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苏府花园。
苏忘语随手抛出一块石子,眼看着它弹过湖面,借着树干弹到凉亭,最终准确无误地命中自己的脑门。
“这件事定有古怪……”苏忘语捂着额头,疼得哀嚎。
自打重生开始,他每天要么丢一百两银子,要么被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砸中十次。
有牌匾,有书画,最离谱的是,连厨房准备拿去煲汤的老母鸡都看他不顺眼,不仅给他一脚,还顺便下了颗蛋。
如果被砸次数减少一回,就要额外丢十两银子。
如此诡异的遭遇,已经不足以用倒霉来形容。
因为曾经的他,根本没发生过类似的情况。
否则,苏家早就被败光了。
不过万事有利必有弊,别看丢钱如流水,苏忘语修行的进展,却快得离奇。
短短三天时间,居然能奇迹般完成五感强化,迈入初始境八重,连苏云飞听说后,都嫉妒得面目全非,连夜爬起来带伤撸铁。
“与其被动丢银子,还不如去创造倒霉条件……”
苏忘语搬来十块青砖,叹息道:“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最让人觉得踏实。”
至于为什么要拿十块砖呢?别问,问就是担心该死的老天克扣次数。
跟银子相比,皮肉之苦算得了什么?
把第十块青砖抛向天空,额头隆起九个大包的苏忘语强忍着躲避的冲动,紧闭双眼,等待来自砖头的审判。
“大哥,你在干嘛?”
忽然,耳边传来一道清脆婉转的质问。
苏忘语立马睁开双眼,可那块不长眼的青砖竟刚好在这时候落下,精准地拍到他的脸上。
将青砖甩掉,苏忘语擦去鼻血,发现妹妹看向自己的眼神好像在看变态。
“祈婳你听我解释……”
“大哥品味独特,妹妹自当理解。”
苏祈婳满脸嫌弃地转身离开,轻飘飘留下句话:“娘亲叫我来喊你用膳。”
看着妹妹匆匆离去的背影,苏忘语心中苦笑一声:得!祈婳是真把我当变态了。
少年人有三种最尴尬的情况:左手右手一个慢动作时被父母当场摁住;悄悄去勾栏听曲被好友发现端倪;摆弄满足心理恶趣味的小爱好被公之于众。
每一个都足以令人社会性死亡,巴不得原地去世。
但苏忘语根本不在乎。
面子有什么用?能换银子吗?
他摊了摊手,跟着一路小跑的妹妹来到膳堂。
穿戴端庄的程婉正喝着粥,瞅见苏忘语鼻青脸肿地走进来,满脸心疼地放下碗筷。
“忘语,你这是怎么了?”
“习武之人难免有些磕磕碰碰,待会儿敷点药就没事了。”
苏忘语摆了摆手,坐在弟弟身旁,斜对面的苏祈婳见状,不动声色地向外窜了窜。
“大哥……”苏云飞吃相惨不忍睹,含糊不清地叫了一声。
苏忘语点了点头,丫鬟当即端来三只肉包,一碗白粥,和一碟小菜。
苏家虽然身为贵族,但程婉每年都会自掏腰包,给长安附近的穷苦百姓发放种子肥料,所以日子过得很清贫。
见人全部到齐,程婉给丫鬟递去一个眼神。
丫鬟会意,一边偷笑一边端上来一个砂锅和三个空碗。她把砂锅放在餐桌中央,将里边的汤盛进空碗,分别摆到三兄妹面前。
“娘……娘亲,这是什么?”
苏祈婳注意到丫鬟的表情,颤抖地问道。
程婉露出和蔼的笑容:“你的两位兄长重伤未愈,娘特地给他们煲了黄豆花生猪蹄汤。”
苏云飞放下手里的白粥,目光呆滞。苏忘语不禁吞咽一口唾沫,刚拿起来的筷子悬在半空。
“那……为什么也有女儿的份……”苏祈婳顿感不妙。
程婉宠溺地看她一眼:“都是娘的骨肉,岂可厚此薄彼?”
苏祈婳撇了撇嘴,低头看着摆在面前的汤,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哆嗦,心里想着:大可不必!
“这可是娘忙了一早熬出来的,全部都要喝掉。”程婉笑得慈祥极了。
兄妹三人大眼瞪小眼,没人敢做第一个喝汤的勇士。
察觉到程婉一直盯着自己,苏云飞心一横,端起碗猛地将其灌下肚,五官瞬间扭成一团。
有二哥打头阵,苏祈婳也只好捏着鼻子,一滴不剩地喝掉。
她刚喝完便觉得胃里翻江倒海,止不住干呕起来。
“忘语,该你了。”
程婉转头看着长子,眼里充满期待。
苏忘语嘴角微微抽搐,瞥见桌面有只空碗,悄悄拿到手里,用衣袖挡着脸颊,把自己碗中的汤顺着嘴角倒入空碗。
随后他一擦嘴角:“娘亲的厨艺,真是越来越好了。”
苏祈婳:???
苏云飞:!!!
“真的?”
程婉捂嘴偷笑:“不瞒你说,当初你爹就是因为喝了娘亲的汤,才发誓无论如何都要娶娘回家。”
您确定爹不是被毒怕了?
苏忘语大惊失色,世界上有三大狠人:
被退婚后高呼“莫欺少年穷”,并成功给未婚妻带去教训的废材;从小被人挖骨头,结果越挖越上瘾,最后发展到自己挖自己好几回的公子哥;喝完程婉做的汤,仍旧能面不改色的老父亲。
这三种人一旦现世,必会掀起轩然大波。
此刻,苏忘语终于领悟到,为啥父亲坐镇边关,能令隔壁的天竺不敢轻易踏足武周领土。
敢终生直面程婉的汤,父亲堪称天下第一狠人,压制天竺根本是小菜一碟。
趁程婉仍沉浸在喜悦中,苏忘语不动声色地把手里的碗放在地上。
“大哥,你……”
苏云飞看见了他的小动作,连忙开口,打算拆穿他的小心机。
亲兄弟必须有福同享!
苏忘语干咳两声,从自己碗里夹起一只包子,狠狠塞进苏云飞的嘴里。
“云飞,龙武军伙食可不比家里,你看你都饿瘦了,多吃点!”
得到好处,苏云飞觉得值了,当即决定维持娘亲的喜悦。
孝顺,要从让长辈开心做起……
吃完饭,苏祈婳盯着苏忘语,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祈婳可有事?”苏忘语皱眉,一直被盯着,他觉得浑身不自在。
苏祈婳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从袖子里掏出一张请柬。
“想来大哥是忘了,今晚有三公举办的雅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