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华宫此时此刻已经没有伺候的宫人。
德妃现在这个样子,实在不适合见人,萧辞早已命人清空了整个广华宫。
德妃躺在床上,大口大口喘着气的模样,很难不让人联想到濒死的老人。
然而,她现在才不过双十年华。
沈楚楚缓缓走上前,“本宫说到做到。”
德妃猛地睁开眼睛,她的眼睛很大,就是放在以前那叫灵动,可放在现在,仿佛一个空壳里面装着两颗眼珠,实在谈不上美观。
“沈楚楚,你现在满意了!你现在看着我变成这个样子,你满意了吗?”
德妃死死地瞪着她,恨不得食其肉,碎其骨!
沈楚楚却面无表情,反而还让人拉了一把椅子坐下来,缓缓说起这几天发生的事情。
“这几日,徐氏妄图挑起风波,说本宫在寿康宫和你发生了争执,这才弄伤了你。不过……她那点手段在陛下面前根本就不算什么。陛下已经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你现在变成这个样子,就是陛下吩咐的。”
“你说,他宁愿看着你被折磨得不成样子,也不愿意让你痛快地死去,你还不明白你究竟都做了什么吗?”
沈楚楚掀开眼皮,淡淡地看她,“你本可以借助自己的身份,获得一份美好的姻缘。即便是进宫,凭借与太后的关系,你也可以获得陛下的尊重。可你自己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人不人鬼不鬼,连张家都已经放弃你。本宫听说,你还有一个今年刚刚及笄的妹妹,出落得亭亭玉立,张夫人已经在想办法,将你二妹送进宫。你说什么时候能见到呢?兴许是明天,后天?”
沈楚楚笑了笑,只是笑容却未达眼底,“张玉娥,到现在,你可后悔做过的一切?”
“……”
德妃许久没有说话,只是嘴唇不停地哆嗦着,若非如此,沈楚楚还以为她听到这些没有丝毫波澜呢。
半晌,女子尖锐的声音响彻整个广华宫,德妃像是发狂了似的,“我不信!不可能,玉莲不是已经说好了人家吗?为什么要送进宫里?”
“因为你已经没用了。前几日,承恩公就在嘉庆殿,他亲耳听见你失败的过程。回去之后就给二小姐退了亲,准备将人送进来,你说她进来是什么位份呢?会不会一进来就是妃位?毕竟,她也是陛下的表妹呢!”
杀人诛心,不过如此。
墨兰一边感慨,一边却觉得畅快无比。
她果然没有跟错主子,有时候软刀子要比真刀捅进去更让人疼!
“不可能!不可能,他们明明答应我,不可能!”德妃直到现在才真正的感觉到了害怕。
她以前能在宫里为所欲为,丈的不就是自己的身份吗?
况且,她二妹是庶女,和她向来不和,倘若张家真的放弃她,转头开始扶持张玉莲。
那她该怎么办?
“不,本宫不怕,本宫不管怎么说都是德妃,还有太后,你不能动我,我是太后的亲外甥女,更是她老人家从小看着长大的,张玉莲不过是一个小家子气的庶女,姨母根本不会管她!”
沈楚楚挑眉,“是吗?你给太后下毒,怎么还有脸让她老人家庇护?”
德妃怔了一下,眼珠子转了转,视线忽然落到沈楚楚身上,“不,谁能证明这是我做的,你当时也在现场,你说的话根本不能信!姨母身体早就坏了,她昏迷成那个样子,她什么都不知道!对,徐氏说的没错,我变成现在这个样子都是被你害的!”
德妃现在已经彻底变成一条疯狗,看见谁都咬一口。
沈楚楚眸光晦暗,刚想说些什么,没想到下一刻却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张玉娥,哀家只是身体不好,又不是聋了,更不是瞎了,你的所作所为,哀家听得一清二楚!”
众人一惊,连忙转过头。
只见芳若姑姑扶着太后缓缓朝着这边走来,芳若姑姑的手中还拿着一道懿旨,就是沈楚楚上次看见的那一道。
“姨母……”德妃浑身发抖,蓦地跌坐在地上,“姨母你没事?”
“哼,哀家当然没事。盛太医早就已经发现了你的诡计,哀家那日听得清清楚楚,原来你一直都这么怨恨我。怨恨我挡了你的道。”
太后痛心疾首,“你以为你的所作所为哀家就一点都不知道吗?不过是哀家想给你最后一次机会罢了,没想到你执迷不悟,居然还想拿蛊虫要了我的命!”
太后平生最恨蛊虫,而德妃不仅想要她的命,还要用蛊虫这种东西。
太后的底线被她踩碎,自然也不可能再容忍。
她深吸口气,让芳若姑姑将懿旨拿出来,“本来,哀家是想求皇帝放你一马,但现在是没必要,不仅是你,还有张家……”
太后笑得苦涩,“让哀家一个人在宫里浮沉了这么多年,难道还不够吗?这权利到底有什么好处,能让你们一个个都挤破了脑袋往里面钻,既如此,与其叫你们自取灭亡,不如让哀家大义灭亲!”
说罢,芳若姑姑直接当着德妃的面,撕碎了那封懿旨,一旦撕碎,先前的一切保证全部消失不见。
“芳若,你去告诉皇帝,就说承恩公能力不足,败事有余,不足以坐到今天这个位置,往后张家不复存在,贬为庶民,三代不得入仕。”
三代?!
沈楚楚听得正惊讶,下一秒太后突然将目光转到她身上,“好孩子,你那天的所作所为,哀家都听得一清二楚。哀家谢谢你,在那样的关头护住哀家。皇帝的心意,哀家明白。”
这番话几乎是赤裸裸地告知众人,沈楚楚就是未来的皇后!
德妃听到这里时,整个人险些晕过去,她难以置信地睁大眼睛,“姨母,您真的不管我了吗?你连张家都不管了吗?那可是你的亲弟弟呀,还有祖母……你对得起祖母吗?”
太后冷笑,“本宫对不起张家,恐怕是张家对不起本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