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文忠嘴里叼着已经缩短至39厘米细长党参,岔开双腿摇晃着上半身往街道办走去。
这种姿势很吸引过路女性的回头率,有些上年龄的妇女还以为周文忠这是磨裆了呢,甚至有女同志在捂着嘴偷笑。
而真实情况是周文忠的脚疼,身边又没有拐杖。所以身形就像只企鹅似的,从四合院一路逛游到了街道办事处。
阎家父子3人并没有借出板车,正蹲在门口的台阶上等待周文忠到来。
“咳咳…”
阎埠贵尴尬笑着解释道:“你可来了,他们把板车不借给我们。”
周文忠没理会阎埠贵,迈上台阶推开门走了进去,径直奔着王建平所在的办公桌方向。
王建平早就瞅见周文忠,只是被他这副造型打扮弄的有些迷糊。
“有日子没看见你,最近忙什么呢?”
周文忠拉开椅子坐下,从怀里拿出事先准备好的报纸包递了过去。
“上次见到您爱人的那天,我就觉得她气色不太好。最近去了趟山西,这是我给您爱人弄来的2根极品潞党参。”
“参?”
王建平小心翼翼一层层的掀开报纸,看着2根药材就准备开口再询问,但被周文忠抢先一步。
“不是送给您的,是送给您爱人的。您也别跟我谈上纲上线的问题,这2根参这本身就是山里的无主物件,谁采到就算谁的。而且您爱人的工作就是保障您的大后方,严格说起来也是我党的后勤部队,所以这2根参就算我为组织做贡献了。”
王建平眼皮上翻,被周文忠这段话说的直接搞忘了自己刚才准备要问什么。
“党参有健脾益肺、补中益气的功效。每天就用大拇指甲大小泡水喝就行,也可以直接丢进汤里熬稀粥吃。一定不能过量,这是慢补调理身体用的药材。”
王建平点点头问道:“这要是买的话得多少钱?”
“这要看怎么说,您要是买张火车票去山里自己挖,坐硬席的来回车费是3块多钱。但是您可能会从山里挖到300多斤,这样算下来的话,这2根参也就合1分钱1根。所以这东西不值什么钱,但我周文忠的心意是无价的,您说对不对?”
“哈哈哈…你这张嘴可真是巧啊,这都能被你圆上来。”
王建平拉开抽屉把党参放进去,顺手掏出盒烟丢给周文忠1根。
“呼…我说你最近跑哪儿去了,在院子里总是见不着你人影,感情是钻进山里挖参了。”
“唉…生活所迫呀。”
王建平看着周文忠这副吊儿郎当的样,对于他的这种回答自己心里1个字都不信。起码来回车费、吃喝、介绍信就是一笔不小的开销。
“找我有什么事儿?”
“本身没事,让您这么一说我还真有点事。”
“说吧。”
周文忠抬手指着窗户外的板车和三轮车。
“我那间西晒小屋得拾掇拾掇,我想借您单位里的板车用1天时间,还有咱们街道办存放的一些干活工具,我保证最后全须全尾的给您还回来。”
“一共借几天?”
“板车用1天,工具最多用5天时间。”
王建平点点头,拿过稿纸拧开钢笔写了1张条子,放在桌面上推到周文忠面前。
“干活用的工具在院子里装备处,要什么就自己去拿。要记得爱惜公物。”
“我向伟人保证!”
“对了,你的那间小院子准备怎么种红薯藤?”
周文忠回想起来院里那股子臭味就恶心,解释说道:“王干事,我最近正忙着准备进厂接班呢,院里种地这事我怕担不起这个责任。”
“进厂?你找到新工作了?”
“一些程序已经走的差不多了。初步定的是这个月25号进厂接班办理手续,工作单位离咱们街道办也不远,就是前面那个红星轧钢厂。”
王建平缓缓吐出一口烟,从里到外的打量着周文忠。年龄不大有手艺,入了教门懂分寸,能听懂赔偿金额知道把握程度。分家、摆摊、入狱、自救、弄钱、弄房、弄工作。他干的这些事真像是在走钢丝,可他偏偏还真的能做成,这里头可不单单是凭借着运气。
周文忠看他盯着自己半天不说话,问道:“王干事您还有事要吩咐?”
“啊…没事没事。”
王建平回过神把手中的香烟熄灭,周文忠拿起纸条冲着门口方向歪歪头示意。王建平也没开口说话,直接摆摆手表示可以走了。
门外透过玻璃偷窥屋里2人的阎埠贵,越看越觉得心里堵得慌。自己以前在院里当三大爷的时候,也没混到和王干事这般有说有笑的程度。这个周文忠真特奶奶的气人。再回头看看自己儿子阎解放,本身年龄还比周文忠大1岁多呢,真是个没出息的废物。
“别再扣你的嗓子眼了!赶明个让你妈给你弄点儿香油或者菜油喝喝,润润肠子就能把子弹拉出来。”
“嗝…”
阎解放打了个饱嗝,干咽1口唾沫问道:“从哪儿能弄来菜油啊?谁家里也不富裕。”
“那就多吃点白薯,也能把子弹带出来。”
“哦。”
另一边的周文忠站在装备处门口,把王干事写的条子递了过去,顺手给老头递了根烟。
“怎么样啊大爷?这张条子能使吗?”
“你这说的什么话!我就是个看门的,是张条子就能使。自己去拿工具吧,一会儿得让我过过数。”
周文忠转过身向着3人挥手,阎家父子三人赶紧跑步过来。
周文忠站在屋里抬手每指向1件工具,阎埠贵就得赶紧低头,在记录本上面做登记,阎解放则跑过去负责搬运工具,最后再转交给阎解旷,由他搬到板车里。
这种有分工的操作流程,把负责看守装备处的老头弄的挺高兴,看几人的动作就像是在看西洋景一样。
“走了啊大爷。”
“好好…”
周文忠摁着阎埠贵的肩膀头走进板车里,也不嫌车板上的沙土脏。直接枕着胳膊躺下,把受伤的右脚翘在左腿膝盖上面,整副打扮就像是地主老爷的做派。
“出发!向着二粮站东边的中药铺子前进。”
阎解放抬起麻绳,越过肩膀嘞在胸口处,右脚使劲蹬地拉动板车,橡胶的轮胎拉起车来还是挺轻松的。而阎埠贵和阎解旷俩人,则是一左一右扶着两侧车板陪着跑步前进。
周文忠看着蓝天嘴里唱道:“马儿啊~你快些跑啊~你快些跑…”
20多分钟后,几人来到药店门口。头一次拉板车的阎解放都快累吐了,弯腰继续干呕。
周文忠被阎埠贵搀扶着走下车,拍拍身上的土说道:“你们几个在门外候着,我先进里面按个摩。”
“得多长时间啊?”
“这是你该问的吗?40多岁的人了能不能有点自我觉悟。”
周文忠背着手走进药铺,阎家父子围坐在板车上等待。
“孙大夫今儿不忙啊?”
“又是你小子,你是来退那些党参的吗?”
“不是,今天早晨我震了一下脚,麻烦您再给受累瞅瞅。”
“坐那把裤腿提上去。”
“唉。”
孙大夫蹲在地上,伸手解开昨天缠好的纱布。
“嘶…疼!”
“没多大事儿,我再给你换副药。昨天我是让你多走走,不是让你单腿蹦哒。”
孙大夫检查完毕,走回柜台里开始配药磨粉,加水搅拌成药膏。
“喔…冰冰凉凉,”
“3毛钱。”
“走了啊大夫。”
“嗯。”
周文忠系好纱布活动几下脚踝,从兜里掏出钱递过去。冲着孙大夫点头示意,推开门离开。
双手再次摁着阎埠贵肩膀头走进板车里,还是之前的那套姿势动作。
“向着二粮站的方向,前进!”
板车3人组调转车头,10分钟后伴随着周文忠的歌声停在二粮站门前。
“你们几个在外候着。”
“唉。”X3
周文忠双手贴在木框上,透过窗户玻璃往里看去,里面买粮食的人还挺多。
“王会计忙着呢。”
小王会计抬起眼皮瞄了一眼,然后低头在本上记录着数字。
“你是来找张计分员的吧?刚才去后头对数了,你在这儿等着吧。”
“成。”
屋里所有人都在各司其职忙碌着,只有周文忠的举动格格不入。一会儿搓几下糙米,一会儿抖抖粮食麻袋…
“这里也算是我年轻时候战斗过的地方,今天故地重游真是概慨颇多呀。”
“你不是在后头扛大包的吗?什么时候成粮店的工作人员了?赶紧给我从地秤上下来!”
周文忠听到熟悉的声音,放下手中的秤码走下地秤。看着眼前熟悉的张秀芳同志,心里的第一感觉是她的穿着打扮很土。没办法,自己有钱之后眼界就会提高。
“你来有什么事?”
张秀芳问完后走到门口方向停下脚步,示意来这边说。
“我就长话短说了,你们家之前盖厕所剩下的那些材料还有吗?”
“有怎么讲?没有又怎么说?”
“有的话就调剂给我呗。”
“你?”
张秀芳指着周文忠嘴里的党参说道:“你都开始啃树根了,你还有心思买材料呢?”
“啧啧…”
周文忠抽出嘴里的党参,看着上面充满牙龈和口水的地方,撇撇嘴问道:“你就直接说卖不卖吧?”
“你有多少钱?”
周文忠看着头顶的木梁傲然道:“14块1毛2分。”
“哎呀呀呀呀…你都穷成这样了说话还是这么横,真是倒驴不倒架。行!我就算支援建设了,把钱拿过来吧。”
周文忠掏出4块1毛2分钱递了过去,随手再把党参叼在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