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冲一路疾行到了豫州地界,过了汴梁后沿着奔往颍昌府的官道一路逢人打听,知道有一支数万人的大军就走在自己的前面,断定是仇人高俅无疑,更是加快了马程。
一天后,已看到了大军行列的尾端,队伍一望无际,多是步卒,还有一些火炮、云梯等重器,拖慢了行军的速度。
林冲计算着按此速度到颍昌府可能还是要两天的路程,就快马加鞭顺小路绕道赶到队伍前面等候。
八虎岗是座不高的土山,山下是高俅必经的官道,林冲现在就在山岗上向下伫望,此地挨着官道是一片宽敞的矮坡,适合扎营驻寨。
由此再向前行,要到半夜才能接近颍昌府,林冲料想高俅他们不会连夜行军,在这里歇下的可能性是比较大的,他要在这里观察,锁定高俅的位置,夜里便要去闯营击杀。
此时已将近未时,还看不到大军的踪迹,主要是山上高树较多也阻挡了视线,林冲跃上一棵大树,向远处眺望。
来路上依稀看到了成趟的烟尘,和若隐若现的旗帜,应是大军无疑。
无论如何,申时就该到山下了,能否如猜测的那样露营,能否找到高俅的营帐,林冲还丝毫不能确定。
这时有个意外发现,同样在这山岗上,离他一千来米远的地方,有两个人在对着山下指指点点。
这又是什么人?他们如果一直在这里,会妨碍自己晚上的大事,林冲略一思索,就从树上下来,拍了拍马让它趴下不动,自己偷偷向那两个人靠近过去。
离得近些,看清是一个中年文士打扮的人和一个青年,文士对青年说:“敌军还有段时间能来,到时你便按计行事,现在去准备吧。”
青年劲装紧腿,几个纵跃便下了山岗,林冲好奇想看他去了哪里,却见文士依旧呆立在原地不动,他若现身必定会惊到他,就伏在岩石下等了一会儿。
不一会儿,文士走了过来,恰在他藏身的岩石上坐了下来,林冲这时就没法隐藏了,呼吸重些都会被人听到,只好站起来,那人背对着他,没有转身,但显然已经发觉了身后有人。
“你要对付的可是朝廷兵马,有什么计划?”林冲出言打破了沉默。
“我不知你听到了什么,不过也不要抬举我,山野之人,如何对付朝廷兵马!”那人声音平静,没听出惊慌来。
林冲花枪斜提在手,转到文士的对面:“可能我们对付的是一伙人,不妨说来听听,我与朝廷带兵来的高俅有血海深仇,必杀之而后快,你说说你的吧!”
“你不必告诉我,也不要打听我的事,我且享受这清风,不喜被人打扰!”那人半闭双眼,却不见放松,眉头郁结之气,倒是更甚。
“我林冲不喜多言,若问不出东西,就用枪说话!”
主动说出动机,却没换回相应情报,林冲枪尖指向文士,已然动怒。
“杀吧,我不忠不孝,早就是该死之人,多谢成全!”
那人眼睛完全闭上,似乎已致生死于度外。
林冲手中枪脱手而出,岩石发出叮的一声,文士猛地睁开眼睛,顺着声音看去,花枪扎在一条毒蛇的身上,蛇头离自己不足半尺,还在挣扎着,但很快就无力委顿。
“我又救你一命,你待如何?”
“多此一举!”那人又闭上眼睛。
林冲无奈,提起枪甩掉死蛇,向那个青年下山的地方走去,文士反倒叫住他了:“你想干嘛?既然你仇家和我要拦阻的军队是一家,还要搅我的行动吗?”
“我想知道你们是何方势力,与林某是友是敌?”
“这支队伍要去打的是许都,也就是你们说的颍昌府,我是保护许都的,是友是敌,你自己判!”
林冲停住脚步:“原来你们是伪汉!”
文士道:“叫什么无所谓了,更应该叫的是曹操的军队,因为汉室,已被曹操架空了。”
“莫非你对你家君上也不满意,那还这么卖力干嘛?”
“有时做事,不过就是无聊打发时间,哪有那么多道理,你若不作梗,我还可以帮你报那个什么球的仇!”
林冲苦笑一声:“高俅是皇帝身边的红人,住行都有高手保护,你有什么办法帮我报仇。”
“我名徐庶,是曹操的谋士,若把你的仇恨缘由说与我,就帮你出个主意,算是报你刚才杀蛇之举!”
林冲不信徐庶能帮上忙,但更想知道他有什么计划对付朝廷大军,就趁着大军未到,和徐庶坐在岩石上说了自己的仇事。
徐庶在他讲述的时候不发一言,直到林冲讲到怒杀陆谦、火烧草料场、被逼上梁山,情绪波动,停了话语,才问:“后来呢,可去接回你家娘子?”
“我曾打发人去想着暗里接上梁山,才知高家还没罢休,可叹我那娘子被逼不过,已自寻死路,丈人也因此生病故去了。”林冲最伤心的事情一提起来,就有了悲声。
“现在要报的仇,就是杀高俅?”
“害我家破人亡,不共戴天,无日不想杀他,只是老贼一直龟缩在汴梁城里,我又被朝廷通缉,才让他活到此时,天幸有此良机,这贼子领兵出征,不能让他再回去了。”
徐庶摇了摇头:“这仇报得也不爽利,他诱你误入白虎堂,给你定个大罪发配,从此成了罪犯,然后又让你失去至亲之人,连个一儿半女都没留下,你只杀他一个怎么够?”
见林冲不解,又说道:“以血还血,以牙还牙,也让他蒙冤再死,也让他断子绝孙,这才是好回报!”
林冲瞪着他看了半晌,才说道:“看你像个读书人,心里却毒得很!”
“都是现实逼的,你被逼上梁山,我被逼成铁石心肠,这天下也被逼得支离破碎!”
林冲抬头向远处张望,烟尘已越来越近,知道大军到来近在咫尺,心情也激动起来:
“你的计划到底是什么,我怕你来个玉石俱焚,把高俅折在里面,我就报不了仇,此生就不得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