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一色的衣摆早已落地,陆空清的长发尾随着冷风到处飞舞。
他闭着双眼,摇摇晃晃地用手撑在雪地里,像是快要走到生命的终结。
他几乎要磕头下去了。
翠翠嫌弃地看了他一眼,连忙捂住口鼻,生怕这人身上的气味会通过口鼻传染到自己的身体里。
三人在他身后,里面的房间早已关上了一盏盏的灯,大门紧闭。
这没有一盏灯,只是他心中相信安纯会过来慢慢说道:
陆空清,我答应你了,你早点回去吧。
但她没有。
她只是熄灭了房间里所有的灯,安心地睡了过去。
高寒慢慢走向他,看着那个在药谷跟自己一起忙碌的家伙,嘴贫嘲讽的人,这时丢弃一切的尊严跪坐在这,心中又何尝不是如刀锋剜心。
“你唤不回她那颗冰冷的心。”
高寒站在他的身边,看着他眉眼上,头上,衣肩上落满的飘雪,慢悠悠地说道。
“我们回去吧,屋里的灯都灭了,她早已睡下,不会再出来了,你等不到的。”
“明天再来也不迟,不急这一会儿,她会答应你的。”
陆空清这时睁开眼,眼里尽是欣喜地姿态,但当他看到眼前早已灯光尽灭的屋子时,心中的石头竟如百年梦破般的落了地。
他吐出一口鲜红的血,血丝顺着他的口鼻滴落血线。
高寒将他慢慢拉起,但他也实在是太重了,高寒只好与他说:
“灯都灭了...我们回去吧。”
这一句话将他击溃倒地,连高寒整个人都快被他拽到地上,翠翠被那一口喷出的血吓傻了,连忙给阿明递过手帕,让他过去擦擦。
阿明力气大,个子也高,他将陆空清背到肩上,说道:
“两位姑娘先回去吧,这是我们药谷的事,我送少爷回去便是。”
翠翠这时拦了下来,直言不讳地说道:
“那可不行,这天黑路滑的,他死了倒是不要紧,你要是滑一跤摔下去,身边又只有这么一个死人,那可怎么得了。”
“反正我是要跟你一起去,别人不担心你的安危,我可担心。”
阿明一时无言梗塞,无奈地说:
“随你的便,你别到时候自己摔死,我还得抗你过去。”
“本姑娘命硬,你别管我。”
阿明说道:“寒姑娘,你先回去吧。”
高寒听着他两的拌嘴,嘴角是掩盖不住的笑意:“没事,我们一起过去吧。”
“反正你们到时候也是要回来的。”
阿明还想说些什么,却被高寒夺去话语权:
“行了,快些走吧,我们一起出来,就一起回去。”
翠翠抱怨着高寒,说:“你怎么这样,打扰我跟人家的独处时光。”
高寒被她逗笑:“大不了回来的时候我站在你们身后就是,你们腻你们的。”
“好呀好呀。”
阿明无语,直接背着陆空清一步步地下山,两个姑娘则跟在他的身后,照样是一步一步地谨慎走着。
几人没有注意到,高高的瞭望塔上耸然地站在两个人的身影,一高一矮,高的那位正穿着黑红色的貂皮大衣,照常带着一个明制帽远远地观望。
“我们跟着他们去吧。”
“好。”
随着三人慢慢出寨,从一路还有灯光的地方,渐渐走到了人烟罕至,只能用灯光看清的荒草地。
公瑾明加快步伐,慢慢走到高寒的身后,直到两人并排走了起来。
他若无其事地打趣道:“挺大胆的嘛,这么晚还敢一个人出来。”
听到熟悉的声音,高寒不用看也知道是谁来了,她只是好奇他怎么会到这来:
“二当家的不去好好筹备自己的婚事,来这做什么?”
他明显地顿了一下,随后傲娇的说道:
“按你这么说,你这么着急嫁给我啊?早知道你在最开始就应该跟我说嘛.....”
“流氓!”
高寒加快脚步,跟翠翠阿明并排走了起来,翠翠似乎还没察觉到他人的到来:
“来打扰我跟帅哥的独处机会,你不想活啦!”
直到这场隐秘的出行从三人并排走到五人一起走,高寒才不自觉的笑出声:
“说好的隐秘行动呢,怎么比在房间里还热闹。”
翠翠尴尬地说不出来话,徐童则是在跟在阿明的右手边,无奈地说道:
“你们几个脚步声太大,我们听见了,就跟过来了。”
公瑾明给高寒打着伞,翠翠虽然矮了些,却依旧给比她高一个头的阿明打着歪歪扭扭的伞。
一行人的身影唯有徐童的身影最为突兀,他矮矮一个,在几人面前俨然像一根豆芽菜。
一路走走停停,飘雪也停止了它的慷慨,只刮下一阵阵风和厚重的积雪证明它曾经来过的痕迹。
药谷这时并未关门,门口的红灯笼闪耀着一丝的光芒。
一位老人冷静地坐在太师椅上,一旁服侍的婢女端来一壶茶水,似乎有提醒老人喝上一口的意思,只是他这时闭着眼,只余几根长长的削皮荆棘条格外显眼。
等到几人到达药谷时,坐在太师椅上的药谷主早已等的双眼发昏。
旁边的侍女提醒了一下药谷主,这位年老昏黄的药谷主才慢慢站起身来,随后拿起那几根削皮的荆棘条。
他正想揍那陆空清一顿,却发现几日前还活泼乱跳的他这会早已昏睡了过去。
一身积雪。
“他这是怎么了?”
背着陆空清的阿明慢慢解释道:
“回谷主,公子因为一些原因跪在安管事家门口,迟迟不愿离开,我们去看的时候就已经意识模糊了,但因为寨内没有医术较好的大夫,这才不得不耽搁的将他送了过来。”
药谷主也顾不上对他撒气了,连忙叫身边的婢女,还有几个在大堂里的人静候的人将他送进屋内。
“麻烦你们了,寒姑娘,你身上的病已经治好了吗?”
翠翠用硬气的话语怼这老头,像是要气他一顿般的说道:
“是呀,不仅治好了,还把我也治好了。”
公瑾明明白这有些过于冒犯,连忙解释道:
“这小孩不懂事,您不必过多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