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福海神情憔悴，一看就是几天几夜没有好好休息。
他面色凝重，一把握住杨按熊的手说：“对不起，倾城还是出了事。不过，好在我得到消息早，现在情况已经控制住，大人孩子都没有生命危险。”
杨按熊长出一口气，说：“我能看看她吗？”
“可以。白空一起来吧。”
詹福海带他们走进内室，只见室内中心是防弹玻璃围住的圆形区域，玻璃外是一圈走廊，走廊上次第陈设着几张办公台和椅子，以及电话、传真等办公设施。
一进门，杨按熊就看到玻璃房中央，有一张复杂机构支撑的钢床。看床下和墙上的连杆结构，显然钢床能够电动调整各种角度。
此刻钢床是平放着，萧倾城静静地仰躺在床上，大大的肚子随着呼吸一上一下地起伏。
她的双手双脚却被软拷束缚住，像一个平躺的十字架。
杨按熊一见就忍不住流泪，白空的眼眶也红了起来。
“她这两天已经逐渐平静下来，我们可以试试让她见见你们，看看反应怎么样。”
詹福海见杨按熊点头，伸出手在墙上一按，一道推拉门就打开了。
他们三人走入室内，李摇旗也跟在后面。
詹福海看看表，说：“差不多该醒了。你叫她试试。”
杨按熊俯下身，克制住自己的情绪，轻声叫道：“倾城，我回来了。”
萧倾城缓缓睁开眼睛，看着面前的老公，却仿佛不认识一样。
“倾城，不记得我了吗？我是按熊。这是白空，这是詹大哥，你都不认识了吗？”
杨按熊柔声向她介绍，希望能唤起她的回忆。
萧倾城睁开无神的双眼，看看杨按熊，又看看白空和詹福海，又复把目光收回到杨按熊脸上。
杨按熊抬起左手，把无名指上的戒指放在萧倾城面前。
“你看，这是我们的婚戒，是你挑的款式。我们的儿子刃卓已经五岁了，记得吗？还有你腹中的孩子，也是一个儿子，我们想好的名字，杨润杰还是杨凡丁，等着你最后定呢。”
他不停地说着，把夫妻之间的点点滴滴美好回忆讲出来，心里盼望能唤起妻子的记忆。
萧倾城的眼光中渐渐有了神采，杨按熊大受鼓舞，旁边的詹福海和白空也急切地看着萧倾城。
“你是，按熊？”
萧倾城眼神渐渐有了些神采，缓缓吐出这几个字。
杨按熊大喜，拼命点头。
萧倾城又把目光缓缓投向他身后站着的白空和詹福海。
“白空？”
白空眼含热泪说：“是我，倾城！”
“詹，詹福海？”
詹福海镇定地点点头。
突然，萧倾城面色大变，望着杨按熊说道：“魔鬼！魔鬼！按熊，快杀了他，杀了他！”
杨按熊大惊，忙用手去按她肩膀。
萧倾城拼命挣扎，手脚软拷上的铁链被拽得“当当”作响。
詹福海看了一眼李摇旗，李摇旗会意，马上走到床头小桌边，拿起一支注射剂。
“按熊，杀了他！杀魔鬼！杀詹福海！杀詹福海！”
李摇旗拿着针剂走到杨按熊身前，就要给萧倾城注射。
“杀我，杀我！按熊快杀我！”
在李摇旗把针头刺进脖颈的一刹那，萧倾城还在歇斯底里地呐喊。
“杀白空！杀白空！按熊，杀白空！杀你自己！杀你自己，杀你自......”
她的声音逐渐弱了下去，终于又闭上双眼，沉沉睡去。
杨按熊已经浑身颤抖，泣不成声。身后的白空也哭得不能自已。
詹福海叹口气说：“看来我还是太乐观了。倾城的病情，远比我想象的严重。”
他带着二人走出内室，来到詹福海办公室。李摇旗给二人沏了宁神茶，看了詹老师一眼便退出门去。
看着依然哭得伤心不已的杨按熊，詹福海说：“按熊，现在看来，倾城还得在这里再住上一段时间。这段时间，最好还是不要见你和刃卓，以免引起情绪激动。”
杨按熊痛苦地双手捂面，没有说话。
“白空，你照顾好按熊。倾城这边有任何消息，我会马上告诉你们。”
白空点点头。
詹福海坐到杨按熊身边，伸手搭在他宽阔的脊背上，温言说道：“不要太伤心。倾城不是一直这个样子，你回来之前，她已经很平静了。但是偶尔发作，她有自戗的倾向，所以才用软拷控制起来。”
白空问：“这病到底是怎么引起的呢？”
詹福海说：“病发突然。我怀疑是几年前的心理伤害，因为怀孕待产情绪控制能力减弱，触发了病灶。”
“她为什么一直喊有魔鬼，还让按熊杀我杀你？”
“这个诱发机理我还没搞懂。她一直说有鬼，自戗的时候说要跟魔鬼同归于尽。可能她潜意识里认为自己被魔鬼附身，所以发狂。”
“是鬼界游灵吗？”杨按熊突然开了口。
詹福海奇怪地问：“她好像是提过。你怎么会想到这个？”
“倾城给刃卓讲故事的时候，讲过鬼界，说鬼界游灵四处游荡，总想找到个空隙钻出鬼界。她还编了个游灵到人间历险的故事，吓得刃卓再也不敢晚上一个人偷偷往外跑，天一黑就乖乖回家。”
旁边的白空疑惑地说：“奇怪，你这一说，我好像也在哪儿听说过鬼界游灵的事。是从哪儿听来的呢？”
詹福海看了白空一眼，说：“也不奇怪。可能是小时候听过的鬼故事，当时害怕，所以印象深刻，到大了还是忘不了。”
他沉吟一会儿，又说：“要说倾城这病，的确奇怪，我从未见过这样的发病情形，药理作用也不寻常。难道真的是鬼界游灵？不过我也听说过，游灵在人间不会久待，一不小心就被焰化。就算不被焰化，鬼界还会派无常出来把它们抓回去。真是这样的话，倾城的病也许到那时候就彻底好了。”
杨按熊说：“产检的时候，医生就说倾城受过刺激，怀孕生产期间心关薄弱，容易诱发恐惧或者痛苦的回忆，造成精神恍惚。如果真有游灵，会不会就是看倾城防卫能力弱，才入侵她的身体。”
詹福海点点头，安慰他说：“放心吧，有我在，不管是什么原因，一定会把倾城治好的。鬼界游灵，毕竟只是传说，不必太当真。”
白空也说：“按熊，你不要自责。倾城这次生病，是因为心魔，即使你在也无济于事，詹大哥替你守护倾城，反倒是比你我管用多了。”
杨按熊此时情绪渐渐平复，郑重地向詹福海致谢。
詹福海说：“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你和白空出生入死，拯救了不知多少黎民苍生，要说谢，应该是我谢你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