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璟辕反握住她的手,深邃的眼眸轻颤,他的内心在挣扎,这一天他等了很久,可是真到了这一天,他反而害怕了。
冷安祺能感受到他内心的恐惧,越是在乎,越害怕去面对,有时候,结果是自己无力承受的。
“祺儿,你说里面真的是母妃吗?”萧璟辕颤声问。
冷安祺平静地看着他,轻声道:“听听你的心声,相信自己。”
萧璟辕惊讶地望着她,他以为她会坚定地告诉自己,里面躺着的不是他的母妃!亦或是安慰他,不管结果怎样,她都会陪在自己身边,寻找真相。
他突然笑了,自己怎么还不如一个女子格局大呢?
他点了一下头,松开她的手,朝着棺材一步一步走过去。
冷安祺望着他挺拔的背影,突然感觉到他的孤独,一个从小就失去父母的孩子,生存在吃人不吐骨头的皇宫之中,各种明争暗斗,虽然有皇兄的庇护,却也正是这份庇护,反而让他身处风头浪尖之中。
他的童年一定过得并不好吧?
她的前世虽然很少有父母的陪伴,但她的父母是活着的,想念他们的时候,偶尔还能听到他们的声音,也没有那么多的算计,她跟很多普通的孩子一样上学、回家,身边有奶奶的陪伴。
她其实很幸运的了。
“萧璟辕——”
突然,她喊住了他。
萧璟辕停下脚步,回过头看着她。
冷安祺的嘴角动了动,终究不知该说什么,她也不知为何自己要叫住他,或者,是因为他那一份深藏起来的孤独感使得她有所感触。
她摇了摇头,她不是一个感性的人的,怎么就……
“需要帮忙吗?”她艰难地挤出这句话,实在是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萧璟辕看穿她的纠结,心中还是很感动的,他知道,她是关心自己,只是不习惯说出口。
“我可以。”
“好。”
冷安祺双手置于身后,就这么袖手旁观看着萧璟辕自己将棺材盖子上的钉子撬开。当他准备推开盖子时,冷安祺开口阻止,把一个布质口罩递给他,让他戴上再推开。而她自己也戴上口罩和手套,准备开始工作。
萧璟辕运用内力将棺盖推开,露出里面的白骨,白骨上的衣服华贵,头上也戴着贵重的头饰,可见当年真的是厚葬。
冷安祺也踩上台阶,站在了棺材前面,打量着里面的白骨。
“那我动手?”她抬眼看他,发现他的脸色苍白,正定定地盯着那具白骨。
“萧璟辕,我要验尸……验骨头了,你要是还没有做好准备,我们就到此为止。我们的时候不多。”只剩两天时间了。
他闭了闭眼,声音沉闷地道:“你请便。”
冷安祺没有在多话,直接就上手,她先整体看了一遍整具尸体,从骨架以及骨头的大小,基本可以判定,死者确实是女子,表面上也看不出什么异常。
当是——
“你说你母妃是中毒身亡的?”冷安祺问。
“是。”萧璟辕盯着白骨,也发现了异样。
“你看这具白骨,骨头这么干净,又白,根本不像中毒,若是死者是中毒身亡,骨头会发黑。”
萧璟辕的瞳眸紧缩,微微眯了眯眼,所以,棺木里躺着的这具白骨,根本不是中毒身亡!
原因有二:要么当年母妃根本不是中毒身亡,而是另有死因;要么就是眼前的白骨根本不是母妃的!
冷安祺继续察看白骨,突然,她的目光定在了白骨的右手手指上,她挑了下眉,指着右手白骨的食指给萧璟辕看,“它的手指缺了一截。你母妃的手指曾受过伤,断了一截?”
萧璟辕摇头,“没有,母妃的手很美,她喜欢弹琴,若是断了一截,我会发现的。”
冷安祺点头,心中已经有了初步的判断。
萧璟辕盯着那根明显比别人短的手指骨发怔。
冷安祺没有理会他,已经开始动手去解开白骨上的衣服,她要看看,死者生前有没有受过伤,骨头上有没有什么伤痕。
萧璟辕想阻止,万一它就是自己的母妃……但强烈的预感告诉他,眼前这具白骨很可能不是他的母妃!
那他就更不能阻止冷安祺了,他清楚知道,她现在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证明里面躺着的,是不是他的母妃。
“咦?”
冷安祺咦了一声,拉回萧璟辕飘远的思绪。
“怎么了?”他回过神,看到的就是冷安祺紧蹙眉头的表情,“发现什么了?”
“死者生前头部受过重击,应该是被人用木棍之类敲击过,至于是不是这个致死,还不能确定,但从头骨上的裂痕来看,很有可能这就是致命伤,即便不立刻死,不出两天也会因此致死。”她将头颅直接拿起来,递到他眼前,给他看。
“是秀荷姐姐!”萧璟辕突然道,握住棺材边沿的手也下意识地握紧。
见冷安祺看过来,他解释道:“她是母妃的大宫女,也是陪嫁丫鬟,对母妃忠心耿耿,她一定是知道了什么……”他眉头紧皱,努力回忆当年的事情,“母妃死的时候,她哭得很伤心,我记得母妃死的第二天晚上,我因为伤心过度病倒了,发着烧,半夜她来看我,当时她……她应该知道了什么……或许她已经意识到自己要出事了!”
他激动地握住冷安祺的手,“她当时跟我说,要是她不在了,一定要保护好自己,要藏拙,以后谁都话都不可信,只相信自己!”
“她一定是知道什么,对不对?”
冷安祺点头,“应该是。”
“是我自己没有意识到她那天晚上就是在跟我道别,后来一直到母妃出殡,都没有见到她。我当时因为太伤心了,也没有去细想这些,再后来,就说她失踪了,哪都找不到。有人说,她一定是意识道母妃走了,以后这就彻底成为冷宫了,她跑了!”
萧璟辕自嘲地苦笑,“我竟然信了。”
冷安祺对上他眼底的自责,叹了口气,生硬地安慰道:“那时候你还小,听信那些谣言也很正常。”一个九岁孩童能指望他洞察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