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当塞勒涅的话说完后，场面却陷入了一片尴尬的沉默。
缪塞尔垂下目光，仿佛地板缝里有什么东西似的。
额上的眉头紧紧地拧起，一副面对复杂的抉择、陷入了深思的情态。
塞勒涅静静地等了半晌，启口道：“我是来通知您的，并非是征求将军的同意。这也是国王陛下的意思。哈曼斯将军是不会违抗皇命的，对吧？”语气不容置喙。
轻轻地抬了抬鼻梁上的镜框。镜片之后一双深沉的蓝眸如同一望无垠的大海，独有一种神秘莫测之感。
原本在水箱里愉快地玩着光脑的莫钦此刻也将目光投了过来，当充满童真的眼睛看清来人清冷绝尘的容貌以及深邃如海洋的蓝眸时，漆黑的瞳孔骤然收缩了一下，随即洋溢出一种欣喜和欢愉。
就像是一个孩子看上了最心爱的玩具一般。
尾巴高高扬起拍打在水面上，响起尖锐的一声“哗”。将两个男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
缪塞尔看着人鱼，眼中流露出不舍的情绪。
随后，捏紧了拳头，像是决定了什么似的，抬脚走了过去。
“你想和他走吗？”他指了指塞勒涅，问道。
后者那双漂亮清澈的蓝眸也随之看了过来，和他对上目光的一瞬间小人鱼的尾巴再次快速地上下摆动起来。
“嗯！”他大声地说道。
这一声让缪塞尔震惊又如坠冰窖。
他失落地看着小人鱼一脸兴奋地望向塞勒涅的情态，这一瞬间，男人高大的身躯仿佛都低垂下去。
末了，拨通光脑的通讯器，用沙哑的嗓音对对面说道：“来几个人，把人鱼送到皮尔教授的房间去。”
很快，几个士兵听命过来了。
他们打开了力场幕盾，还把缪塞尔送给莫钦的光脑拿了出来，开始着手搬运水箱。
箱子里装有自动换水系统，能够时刻提供新鲜的海水，是故拆装起来有点麻烦。
趁着这个功夫，缪塞尔赶紧对塞勒涅说道：
“等他到了您那里，请不要一直打开力场幕盾。现在的他就像个好奇的孩子一样，很温顺的，不会伤人。”
“而且现在他已经能够听懂一些人类的语言了，如果‘嗯’的话就是代表好，不喜欢的话就会皱起脸。”
“还有光脑，他很喜欢我送给他的光脑，用这个学习人类的知识也很快。可以请您替他带着吗？”
缪塞尔一脸恳切地将光脑递上去，表情宛如一个忙着将孩子托付给别人的家长。
塞勒涅接了过来，淡淡点了点头，说道：“您看上去很关心人鱼。”
缪塞尔低垂下眸子，眼神深绻：“他也是个有思想的生物。”
很快，水箱被抬了起来。
因为力场幕盾的存在，小人鱼并不能将头探出水面。只能隔着玻璃壁用亮晶晶的眼神追随着塞勒涅。
缪塞尔满脸不舍地朝他挥了挥手以示作别，可气的是这条小白眼狼人鱼眼里只有矜贵漂亮的皮尔教授，半点眼神都没分给他。
一阵乒乒乓乓的动静后，人鱼还是被搬走了。
看着空无一人的房间，目光不由自主地移向了水箱曾经存在的地方，那里空空如也，连带着缪塞尔的心也变得空落落的。
这才分开了几分钟，他的脑海中却已经开始浮现起这两日里和人鱼相处的一点一滴。
思念的情绪淡淡地蔓延开来，心情也变得苦涩。
仰倒在床上，望着头顶明亮白炽的发光壁，头一次产生了关于塞勒涅的负面想法：
要是皮尔教授从未上船就好了。
这样，人鱼还会在自己这里，就不会被人带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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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莫钦已经被搬到了塞勒涅的舱室里。
房间很大，陈设构造是是专门为皮尔教授设计的。
其中一半是卧室，另一半隔着透明幕帘的部分被改造成了一间小型实验室。
各种仪器摆放得整齐有序，在冰冷的金属台上显得清冷克制，一如塞勒涅·皮尔本人。
莫钦的水箱被安置在实验室一侧，正对着卧室里床的方向。
安装好后，士兵们朝塞勒涅行了个军礼，有序地退出去了。
这时，塞勒涅手腕上的光脑突然响了起来，他点开投影，弹射出一个头发花白穿着白大褂的人影。
对方表情愤怒，嘴里控诉道：
“皮尔教授，您这是什么意思？！人鱼是研究所的财产，理应由实验室里的所有人共享研究权。您却把人鱼搬到了自己那里，是想独吞吗？！”
塞勒涅眸光平平，语气漠然地说道：
“国王陛下已经将慕星号上人鱼的研究权限全部给了我。如果各位有何异议，可以向陛下申诉。但如果没有陛下的谕令，就请不要来打扰我。”
说完，利落地关掉了通讯，再不去管对方在那边如何怒斥他的无耻。
做完这些后，塞勒涅转过身，便见人鱼正一脸好奇又感兴趣地看着自己。
随即走到水箱边，里面的人鱼立刻游了过来，隔着玻璃壁和他对视着。
塞勒涅想起缪塞尔说过人鱼已经能听懂人话了，深沉的蓝眸一闪，轻轻启口道：
“我刚才那么做是保护了你。你知道吗，如果你被他们拿去研究的话，第一步就会被强行通上高压电流，让你丧失行动能力，更惨的话还会变成一条烤鱼。再把你的指甲一根根拔下来，将你的神经系统拆分开。让你生不如死、痛苦难耐。最后将你的身体肢解成数千份细小的肉块，一个个地分别研究。让你死无全尸。”
男人顿了顿，抬了抬镜框，用那双和大海一个颜色的眼睛和莫钦对视。看见小人鱼的眼底已经涌上了一股凝重，仿佛听懂了一般。
随即，他唇角微扬，方才的严肃凝滞荡然无存，露出一个和缓的微笑：
“不过我是不会这样对你的。相反，我会对你很好，既不会把你当做物品研究也不会施加暴力在你身上。请你信任我，好吗？”语气清冷中似是带上了一丝蛊惑般的柔情。
刚刚听了那么残忍的事情，再被美人温柔，小人鱼立刻“嗯”出了声，眼睛睁得大大的。
“很好。”塞勒涅保持着面上的笑容，慢慢将手贴到了水箱上。
随即，便见人鱼也把他那双修长素白的手贴合过来。笑容甜美，盛满了对他的信任和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