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在皇家营地里发生了一件举国震动的大事。
朝家营帐被刺客潜入,朝相遇刺、重伤昏迷。
若不是禁卫军赶到,待那刺客再补上一刀,朝相定会当场毙命。
但同时,也是因为禁卫军没有及时调动前去朝家营帐增援,才会导致刺客得逞、朝相受伤。
营地的护卫工作是皇帝全权交由太子负责的。出了这么大的事,他却没有第一时间带领禁卫军前来平息骚乱、捉拿刺客。自是难辞其咎!
当夜,主帐内,调查商议了大半夜后,当着一众妃嫔皇子还有几名王公大臣的面,皇帝下旨---
朝相遇刺一事中,太子护驾不利、管理不善、擅离职守,负全责。罚俸两年,收回监国之权。
钦此。
即使皇后想要力保太子,却也没办法劝皇帝收回成命。
倒是受处罚最重的崔玉真面色最为淡定。他知道,这已经是皇帝手下留情的结果。
如果父皇真的受了有心人挑拨,捕风捉影地将他和朝相遇刺两件事联系起来,治他一个“谋害朝廷命官”的大罪。那他未必还能继续坐在储君之位上。
于是,他平静地跪地谢恩,没有表现出丝毫不满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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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过去,禁卫军统领回到主帐自请领罚。说刺客实在狡猾,草原之大,他们又不熟悉地形,实在是找不到了。
太医那边也传来消息---
朝相不仅被刺伤了内脏,还中了毒。现下只能先将命吊着,不知还能不能醒得过来。
崔元珏听后当即震怒。命令锦衣卫着手侦办此事,必须尽快将刺客和幕后凶手捉拿归案。
待到天光大亮,众人才得以离开主帐。精神都有些许恍惚,如在梦中。
直到看见满眼狼藉---所有的帐篷都被禁卫军搜了个底朝天,才反应过来:
权倾朝野、一代枭相朝相朝林,真的被人刺杀了。
朝堂局势,即将大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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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玉真踩着晨光回到了营帐内,却见某个没心没肺的小东西还在榻上呼呼大睡。
一整晚都沉郁冷漠的面容终于浮露出轻笑的神情,走过去连人带被子揽进了怀里。
莫钦悠悠地睁开了眼皮,惺忪的睡眼还透着几分迷茫感。
喃喃唤道:“殿下......”
男人低头凑到他的耳际,轻轻亲了下,第一句话却是:“昨夜朝家的帐篷进了刺客,虽然刺杀未果,但也让朝林受了重伤。”朝林就是当朝宰相,朝贵妃的亲哥。
莫钦早就接到崔裘传来的消息,知道这件事。
但还是表现出了头一次听说时该有的惊异之态,瞪大了眼,问:“相国大人,他怎么会被...”
看着美人目瞪口呆的表情,太子不知怎的像是被取悦一般,嘴角含着淡笑。
伸出一只玉手,纤长的手指在莫钦的脸上轻抚揉捏,似是把玩着玩偶一般。
只听崔玉真语气幽幽地道:“昨晚莫莫非要拉孤离开,不就是想给刺杀争取时间吗?”
“没有了孤,禁卫军便没办法尽快调动过去。这样的话如果最后朝林真的死了,首当其冲被人怀疑的也会是孤这个负责人。”
“可惜了,小五机关算尽,还是差了那么一点。朝林并没有死。失之毫厘,差之千里。你猜,如果朝林最后醒了,小五派去的人会不会被查出来,嗯?”
男人的声音低沉喑哑,带着一股特有的蛊惑般的魅力。
然而,在他开口说出第一句话后,莫钦就已经如同掉进冰湖中,浑身发冷。
太子怎么会知道?他又知道多少?难道五殿下那里也安插有太子的人?!
他定了定神,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不那么颤抖,道:“殿下说的,我听不明白。朝相遇刺怎么会和五殿下扯上关系。”
却是不敢去看太子幽冷的目光。
见他否认,崔玉真又是一声轻笑:“呵。莫莫,你该不会真的觉得在孤的地盘上谋划这么大的事,还能瞒着孤吧?不过,你是小五的忠心下属,陪伴他在行宫里过了这么些年。我理解你的忠诚。”
随即,声线陡然带上了一丝冷意:“但是,你现在是孤的人。而孤最不能容忍的就是手下人三心二意。好在你并不是孤的下属,而是孤最宝贝的宠侍。孤喜欢你、宠爱你,自然不会因为这件事就打杀你。”
“但是小五就不同了。他不仅瞒着孤私自行动,还指使孤身边的人引孤离开。最后把朝相遇刺的锅让孤来背。你说,这种不忠不义的弟弟,孤需要再留着吗?”崔玉真的声音如雪落山原、击磬之音般悠远纯粹,却让莫钦整个人感到如坠冰窖。
小太监僵硬地靠在他怀里,声线微颤:“殿下......”
“莫莫,孤不需要你的道歉。甚至不用小五为此付出代价。”玉指撩起少年鬓间的碎发,勾在骨节上把玩着,“孤只有一个条件。只要你答应孤并且踏踏实实地做到了,孤就放过小五。”
莫钦的心脏跳得都已经吵到耳朵了。所有的肌肉和神经都紧绷着,表达出它们的紧张。
他心想:只要太子能放过五殿下,就算要我的命......
“孤要你,试着真的爱上孤。不要将孤当做主子,而是当做你的爱人。能做到吗?”太子的声音温柔绵长,令人听而心动。
莫钦愣了愣,似是恍惚了一瞬后,立刻答道:“定不负太子之命。”
短短的一个承诺,七个字。男人听了后却仿佛非常高兴,低下头在莫钦耳垂上又咬了咬。
唇畔擦过他的后颈,像是一只狩猎结束准备享用猎物的狼。
沉郁喑哑地在莫钦耳边道:“莫莫,既然答应了,就一定得做到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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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相遇刺重伤,第二日,崔元珏便下令回銮。还没进行几、正如火如荼的狩猎活动就此终止。
回京的路上,大家都是一副悻悻的模样。而对于朝党,尤其是朝贵妃来说,情况简直已经到了最为危急的关头。
虽然皇帝听了御医诊断后,当夜就让出自己的马车给朝相,让人尽快送他回京疗伤。可朝相那副模样朝贵妃也是看到过的,任谁看了后都能断言一句“命不久矣、回天乏术”。
她作为皇帝的妃子不能一同回去,只能让亲信去照顾着。回京时,在马车内焦愁得头疼不已,连自己宝贝儿子的情况也没再过问过。
只有一部分禁卫军留在营地追查几乎不可能找到的刺客。
所有人都明白,必须尽快回京。不管最后朝相是生是死,到了京城,一场巨大的博弈就要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