕罪，但取我命，勿怪于九幽之属。”
司马承祯目瞪口呆。
这什么意思？
打搅了顾一凡，跑来请罪？
求恳只杀自己，别牵连九幽界？
顾一凡，好大的声威啊！
九幽界也得低头么？
啊，这，这似乎说明顾一凡很凶残啊！
要不然怎么不求饶命，甘愿受死？
司马承祯有些畏惧地看着顾一凡。
顾一凡对着他又是莞尔一笑，顿时吓得司马承祯魂飞天外。
这是个大杀神啊！
自己居然跟他在一起这么久！
司马承祯想起自己先前种种，只觉得自己恐怕也要死个十几次，恨不得也赶紧求饶才好。
顾一凡转头对杨雄说：
“不关你事，你叫人送龙涎香来即可。”
杨雄连声诺诺，显然也对鬼差的话感到震惊。
天地三重境，这人间界，国师没有敌手，九幽界畏之如虎，这，这，这可是招惹不起了。
杨雄连忙跑到一边，合着双掌，口中念念有词。
顾一凡这才抬头，望了一眼鬼差说道：
“有趣，你居然识得我？”
那鬼差抬起头，看看顾一凡身边的人，犹豫着瓮声瓮气地说：“小的也是姓韩。”
顾一凡哦了一声，喝下一口茶，丢下茶杯，那茶杯在落地之前已然不见。
他扁扁嘴，似乎依旧在回味茶水的滋味，半晌才开口说：
“滚吧，我要你的命作甚？”
鬼差大喜，连忙转身欲走，又想起什么，回头都跪下说：
“既然国师在此，我便禀告我主，将这一带避开去。”
“无需如此！逆天理，自寻烦恼。”顾一凡摆摆手。
那鬼差叩首，转身离去，一步一入土，还未到城南土坡处，就消失不见。
只留下满地苍夷。
司马承祯见鬼差离去，心下安定不少。
似乎也不是乱杀之人啊。
他偷偷凑近潘师正，低声问道：
“师父，何谓翻江倒海？”
潘师正见顾一凡只顾着不断换杯子喝茶，就指了指城中，示意徒弟细看。
司马承祯顺着师父的手，看向城中，只看到好多处砸毁的房屋。
他知道必定有缘由的，于是看得更仔细些，才发现有一处，落了许多巨石，都砸在地面上，倒是没什么房屋。
那地面干干净净，而且在城中间一处，看起来像是广场。
司马承祯看了一会，倏然一惊，明白过来。
他对着师父低声说：“那里，那一处，原来是不是有许多房屋的？”
潘师正略微点点头。
那一处正是婺州城的府库，有十几所大屋，内里俱是武器装备，此刻房屋都是见不到了。
司马承祯并不知道刚才章叔胤就在这府库中，差点被巨石砸死。
但是他这一刻，就明白了，这处的房屋，显然是被顾一凡挪走了。
当时顾一凡将手掌放在自己面前，中指微翘以一下，这处房屋就消失不见了，因此巨石都落在了空地上。
这便是移山倒海的神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