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江华琳清醒过来后,她已经离京城几百公里,现在再想回去绝非易事。
马车慢悠悠的驶离。小安子扬了一下马鞭,担忧的眼神一直注意着自醒来便没怎么吭声的女子。
眼神流露一丝歉意,决定提前拿出来
小安子从怀里掏出一封信,“文大人给我说每个人都有自己要走的路,托我送姑娘一程,后面如果想通自己的路再回去找他也不迟?”
“姑娘也不用怕,文大人的信里写了所有名下隐藏地地契银票地址,姑娘有了这些也足够安身立命。”
马车以黑楠木为主,江华琳歪头避开捻子叮当作响地金铃铛,“那他呢?”
小安子失语,努力回想那天大人说的话“文大人说他的路只能自己走。人这一辈子活地足够长,大人说了,他能跨过去。我相信大人的话。”
小安子注意到她情绪低落,故作高兴地介绍,“江姑娘,你看前面就是古都,这里可是有名的繁华地带,是唯一被允许海上贸易地地方。”
江华琳没理会,只继续追问“小安子,你为什么叫他大人?”
她没有见过文柏聿以前的样子,认识的时间基本都在牢狱里,熟悉的也都是他那副脏兮兮不发一言的模样。
这种情况哪怕她借助医术在这些人混熟,也只是让那些人稍稍收敛,可背地里,那些老李哥个个都在劝她迷途知返,说白了,他们打心眼里瞧不起他。
认为这人就是苟且偷生,真要有点骨气早就自杀了。
只有小安子是发自内心的尊敬他,帮他忙上忙下,和自己的同事闹掰也不在意。
比起虚假的她,小安子无疑更像这人的救赎!
小安子憨厚的笑到,
“我这人没什么文化,在我们家乡那里,只有真正厉害的人才称呼大人。文大人真的很好,”
他眼中泛着泪光
“我之前随口一提病重的老母亲,只有文大人放在心上,给我家乡的推荐信,说我可以在那边找差事!”
江华琳……!不愧是反派,都那副境地还能给人开绿灯。
她甩开无边际的想法,手指摩擦信封,
这样的人,真的会成为原著里残害忠良的贪官吗?
马车缓缓驶进城池,
“狗子,你说这会不会出错?人物结局是既定的吗?”
舔狗系统“主人,是不会出错的。这就像历史一样,发生的事都是他们做过的事。”
好!……
讲了许久,小安子眼神流露一丝歉意,“姑娘,你先坐好,昏了这么久,想必是饿了,我先找个饭馆在慢慢跟你解释。”
江华琳接过信,拆开它,想看看他写得什么?然后脑子诡异乱麻。
这…很好,这字拆开她认识,合上就成鬼画符…
想她自小受义务教育二十载,到了这里却成个睁眼瞎。
她无奈唤了小安子,
然后,…两人对着信封纸面面相觑。
小安子挠头,“姑娘,你也太看的起我呢!我要能识字也不至于做捕快。但姑娘不是大夫吗?”
在这世界,大夫在所有职业是最吃香,最为受尊敬的!
有句话说得好,读过书的人不是每一个都有资格学医,而学医的人一定都读过书!
江华琳失语,掩饰道“我…我师傅是世外高人,我也是下山才发现,师傅教的字与你们这里不一样,”
小安子了然,“也是,我还是第一次见女子行医的。姑娘的师傅肯定不一般。”
“那咋办,文公子说上面记满了钱庄的地点和记号,还有我的推荐地?我身上的碎银也不知能撑多久?”
……呱呱呱!!空气一片寂静,两人默默对视一眼,如出一辙的拿起碗筷对着桌上饭菜风卷残云。
……
灰头土脸的小安子走到街角,向面前的女子摊开手,
“江姑娘,打听到了,有个黑市的兄弟,说他有路子带我们离开,只是要我们交一百两。”
江华琳看了看周围环境,确保没人注意这边后怒了一下,泄愤的踢了一脚面前的墙,“狗屁一百两,他怎么不去抢,还有没有王法,凭什么不准人出”
她生气是有原因的,本来他俩身上仅剩的银子足够他们撑到下个城池,没想到在这里待一天要交五两居留费,按人头算。
说什么上个月县太爷家里丢了什么宝物,这才封锁了城门,只准人进,不准人出
这也就算了,现在只出不进,难不成一天没抓到贼里面的活人就要每天交钱?
小安子苦笑,“在这里,县太爷就是王法。”
小安子也是在京城呆久了,京城虽然藏污纳垢的事多,但那里毕竟是天子脚下,没人敢明目张胆的坏事。
文大人,小安子没用,辜负了你一片好意!
半大的小子突然跪下,抱着她腿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出声。
“姑娘,都是小安子害了你呜”
江华琳…努力宽慰他,小安子已经沉浸在自己世界,
…算了,让他哭会吧,也是难为他了,这么两天,到处找关系想办法,是挺不容易?”
江华琳放弃挣扎闭上眼靠墙摆烂,
叮当一声,一个卖油纸伞的摊贩随手丢了一枚铜钱,“找个好地方把你姐姐埋了!”
小安子止住泪水,脸皮涨的通红,捡起铜钱,大叫,“你把我们当什么呢我们不是乞丐”
突然手心一空,回头便发现江姑娘一脸兴奋的看着这枚铜钱,“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呢?”
小安子被江姑娘笑得毛骨悚然,想到什么,江姑娘,咱们可不能真当乞丐啊?
…
一个月后,老大夫春风满面的从马车上下来,店主忙上来扶着。
老大夫摸了摸胡须,“怎么样,这次医馆卖出去多少药?”
店主结结巴巴,“这…”
老大夫坐上金丝檀木椅,笑呵呵道,“怎么不说话,收入不行也正常,这药卖的便宜,赚的本就是那些连门诊费都付不起的下贱人的钱。”
屋子里还有另一个中年男子,给老人递了杯茶,恭敬道,
“还是马老聪明,将那些本来要丢掉的药渣子,合起来卖给那些贫民。虽说这些人没什么油水,但卖的人多了,赚的也不比那些富人少。”
其他人也上来贺喜,好听话一箩筐的出来。
老人被奉承的开心,嘴上还是自贬道,“哪里哪里,这还得多谢你们的配合。小宇,咋回事?还不快把账本拿过来。”
眼看瞒不过去,店主满脸通红地低下头,“大人,这个月只卖出去两百包。”
…!!!?
两个月后,三年一度的花神节到来,
长街处,“你整天读死书,怪不得学堂那些人说你迂腐。走,带你去长长见识,你怎么还拉着张脸。”
年岁较小,身形肥胖地男人不屑,“左右不过一个妓子,能有多漂亮?”
另外同行地两个书生相互对视一笑,“这你就不懂了吧。怡红楼这票可千金难求。你就偷着乐吧。”
几人推搡着走远,等声音消失,墙壁边竖着的草席子被打开,江华琳弓着身跳了出来,小安子呸了一声嘴里的灰,忙过来扶她。
江华琳推开,“我没事,探清楚没?”
江华琳没想到头一次遭遇事业潜规则是在古代,男女歧视,同行打压在这一个月里是看的明明白白地。
她作为女子出去行医,没人相信她,觉得她是个疯子,哪怕她露了一手,其他人也只是觉得凑巧罢了。没办法,换上男装,搭上小胡子,在让小安子装成托当众表演个活死人肉白骨地奇迹。
哎!生意一下子好了起来。
别说一百两,短短二十几天,一千两都到手呢?江华琳也是这才真真切切地感受到大夫在这个朝代究竟有多值钱。
但随之而来的还有医馆地打压,记得当时有个秋管家找到她,邀请她加入他们医馆协会,每月工资五百两。
但条件是所卖地药,开的方子以及救助那些人必须经过协会地同意才行。
江华琳比较了一下对方身边十几个彪形大汉,以及自己的小胳膊小腿。
小安子当即怒道,“放屁,我们江姑.....少爷绝对不可能答应你。”
嘴边的“好”转了个大弯,哽在喉咙。
她幽幽地盯着小安子,小安子会错了意,拍拍胸脯,豪气冲天“少爷放心,要想动你,除非踏过小安子尸体。”
半柱香后,......老大夫拄着拐杖踏着小安子地后背向她走来,打量她一瞬,
“就是你治好那个破伤风地病人?我刚好还缺个关门弟子,可有兴趣做我徒弟。”
老大夫笑容和蔼,眼神划过一丝精光,这小子不仅医术高明,手里地方子前所未闻,但价值不可预见。
他行医几十年,却连这小子一半的水平都达不到。这么好的医术不加以利用那是傻子!
看样子也是个硬骨头,还是先打一顿关进地下室饿几天再说吧。
老大夫刚想抬手,却见这硬骨头砰的一声跪下,眼泪汪汪地看着他,“你....你就是卢斯卢老前辈吧?”
卢老大夫惊讶,“你认识我?”这娃怎么知道他名号,他看向管家众人,这些人齐齐摇头。
江华琳微笑,看着老人头上明晃晃地几个大字。
他又仔细地瞅了瞅,确定从未有过这号人印象。
“前辈不认识晚辈是正常地。晚辈那时候不出名,无父无母在街上乞讨。晚辈有幸小时候曾远远见过前辈行医地场面。从那时起,便发誓以后要做个像卢老前辈一样地大好人!”
老大夫心中被捧地笑开了花,万万没想到这么有天分地小子竟然是从自己这里启蒙地。
为了维持形象,老大夫拿乔,“你说你崇拜老夫,那这段时间为何不主动来拜访老夫。”
江华琳特意用小眼神去了管家一眼,言语里满是散不尽地委屈。
老大夫反应过来,这小子当时估计无名无姓,
管家低着头,背后直冒冷汗。
救命,干的坏事太多,根本不记得有没有这号人。但以他对自己的尿性,当时肯定不是笑嘻嘻。
老大夫站起来,用眼神狠狠剐了管家一眼,手里拐杖恶狠狠地朝他背上招呼,“我平时便是这样教你处事吗?竟敢让我们小江受委屈,小江,别怕,师傅给你出气。”
江华琳站起身,哭着劝解
“没事的,我不委屈。虽然他当时骂我没爹没妈,骂我是个臭乞丐。派人将我打骨折后丢进河里喂鱼。但现在好了,大人给了我新的希望。以后,协会就是我的家,我与协会都是一家人。”
老大夫和管家.......!!!
管家猛然发现之前和缓没力地拐杖突然变得迅猛有力,把人往死里打地趋势。
江华琳面上着急,眸子深处却泛起一丝冷意,
这就是原著男主尊敬的心地善良,救世悬壶圣人?圣人也会做垄断市场,打压同行地虚伪行径?
所以,这本书到底有几分可信?
.......
医馆协会得到消息,卢老前辈收了个无父无母地亲传弟子,据说,老大夫十分疼爱这小弟子,对他比对自己的一双儿女还要好,可谓做到要什么给什么!
因为有小徒弟地陪伴,卢老前辈兴致一来,研发不少新药方,每种药方皆有奇效,一时间名声大噪,受到权贵追捧。
.......
小安子点点头“姑娘,如你所料,大家都去庆祝花神节呢。只有一个守门的人。”
江华琳狞笑,锵锵锵锵....今天,不烧了这破医馆,她把名字倒过来写?
“江姑娘,如果再呆一段时间,卢老大夫真的会将医师协会传给你。”
小安子脚步迟疑一瞬,医师协会掌握所有医术资源,地位特殊且受人尊重,更何况这还是繁华地带古都城,就算是一流世家也不敢说放弃这金银财宝。
而卢老大夫是协会三大话事人之一,无儿无女,他看得出来,这人是真心有意培养江姑娘,做他位子地。这样的人,哪怕私德有亏,在巨大地财富面前,很少有人拒绝。
江华琳挑眉,先别说这世界财富对她没什么用处,就单一句
“我是女子!”
小安子瞬间失语,说真的,他到现在打心眼里就佩服两个人,一个是于他有救命之恩地文大人,文大人地存在,让他相信了上面的大人也是有好人存在的。
另一个就是本事大地江姑娘,他虽然也感动于江姑娘地深情,但更对江姑娘地本事和洒脱产生敬意。
小安子108次惋惜,江姑娘,怎么就不是男子?
江华琳此时正沉浸在自己思绪里,
这个老王八,也不知从哪听信长生不老的话,抓了上百个童男童女试图炼药。
江华琳从未如此恶心过一个人,她真得感谢自己地好演技,否则也不会讨得老王八地欢心,专门带他欣赏自己地研究成果。
想到地上的皑皑白骨,吓得江华琳后面连着做了几晚地噩梦。
“书房左侧有个暗门,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在烧知道吗?”江华琳吩咐道,看小安子发呆,
“你快点,老王八现在在怡红楼,等他反应过来我不见了,一定会马上赶回来。”
小安子缓过神,拿着钥匙郑重道,“姑娘,你放心吧。我一定会把东西带出来的”
江华琳细细演练一遍过程,确定没啥大问题,便把这风等他。
不一会,
“抓住他!抓住这个贼子。”一阵叫喊声,喊打喊杀声纷纷响起。
江华琳手脚冰凉,迅速躲在草堆后面,屏住呼吸。
带有火光地官袍一波波迅速从眼前掠过,严密而急促。江华琳疑惑,怎么回事?刚进去就被发现呢!
难道,那老东西早就怀疑我,故意试探我?
不会吧,平时看他眼神挺清澈阿,怎么这么阴?
她眼神紧紧的盯着旁边的狗洞,暗自祈祷,狗洞狗洞快显灵!小安子,快快爬出来啊,
不说其他的,就说这傻小子这两个月陪着她搞东搞西,帮她办各种琐事,这要是出事,她指不定得愧疚个把月往上!
稀碎地动静响起,这点声音很小,但她本就心神全放在周围,很快就注意到。
难不成,那边还有个没注意到的洞?她小心翼翼走过去,
扑哧~猝不及防地被一个男人压倒在地。
灼热地呼吸声在她耳边急促地响起,激地她脖子一片起鸡皮疙瘩。
女孩涨红了脸,这小安子,平日里看着瘦瘦小小,没想到关键时刻这么重。
她费力将人推开一旁,只听得黑暗中男人闷哼一声,好似在强忍痛意。
鼻尖嗅到血腥味,“你受伤呢?给我看看。”四周一片漆黑,她看不清小安子地脸,又顾及着不远处来回地脚步声,也不敢打火。
只能抓瞎似的胡乱乱摸,手触到胸肌,忍不住捏了捏,
哦豁!
这小子,看不出来啊?还挺有本钱的。
“那边有动静,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