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几人吃饱喝足后,沈熠正色道:“你们虽然是我买回来的家奴,但我还是希望你们能活得纯粹一点。丽人坊明早就正式营业了,聂芝、薛含,你们两人以后的身份就是一家店的掌柜的。还有容儿,等济世堂那边修缮好之后,你就正式拜师学医了,以后的身份就是医者。因此,我希望你们可以挺胸抬头地做人做事,不要被‘家奴’这个身份牵制了,明白吗?”
“是,少爷,奴婢明白了!”三人齐声道。
沈熠点点头,然后看向姜姝:“至于姝儿,虽然暂时还是我的护卫,但凭着你的功夫,以后一定会有一番大作为的,你也不要说什么你是女儿身之类的话。今晚这里都是自己人,我就跟你们说句真心话,这世上不只是男人才可以建功立业、青史留名,女子也可以。你们要记住,‘女子能顶半边天。’当然,你们的户籍等级我没能力消除,但我可以让你们借着我的名声,或是镇国侯府的名声跨越这种等级限制。我也不图你们回报我什么,只希望你们记着,日后不管做什么,只要问心无愧就好。”
几人闻言,都感觉自己内心被沈熠点燃了一颗火苗,说不清是激动还是感动。许久之后,还是以前当过“领导”的姜姝先开口了:“奴婢等谨记少爷教诲!”
沈熠摆摆手,又吩咐聂、薛二人:“明天我就不出面了,后续所有事情全交由你们负责。可能刚开始生意不会很好,但你们也不要灰心,毕竟新鲜事物都需要有一个慢慢接受的过程。当然了,你们也可以花点钱,找个托儿,先把名声传出去,或者在店门前打个广告宣传宣传,等有了稳定的客源后,你们就可以打出‘高端定制’的口号,就赚那些权贵人家的钱。”
说罢,不及聂、薛二人询问,沈熠又给她们解释了一下“托儿”“广告”“高端定制”的意思。他知道这些概念对于这个时代的人而言有些超前,要是不说清楚一点,做起来怕是举步维艰。随后,他又给聂、薛二人画了张饼:“你们也要鼓励底下的人积极研究新的服装款式和生产工具,一旦有了新东西,你们就可以来找我,我去户部帮你们搞一个专利凭证。也许多年之后,你们的名字就可能出现在史书上。”
聂芝的眼睛里已经开始冒星星了,沈熠的话让她充满了动力,恨不得现在就开门营业;薛含虽然没说什么,但激动得通红的脸已经说明了一切。
“好了,时间不早了,散了吧,你们也点睡,我先回去了。”沈熠道。
回到卧房,沈熠简单地洗漱了一下便入睡了。这一夜,他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以至于梦醒之后他再一次分不清梦境与现实了。
“熠儿,路上照顾好你妹妹,到了王府要小心行事,别再发生上次的事了。”侯府门前,沈母小心叮嘱着。上次去凌亲王府听戏,闹出个赵咸来,虽然只是件小事,但毕竟面对的是亲王府的人,闹得太僵也不太好。
“娘,放心吧,孩儿明白的,你快进去吧,外面风大。”沈熠笑着冲沈母挥挥手,便登上了马车。
到了王府门前,沈熠刚下马车,便看见赵文秀提着裙角小跑了过来。今天的赵文秀打扮得极为隆重,倒是让沈熠有些意外。
“见过郡主殿下!”沈熠笑着拱了拱手,身后的芸儿和姜姝也齐齐施礼。
“沈公子好!”赵文秀浅浅一笑,“煖儿呢?”
“在后面的马车上,说是给你带了好东西,不让我看。”沈熠有些不满,明明是自己的妹妹,怎么有好东西净给别人呢。
“是吗?那我可要好好看看!”赵文秀道。
说话间,沈煖也下了马车,来到沈熠面前,微微施了一礼,一群人便进了王府。
“沈公子,今天的戏可是讲老国公的,你绝对不会犯困。”赵文秀微笑道。她想起上次沈熠听戏时不停地犯困,样子甚是好笑。
“那我可就要好好听听了。”沈熠也来了兴致。不得不说,沈桐在盛朝人的心中的地位真不是一般人能比的,茶楼听书能听到他的事迹,现在听戏也能听到,沈熠暗暗有些自豪。虽然在血缘上,沈桐不是他的亲爷爷,但名义上,他就是镇国公的亲孙子。
由于来的比较早,还没到戏班上台的时候,沈熠等人便坐在园子里一边喝茶,一边闲聊。
“沈公子,请!”赵文秀替沈熠倒了一杯茶,有些埋怨地道,“这可都是煖儿送我的。你也真是的,为什么就不卖茶叶呢,想喝这炒茶,只能跑去茗香楼。”
“还不是以前没想明白嘛,现在想通了,这两天就卖。”沈熠苦笑道。
“真的?那我先屯个十来斤。”赵文秀大喜。
“花那钱干嘛?要喝茶跟我要啊。我跟你说,府里现在喝的茶可都是我让人专门炒的,比茶楼里的好多了。”沈熠端起茶杯来浅尝了一口,发现果然是他上次分给沈煖的。
“那就先谢过沈公子了!”赵文秀笑出了花,看得沈熠心直跳。
“对了,一会儿我母妃也会来听戏,她对你挺感兴趣的,想见见你。”赵文秀突然道。
“凌亲王妃?”沈熠有点懵,不明白唱的是哪一出。
“嗯。”赵文秀点点头,“我把煖儿上次送我的香皂分给了我母妃两块,母妃用过之后大加称赞,问是从哪来的,我就实话实说了。母妃听说后就来了兴趣,说想见见你。”
“原来如此。”沈熠也没放在心上,不就是见个面嘛,他连皇后和公主都见过了,难道还会怕一个王妃不成。
众人又闲聊了一会儿,突然从入口处传来一阵喧闹声,紧接着走进来一大群人,为首的是一名穿着大红色丝质齐襦长裙的贵夫人,很快就来到了沈熠等人的面前。
“这位就是凌亲王妃了吧。”沈熠暗自揣摩。
“沈公子,这位就是我的母妃。”赵文秀及时介绍道。
沈熠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躬身拜道:“镇国侯府沈熠,见过凌亲王妃!”
凌亲王妃盯着沈熠,仔细地打量了片刻,又看向沈熠身后的芸儿和姜姝,道:“免礼!生得果然不错,丫鬟也很可人。”
“母妃,您用的香皂就是沈公子发明的,还有这种茶,也是他做的。”赵文秀上前挽着凌亲王妃的胳膊,笑着说道。
凌亲王妃瞥了一眼沈熠,又看向赵文秀,微笑道:“娘都知道了,你已经说了很多遍了!”
赵文秀脸一红,转过身找沈煖说话去了。两人窃窃私语,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沈熠,听说你上次讹了赵咸?”凌亲王妃突然道。
“啊?”沈熠被问了个措手不及,正想解释,凌亲王妃又开口了,“干得好,我很喜欢!”
沈熠有些不解,却也不敢多问,这种大家庭鸡零狗碎的事情太多了。
“有想过经营你的香皂生意吗?”凌亲王妃又问道,“这东西我用着很喜欢。”
沈熠摇了摇头,道:“回王妃,在下暂时还没想过。这东西一开始捣鼓出来是给府里人用着玩的,也没想着传出去。可煖儿那丫头与郡主殿下交好,这才私下里送了些。”
其实,沈熠倒也没说假话。他刚穿越的第三天,因为要洗澡,却发现这个时代的人用的多是皂荚汤,所以才生出了制作香皂的想法。虽然生产过程并不复杂,只要把猪的胰腺污血洗净,撕除脂肪后研磨成糊状,再加入豆粉、香料等使其均匀地混合,经过自然干燥即可。但要是用于经营,他一个人可应付不了,因而只做了小部分仅供侯府使用。
凌亲王妃闻言,轻轻叹了一声:“可惜了!”
沈熠却灵光一现,道:“若是王妃需要的话,就差人来府里取。多的不敢说,绝对够您和郡主殿下用的。”
“也好。”凌亲王妃道,“不过,该给的钱还是要给的,可不能让人说我以势压人。”
“全听王妃的。”沈熠也不拒绝。反正有钱不赚是混蛋,更何况他还付出了一定的成本。
不多时,戏台上咿咿呀呀地开唱了。或许是因为讲的是沈桐的事,沈熠听得极为认真。唱到高潮处,沈熠忍不住鼓起掌来,要不是因为在王府,他绝对会扔出两张银票以资鼓励的。
“沈熠,听说东境大捷,镇国侯也快回来了吧。到时候,你也该与九公主完婚了吧!”凌亲王妃的话题转换得太快了,沈熠感觉快接不住了。
“在下也不清楚,应该还是要看陛下的意思。”沈熠道。他有时也很迷茫,不知道这桩婚事是不是对的。他与九公主满打满只见过两次面,虽然有些好感,可要论起感情来,芸儿跟他的感情反而更加深厚。
“这倒也是!”凌亲王妃抿了一口茶,又问道,“听说京都如今盛传的炒菜和火锅也是你捣鼓出来的?还有那卫生纸,你这脑子里都装了些什么东西,竟有这么多稀奇的想法。”
沈熠只感觉这凌亲王妃很像前世的那种吃瓜群众一样,不管什么事都要问一句,但面上却不好表现出来,只得道:“这些都是小时候遇到的高人传授的。”
“当年救你的那个道士?”凌亲王妃像瓜地里的猹一样,疯狂吃瓜。
“是啊!”沈熠有些头大,想不到宿主小时候干的那些荒唐事,竟然连凌亲王妃都知道。
“难怪你能捣鼓出这么多新奇的东西,那山上的人都是妖孽。”凌亲王妃似是有感而发,可沈熠却听出了一些他感兴趣的事。
“王妃,莫非您也认识那高人?”这次换沈熠当猹了,
“我……算了,不说这个了。”凌亲王妃像是有难言之隐,顿了顿道,“我看你跟我那丫头年纪差不多,要不我认你当义子吧?”
沈熠惊得差点掉下椅子,这凌亲王妃的脑回路真不是一般人能应付得了的。还没来得及开口,一旁的赵文秀先急了:“母妃,您说什么呢?他怎么能……”
沈熠也跟着道:“王妃,您这话从何说起,要是传出去,怕是会影响到王爷。”
凌亲王妃却满不在乎地道:“有什么好怕的!算了,你既然不愿意,那就以后再说吧!”
沈熠听到这话更慌了,向赵文秀投去了求助的目光。赵文秀心领神会,立马道:“母妃,这戏已到尾声,女儿带着沈公子和煖儿在府里转转吧!”
凌亲王妃若有深意地看了赵文秀一眼,道:“去吧,我也回去歇着了。”
“王妃慢走!”沈熠拱了拱手。
王府后花园,赵文秀边走边为沈熠介绍:“沈公子,这里的花有好多都是父王亲手种的,只因为母妃喜欢花。”
“王爷和王妃的感情真好啊!”沈熠也有些触动,忍不住感叹道。凌亲王名唤“赵烈”,乃是当今皇帝的堂兄,年轻时与沈泓一同跟随沈桐学习兵法。五国混战之时,赵烈官拜征西将军,奉旨镇守西境。五国停战之后,赵烈自请回京,并卸了所有官职,当了个闲散王爷。
而据沈熠的了解,赵烈性情豪爽,待人宽让,丝毫没有骄矜自得之色。当年他回京之后,看到自己原本豪华的府邸,或许是被边境惨烈的战事和百姓艰苦的生活所触动,他上书皇帝:“臣之府邸过于宏丽,宜小宜简,唯王妃好听戏、赏花,故请存戏楼、花园。我死之后,若世子有才,守此足矣;若其不才,请收归国用。”
“是呢,父王曾说过,他这辈子最大的幸运就是遇见母妃。如今府里的几个侧妃,除了赵咸的生母,其他的都是皇祖母塞过来的,说是府里人丁太少,应该多开枝散叶,这才勉强留了下来。”赵文秀道。
沈熠道也不知该怎么评价了。若是他有赵烈这种身份和地位,自问绝对做不到这般地步。以前,这个世上让他发自内心佩服的人只有沈桐,可现在,她觉得赵烈也算。
“那个,以后私下里我可以叫你‘三哥’吗?”赵文秀突然红着脸,低着头,轻声道。
“当然可以啊。你和煖儿情同姐妹,我又年长你几岁,只要你不嫌弃,我都可以的。”沈熠道。虽然他觉得赵文秀此刻表现得有点奇怪,但也没想太多。
赵文秀闻言,顿时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
转眼便已酉时,到了该回去的时候了。赵文秀怏怏地将沈熠和沈煖送出王府,直到马车消失在远处,才一步三回头地回了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