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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二九节 离王剑(丙)(1 / 1)


《有狐遗事》这本书,到底正经不正经,那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

但这本书的内容,是公认的不正经。

“有狐”是一代离王的外号。

传说这代离王从未做过,哪怕一件正经的事。

于是,就有了“有狐”的外号。

离王剑,是不是在有狐王时代失踪的,史书上没有记载,更是没人知道。

只是,《有狐遗事》上记载的内容,昆韶是万万不信的。

可赵达一却振振有词。

他自怀中掏出那本《有狐遗事》,放到昆韶面前,又夸夸其谈起来,道:

“你对《有狐遗事》有偏见,我能够理解。

这里,我可以很负责任地,告诉你一个事实。

虽然说《有狐遗事》看似荒诞、邪魅、不正经,但那是寓真于诞、寓实于玄,给史实披上了荒唐的外衣。

我们绝不能,看着表面的荒唐,就说荒唐,而要透过荒唐看真相。

俗话不是说嘛,满纸的荒唐言,那都是一把辛酸泪呀……”

昆韶被他说得哑口无言。

半信半疑地去看那本《有狐遗事》,可只看了封面,脸上竟抹过一缕寒意。

他聊家常一样说着轻描淡写的话,却让赵达一听到了气愤。

昆韶用值得玩味的语气,道:

“赵达一,耍我好玩,是吧。”

赵达一愣了愣,不知为何。

昆韶继续道:

“虽然我没读过《有狐遗事》,但我也知道,它分元、亨、利、贞四卷。

你这《有狐遗事?祸》,是几个意思?

这造假,已经这样堂而皇之了吗”

知道昆韶变脸的原因,赵达一立刻找回了侃侃而谈的自信,道:

“不要执着那些无关紧要的小细节。

你去看它的记载。

我觉着,这本书才是《有狐遗事》的精华所在。

有狐王,有狐之祸,这本书,很隐晦地记录了祸根。”

看他如此有把握,昆韶压抑了情绪,不再说什么,去翻看《有狐遗事?祸》。

记载离王剑的那一页,被赵达一折了起来,昆韶翻开书就能看到。

他得很认真,似乎不允许自己遗漏一个字。

看了一遍,又倒回来,再看一遍。

再往前多看两页。

再往后多看两页。

他凝住眼神,似乎想到了什么,却又一闪而逝,没有抓住。

只能又去看那记载。

可只看了两眼,他就猛然站起身,用腿往后推了推椅子,又蹲下去,在书堆里,到处乱翻。

要知道,昆韶的书房,真的是书的房。

桌上、书架上、甚至地面上到处都是书。

有码得整整齐齐的,也有胡乱丢成一堆的。

在这房里走路,都要多加留意些,不然,一不小心就会踢散几本。

这些书搁置得毫无章法,昆韶找得也是漫无目的。

他直起身去翻桌上的书,又去翻看书架上的书,还站在椅子上,去到书架最上面去找。

过了好大一会,他才在书房拐角的书箱子里,拿出了一本薄薄的册子。

看昆韶面露喜色,少年知道,答案就要揭晓。

那是一本《离王起居注》。

这玩意太多,到处都是,可以用浩如烟海来形容,每一代离王都会留下大量的《离王起居注》。

据说,禽州试剑亭会不定期地抽检《离王起居注》,以此来考核离王的朝政。

但这个“不定期”,到底是多长时间一次,真是不一定。

有可能天天查,也有可能,终某离王一生,都不会核查一次。

这都是要看禽州试剑亭的心情。

也没有哪个离王,敢不重视这《离王起居注》。

事可以不做,但《离王起居注》上,必须要有记录。

这就是《离王起居注》的规矩。

于是,事无巨细,全都要上《离王起居注》。

即使确实没事,就是生编硬造,也要在《离王起居注》上留下几笔。

经过历代离王,这样时时刻刻、持之以恒地累积,说《离王起居注》“浩如烟海”,都不足以形容其大。

这是一点夸张地成分都没有,妥妥地写实。

多了也就失去了珍贵的可能。

已过大限、或者被废的离王,他们的起居注,就会被打捆存入离域命馆,任由人查阅。

可这些鸡毛蒜皮的流水账,谁愿意冒着污眼的大风险去读?

没人借阅不说,还占地方。

离域命馆的人就会故意地,让这些《离王起居注》丢失。

麦客们总要做饭吧,拿着《离王起居注》吧,给劈柴引火,着实好用……

有狐王是位不正经的离王,但确实也是位有魅力的离王。

历代离王加起来的传奇,都没有他一个人多。

昆韶说他得到这本《离王起居注》,就是源于一次灶门烧火。

灶门边上,堆着成摞的《离王起居注》。

他一个人烧火,实在无聊,便随手拿起一本,信马由缰地翻翻看看。

哪知,有一段记录却吸引了他。

说有狐王觉着这离域憋闷,就想打开这天地,看看离域以外的景致。

少年听昆韶说到这里,心里一“咯噔”。

他就想着,昆韶想看看“离域之外的天”,这有狐王想看看“离域之外的景致”。

看来,和自己有共同想法的人,在离域绝不会只有一个两个。

据这本《离王起居注》中记录,在有狐王绸缪“打破离域这天地”时,对离王剑做了深入且细致的探究。

这些探究,夜全都详细的记录在,昆韶手里的这本《离王起居注》中。

昆韶当时在灶门烧火,没有时间细读。

他只是随手翻阅,读了个大概。

便把这《离王起居注》,揣在怀里,带了回来。

书就是这样,一旦拥有,就很难再去碰它。

这也是古人说,“书非借不能读也”的缘由。

这一转眼就已过去百年,真亏昆韶好记性,还能再想起这本《离王起居注》。

翻开这本薄薄的书,很容易就能找到,关于离王剑的内容。

昆韶将两本书的记载,互相对照,虽说不是字字相同,但也是大同小异,庶无出入。

他坐在书桌后的椅子上,双目空洞,似乎连魂魄,都被离王剑,带到有狐王的年代。

之后,许久。

他的目光才渐渐有了神采,又燃起急切的希望火光。

他把两本书都合上,叠放一起,端端正正地摆放在面前。

整个人也异常地平静,就像一面沉默不语的铜镜,对面含春风得意的赵达一道:

“你要什么?”

跟曾丛一样,赵达一也似早有准备,忙道:

“我要枣树林两边的麦田。”

昆韶微微皱了下眉头,又想了想,却看向少年,询问道:

“我把蝶浪楼拆掉,转成麦田,抵给‘有命花’?”

少年知道昆韶什么意思。

蝶浪楼在‘有命花’地亩册子上,归属于他柳少年。

但少年早有明言,说是把蝶浪楼送给昆韶。

看昆韶这一记眼神,少年忙完打躬作揖,这是明确回复昆韶:

“凭师父做主!”

昆韶又把目光转向赵达一,道:

“这拆楼复垦的活,你要做。”

赵达一也打躬作揖,道:

“理所应当。”

“这剑……”

昆韶指着桌上的离王剑,目光严厉起来,道:

“不可说!”

赵达一也严肃起来,又打躬作揖,字字铿锵,道:

“不可说!”

兹事体大。

若依‘有命花’的规矩,就曾丛、赵达一、少年、昆韶今天晚上的事,就是个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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