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太子看完后，认真的写了份奏折，连带这份《谏言》一起呈给了乐皇。
乐皇看着这份奖惩分明，职责清晰的谏言，如获至宝。凌国苦国师肆意妄为，不听调遣久矣。如今能有个规章约束他们，还不用朝廷多付出人力财力，可谓是提到乐皇心坎里去了。
更重要的是，这份制度能够让国师们相互监督甚至举报，而举报者还能获得对方所有的供奉，如此一来，国师府就不可能再像从前一样拧成一股绳。
为了获得更多的资源和功德，国师们一定会擦亮眼睛监督其他国师是否完成属于自己的职责，同时也会努力做好自己的工作不给同伴挑刺的机会。
如此一来，就能更大限度的发挥国师府的作用。
乐皇大笔一挥，当日便签发了这份奏折。
奏折抵达国师府后，执行的还算顺利。
除了一直掌管着国师府话语权的黄修士因要被分权而提出了抗议，其他的国师眼见有更多的机会获得功德，自然无不同意。
就连一直跟在黄修士身后的赵卦师也欣然接受了乐皇的新制令。
刚开始实施的几个月，赵卦师就占卜出好几个往常不稀罕算的小灾小难，比如哪里的船翻了，哪里的边境又被骚扰了之类的。
乐皇也兑现承诺，将告示贴满全国。
虽然功德不多，但赵卦师却感受到往常没有的成就感。这段时间走路都带风。
其他国师眼见赵卦师在凌国愈发受尊敬，也不甘示弱的自发出去找活干。
甚至还会询问朝廷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供奉什么的无所谓，就是想上一次皇榜，让百姓们知道是谁在保护他们。
人生在世，不过名利二字。修士自然也不例外。虽然忙来忙去也没涨几分功德，但他们的名字却已刻入凌国百姓的心中，被百姓当守护神一般爱戴着。
甚至走在皇城的街上还会被害羞的孩子，朴实的小商贩塞个糖葫芦肉包子什么的表达感激之情。
自从这个制令开始实施之后，修士们离开国师府的次数都多了。没别的意思，就是喜欢看百姓们敬仰的看着他们的目光。
按照这个势头，三年后的水患应该可以直接被扼杀在摇篮里了。
不久之后，堤坝修建完毕，被彻底调教一番的仇无悔终于回到了吾巫巫的身边。
小孩子明显的黑了，瘦了，身上也布满各种勒痕和鞭痕，如今他再穿上乞儿装怕是已经毫无违和感了。
吾巫巫看着沉默了许多的仇无悔，再度问他：“你还觉得你父亲是无辜的吗？”
“你知道因你父亲的贪污和不作为，有多少人饱受苦难，甚至因此丧命吗？”
仇无悔默默的看着吾巫巫，不语。
吾巫巫又道：“我准备送你去读书。”
在小童诧异的目光中，吾巫巫继续道：“我让你去读书，不是要求你一定要多有作为，只是希望你能明事理，知道何为正何为邪，知道何为廉耻，何为大义。”
吾巫巫觉得自己已经努力在掰正仇无悔了。如果这样他依然还会走上老路，那吾巫巫也会毫不犹豫的做出正确的选择。
之后几年，凌国可谓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各种天灾人祸都能在最初被察觉，而后国师们争着抢着去处理灾难，就连最初有些抵触的黄国师也很快迷失在积少成多的功德和百姓的歌颂之中。
三年后，洪灾在爆发之前就被国师府占卜出，并消灭在初期。这百年一遇的水患甚至没有造成人员伤亡。
之后的蝗灾也如法炮制，在第一年就被灭杀在萌芽，国师们甚至主动拆穿了知府的罪行，救出了真正治理蝗灾的县令。
在调动起国师们的积极性后，吾巫巫甚至觉得自己已经无用武之地了。
只是与国师府的热火朝天比起来，仇无悔就让吾巫巫无奈又头大了。
她让他感受百姓的疾苦，送他去读书明事理，然而这一切依然没能阻止他走上歧路。
仇无悔依然在背着自己偷偷修炼魔道，偷偷在京城周围布置夺命阵法，偷偷的策划着一切。
吾巫巫提点他数次，却依然无法阻止他的堕落。
吾巫巫只能无力的看着他走上老路。
当仇无悔再度想要毁灭京都乃至凌国时，消失了许久的龙老祖终于出现了。
他看着沉默的注视着仇无悔的吾巫巫，问她：“你打算如何呢？”
“杀了他，还是放了他？”
吾巫巫心中早已有了答案。
她无声的走到毫无察觉的仇无悔身后，毫不犹豫的击穿了他的心脏。
一人，和一国，她知道怎么选择。
龙老祖诧十分诧异的看着吾巫巫，“你不怕产生心魔吗？”
吾巫巫反问他：“心魔是什么？由我的心滋生出的魔吗？”
“既然是魔由心生，那么我问心无愧，又如何滋生心魔呢？”
“可是，你并没有遵循因果律的天道啊，违背天道的意愿，又如何得道飞升呢？”
龙老祖跟她解释：“你看，你最开始武力镇压凡间神医，遵循的是杀伐律，依照律令管理国师府，遵循的是秩序律，想要感化灭世魔童，遵循了仁善律，最后感化无果选择杀掉魔童，依然遵循杀伐律。”
“你做的这么多，都没有遵循因果律的天道啊！”
吾巫巫歪着头想了想，“你说的这么多律，都是天道吗？”
龙老祖叹息一声，“没错，这些都是曾经出现过的天道之律，只是如今乃因果律当道，我们自然要遵循因果律了。”
吾巫巫反问老祖：“既然曾经出现过这些天道之律，就说明它们是正确且可行的吧？”
“因果律本就需要先有因再有果，必然有其无法适用的情况。那此时我们选择依照其他天道律行事，有问题吗？”
“因果律明显出了问题，你们还非要遵循因果律行事，这不是自讨苦吃吗？”
龙老祖被吾巫巫说的一愣，“你是说，因果律不适用的时候，我们可以选择其他的天道律？”
“为什么不可以？这些不都是得到过天道认可的律吗？”
“再说，你怎么知道到底是天道之律变了，于是修士也跟着改变。还是修士选择遵循的律改变了，于是天道的律才变了呢？”
“天道，本就是万民的意志凝聚，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