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下午12点40分,周文忠在轧钢厂北门口迎接2位身穿麻布的庄户人,这是今天凌晨在自由市场里就已经约定好的。
“现在相信我说的话了吧?”
40来岁晒黢黑的中年人,伸出双手和周文忠握了握。
“领导你好。”
“不是什么领导,咱们找个凉快地方说话。”
“都听你的,都听你的。”
周文忠对着他们俩招招手,迈步走出轧钢厂,向东直门城墙附近的小树林走去。
“相信你们二位已经去过药铺问价,我今天早晨就说全国的药铺收购价都是大差不差。2块1毛7分钱的价格,值当你们跑来京城吗?我这里还是每根2块4毛钱的老价格。”
中年汉子向同乡打个招呼,对方双手拖来1个大麻袋撂在地上。
“领导,这里面是119根虎鞭。另外还有7个牛黄,你检查检查。”
周文忠撑开麻袋,从里面抓出1把不怎么沉的虎鞭,上面根根都带有倒刺。7个牛黄也全是鸭蛋般大小,呈红棕色或黄棕色。
“我也懒得再跟你磨嘴,总共300块钱吧。多的就当是咱们交个朋友,以后你们再进京可以来找我。”
中年汉子高兴的黢黑脸都透出红色,吩咐同乡赶紧把麻袋清空。
“诶诶诶…麻袋不给我啊?”
“那可不行!麻袋还有大用…”
“我跟你细细算算吧。”
“给给,给你给你…”
周文忠伸手进裤兜,从空间里取出厚厚1沓钞票,呸口唾沫开始点钱。
“干什么?”感觉胳膊被撞一下,周文忠头也没抬的问道。
“给点粮票吧,我们俩有介绍信可以到处买粮食吃。”
“行啊!京城本地粮票给你们俩人90斤,如果给你们太多的话,被人抓住你们不好交代。全国粮票我这儿还有19斤,你们俩记住出京城以后再用,随便找个火车站都能买干粮。”
“嗯嗯嗯…”
周文忠挪用公款,从空间里把工友们换饭票时给的粮票掏出来递给他们俩。至于那19斤全国粮票,则是自己本身就有的家底。
“还差20块钱,给。我再多说1句话,你们俩买完粮食以后,千万记住让工作人员给你们开证明信。不然你们还没登上火车,立马就得被铁路公安扣下。”
“嗯嗯嗯…”
周文忠拖起麻袋扛在肩上,原路返回一食堂。这些风干的虎鞭压根就不沉,119根加起来总重还不到10斤重。只是太占地方。根根20多厘米,入手还不到1两重。
招待处小食堂后厨房门紧闭,周文忠赤膊上身,叼着烟在里面疯狂操作。取出1根风干虎鞭投入温水中浸泡,从中破开用沸水汆烫,去除细毛和骚腺。沈庆生做菜时剩余的2两牛肉切块,熟地1小撮、圆肉1小撮、红枣6颗、桂皮1小块、老姜、盐、黄酒…
3个小时后,周文忠双手提着1个大号蒸锅走进小车班。
“你这是?”
周文忠瞅瞅屋里还有其他人,冲着陆标往外甩头示意,俩人走到运输部的花坛里说话。
“这是什么?”
周文忠撇撇嘴解释道:“新菜!《普济方》里面的药膳[虎宝熟地汤],这不是刚做出来吗,你快端给张部长拿拿味儿!”
“这么大一锅汤啊?”
周文忠掀开锅盖,里面是1个青花瓷炖盅。
“外行了吧,说是汤其实是炖菜。必须得时刻用热水温着。赶紧去吧,露脸的时候到了。”
“我去试试。”
“你就告诉张部长,吃了虎宝暖烘烘,不盖棉被可过冬。”
陆标没再接话,犹豫片刻后端起蒸锅走去行政楼。周文忠则是坐在花坛边上瞅着手表…
1多小时后,小车班的陆标发动汽车,快速开向行政楼底下等待。张学斌脸色红润从里面跑出来,1手提黑皮包,1手持蓝色方格手绢忙着擦头上的汗珠。
“哈哈哈…你个中年大胖子跑这么快,不去参加田径真可惜。老虎浑身都是宝,我的领导离不了。”
周文忠看到汽车走远,放声大笑从花坛里蹦出来。
“轰隆隆…轰…咔吒!”
几个月都没下雨的京城,在多日高温下终于迎来第一场动静。周文忠仰头看天,片片黑云向一起聚集翻腾,估计这场雨不会小,心里也在盼着这场雨能像吃了虎鞭的张学斌一样持久。
最近这段日子,四合院水管里流出来的水越来越发红色,使用之前还得先在杯子里沉淀沉淀。轧钢厂的情况相对而言要好很多,毕竟隔壁就是京城水厂。
二粮站站长办公室内。张宏义坐在木制沙发上抽烟,时不时向脚边的痰盂里弹烟灰。办公桌前跪着1名30多岁的女工作人员,低下头扣扣嗓子眼,往搪瓷盆里哇哇呕吐。
一口接一口,没去壳的稻子被她吐了出来,办公室里气味有些刺鼻。
“打住吧。看在你没了男人,家里又拉扯4个孩子的份上,我给你留个脸面。自己写份收粮员的转岗申请调走吧,”
“谢谢张站长!谢谢张站长!谢谢…哐哐哐哐…”
张宏义丢掉烟头站起身扥扥衬衣说道:“脸面给你,但这个账依然得还。这些粮食你自己收起来,拿回家洗干净还能吃。这个月发了工资以后,主动赔偿5块钱有没有问题?”
“没有没有…”女工作人员站起来摸一把嘴角,端起搪瓷盆抱在怀中说道。
“出去。”
“唉,谢谢张主任谢谢…”
张宏义在她离开后,走至办公桌前摇动电话接通。
“老贾啊,我张宏义!有个事想请你帮帮忙,你那边还缺人不?你大侄女的事!我想让她先把组织关系转到你们斋堂粮库,也就个把月,我这边就有位置能空出来。去呗!不管咋说也是一线工作!那就先这样!回头见面再说!”
张宏义的语言十分嚣张,连接线员能听到自己谈话内容也丝毫不在乎。
四合院门口处周文忠身披雨衣,推开宋家院门。地上的积水已经没过脚脖子,淌着地上的浑汤走进堂屋。
“咔哒!”灯绳拉动后还是一片漆黑,很明显老宋把灯泡也带走了。
周文忠拿出手电筒照亮,四周斑驳的墙面一碰就掉渣,顶棚上也有好几处在漏水。点上1根烟在堂屋和卧室里走一圈,发现有7,8处漏风。摇摇头走出院子,从空间里取出铁链锁串在大门上。
这一夜雨下的很大,但也浇不灭4名同志心头的燥热。
张家大门口传来急促的敲门声,张母打着伞把二粮站里4名会计员请进堂屋中。一身正装的张宏义早已在家等候多时,端坐在椅子上见到他们,脸上没有任何情绪表情。
“张主任。这是我们几个统计出来的账,胡凤芝她在这段日子,前前后后一共借着生吞机会带出41斤2两的谷子。对咱们二粮站造成的直接损失是90块6毛4分钱,这其中还不包括相对粮票,我们几个人或多或少都有责任。”
粮站如果出现任何问题,第一个要处罚的对象永远是会计这个角色。这4个人就像是那天在饭桌上的齐立勋一样,今天就是来主动交罚款的。
“不见得吧,她1个女同志能带出这么多东西?”
“真的没人帮她,只有她1个人盗窃。”
“哦…看来别的同志还是能经得起考验的。”
“是是…张主任,这是胡凤芝的罚款。剩下的那些粮票她准备按月还。”
“放那吧。”
“唉。”
大刘会计走出来,从裤兜里掏出1个厚厚信封放在餐桌上。用力在信封上抹平,抬手擦擦头上的雨水,看向张宏义尴尬的笑笑。
“希望胡凤芝是最后1个,再发生类似情况,我直接交给保卫员来调查。”
“不会不会…那张主任您先忙,我们几个还得再去做做胡凤芝的工作。”
“去吧。”
“唉。”……
4名会计如同大赦,松口气相继走出张家。
张母问道:“又有人偷粮食?”
张宏义还没来得及回答问题,就听见卧室门口传来动静。自己丈母娘从东边卧室端出1盆洗脚水,到堂屋门口往院里倒掉。
老太太手里提着盆捶打两下胳膊,对着自己闺女说道:“偷粮食很正常,能把4个会计都凑一起就不正常了。这4个人太团结,必须得打散。先紧着三丫的事吧,路得一步步走。”
张母接过老太太手里的洗脸盆,站在房檐下接一些雨水涮涮,然后把盆放进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