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说几句话，顾一凡与陈硕真两人之间，已经是剑拔弩张。
顾一凡有些心虚。
阁皂宗真不算什么，但是现在的顾一凡不比从前了，空有钢筋铁骨，没有天地元气。
《九幽玄鸟真经》这种诡异的功法，他还真的干不过。
当初协助李二争霸天下，煞气武夫在战场间纵横，顾一凡就曾经担心出现大贤良师那般的奇人异士。
所以他才遍阅典籍，试图把一切阻碍大唐皇朝建立的不利因素，全部扼杀于摇篮中。
毕竟，史书都是儒家所写，素来不语怪力乱神的。
不可全信！
看到一定程度之后，顾一凡才明白，在这样的大道争锋之下，隋朝和唐朝的天道，过于强横，其他奇术根本没有参战的机会。
从古籍来看，最为神秘的巫术已经失传，现今存世的道家只有三山符箓。
也就是阁皂宗，天师门和茅山道，分别是灵宝宗坛、正一宗坛和上清宗坛。
这三山符箓，手段就是符箓之学，以符箓借用天地元气。
最为关键的是天地元气的聚集，最终都进入天道。
也就是说隋朝天道未灭，唐朝天道兴起，道门的术法根基，反而是在天道之中。
难怪大贤良师出世，试图争夺大汉天道，却被曹魏所灭。
一则天道未到尽数，二则依仗的天地元气，本就是汉家的天道。
天道为池，元气为水，偷一点可以，颠覆天道，根本就不是道门做得到的。
你没有天道这个池，就是偷了天道，也是保不住。
而顾一凡也正是在这样的研究中，另寻蹊径开发出了香箓之法。
也是以天道为池，不管是香箓之法，或者是三山符箓，不过是从天道池中接了个管子，引导出天地元气而已。
所以，一旦顾一凡为天道排斥，天地元气也就没有来源，用一点少一点，最终消耗殆尽。
除非顾一凡再创天道，他才能用香箓之法恢复功力。
但是大唐初兴，天道皇皇，比汉末那是强了千百倍，顾一凡想造反，可就比大贤良师的处境差得多了。
现在的顾一凡，只想着独立成道，虽然不能与天道抗衡，无法颠覆大唐，但是独行天道之外，自保足够。
颠覆大唐这种事情，本身就不是顾一凡想做的事。
至于自保，即便是袁天罡这个半瓢水，有大唐天道做靠山，那也得真的会用。
论运用天道，顾一凡自恃天下无人能与他比肩。
而一旦自己独立成道，那就真的是使之入臂，毕竟是自己的嘛。
道门如此，佛门呢？
更为不堪。
佛门依赖信仰之道，但凡天下大道争锋，佛门必将无所作为。
除了一花一世界这类玄念，顾一凡对佛门很是轻视。
不是霸道之学！
还是回到《九幽玄鸟真经》吧，这门术法，顾一凡是真的有点畏惧。
三山符箓，各有所长，各有经典。
其中，阁皂宗灵宝派的经典便是《灵宝经》、《灵宝无量度人上品妙经》和《九幽玄鸟真经》。
这里面，唯独《九幽玄鸟真经》不是灵宝派的本经，而是传自上古巫术。
这是一本超脱三山符箓的真经，其中术法直达神魂，诡异莫测。
顾一凡肉体钢筋铁骨，天道雷霆也不惧，唯独惧怕此类神魂术法。
虽然这门术法也是用的天地元气，而且顾一凡也通晓经文，但是其中的手段太过于诡异，完全超出了上述的天道理论。
如今，没有天地元气，他自身道场未成，拿什么抵御呢？
顾一凡面上微笑着，吸着鼻子，尽量作出天真无邪，人畜无害的模样。
而陈硕真却认为他是谪仙人，也吓得呆住了，手印含而不发，唯恐顾一凡怪罪。
此刻再收手印，会不会太迟了。
陈硕真面上有些僵硬，慢慢把身后的手腕转到身前，口中谦恭地说道：
“弟子有幸，得遇良师，还有很多不惑，敢求上仙解惑。”
她这话的意思是，我可不是要打你啊，我是有问题想问啊，你可别怪罪我无礼。
我是个好学的小学生来着。
然后她大眼扑棱扑棱，面上浮现后世女大学生的萌蠢表情。
顾一凡后背流了几滴汗。
你个暴君，一出手就是摧魂印，这是要击碎我的神魂啊！
果然当帝王的，都是心狠手辣的，你跟李二也是一个德行！
“陈大娘说笑了，我一个游侠儿，哪有指点仙法的狂悖呢？这摧魂印，有伤天和，含而不发更是伤及自己，快些收了。”
他口中谦虚着，心中焦急。
你个丫头片子，这种大法，居然敢含而不发，自己找死，可别连累了我。
陈硕真一听，顾一凡连手印名字都叫出来了，定是谪仙人，那还有假？
当下赶紧撒了手，有些惶恐，更要顺势跪下来。
顾一凡赶紧去扶，你可是阴煞之龙，别跪我，我可受不起。
我这里还在挣扎求活，天道因果，我可不再想沾惹。
两人正在拉扯，章叔胤的话远远传来：
“顾郎君，顾郎君，你去了何处？”
这一喊叫，顾一凡赶紧应了一声：
“我在啊，出了什么事？”
他快步走出山石，只见章叔胤正在到处张望，见到他连连摇手，口中喊到：
“你快来啊！”
顾一凡口中答应，正要过去，衣襟却被扯住了，回头一看，陈硕真拉着他的衣襟呢。
这是要做什么？
“大真人，妹夫读书人，我……”
陈硕真不知道该怎么说。
她在睦州做得大事，可还没有告诉章叔胤的。
“我晓得。”顾一凡点头，赶紧向草庐走去。
这一没注意，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章叔胤还是个能干的人。
顾一凡走进院子，书生的小娘子低着头，正在煮瓦罐。
这次上山，带了些肉食，炖了一罐子羊肉，小娘子翻出一个小包，拿出其中的胡椒，丢了两粒进去。
她低着头，也看不清楚表情，似乎有些犹豫，于是又拿出两粒胡椒，丢了进去。
这抠抠搜嗦的模样，还真是一家人。
闻着羊肉汤的味道，顾一凡皱眉。
羊肉都要炖好了，这可费了不少时间啊。
章叔胤的能干程度，看来还是有限。
章叔胤见他过来，张口就说：
“顾郎君，你的精盐呢？我怎么找不到了？”
顾一凡哦了一声，掏出一个小包，递给章叔胤。
“不是有一大堆吗？怎么就剩下这点，不是愚兄说你，你就是不节省。”
章叔胤口中念叨着，抓了一小撮放进瓦罐，抬头看看走来的陈硕真，狠起心来，又抓了一小撮丢入罐中。
他的小娘子这时候抬起头来，嗔怪地看了他一眼。
章叔胤陪着笑，把下巴转了一下，示意陈硕真来了，须得铺张一些，免得没了体面。
顾一凡这才细看小娘子的面容，鼻比之刚来的时候，红润了不少，也或许是柴火映照的缘故。
在羊肉的香气中，一股淡淡的梅花香气夹杂着，钻入顾一凡的鼻孔。
顾一凡吸了吸鼻子。
陈硕真也进了院子，走过桂一凡身边，不露痕迹地欠了欠身，到他妹妹身边坐下。
略微有些浓郁的香气，被顾一凡吸入鼻孔。
顾一凡这才想到，刚才和陈硕真相处良久，一直觉的有个什么奇怪的地方。
现在看来，莫非是女人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