寿康宫内一片死寂。
太后盯着沈楚楚看了许久，最后发出一声叹息，“问心无愧，这四个字用得极好，可你也该知道宫中流言蜚语并非是空穴来风，你身为婉妃，身居高位，自然要给底下的低位嫔妃做个样才行，现如今你流言缠身，哀家哪怕是相信你，也不能置身事外。”
这点道理，沈楚楚还是很清楚的，她原以为太后会打破砂锅问到底，没想到太后她老人家根本没有这个意思，言语之间都是偏袒。
这份慈心，怎能不让沈楚楚动容呢？
“还有，你和皇帝之间是不是有事情瞒着哀家？”
太后很敏锐。
自打萧辞和沈楚楚从扬州回来之后，太后就能感觉到他们之间的不对劲，尤其是沈楚楚手腕上的伤口，上次还引发了一场血案，直接将颜嫔送进了冷宫。
“娘娘何出此言？”沈楚楚垂眸。
太后的目光却直勾勾地落在她的手臂上，那里伤口还未曾痊愈，因此总是包裹着纱布。
“你手腕上的伤，恐怕不是你说的那样简单吧？皇帝是哀家亲生的，哀家很了解他。不管他究竟是要做什么，但他既然敢带着你出去，那就一定是做好了万全之策，可皇帝完好无损，你却受伤了，这就说明此事十分可疑，至少不像你说的那样。”
“哀家不清楚你们小年轻究竟在做什么，但哀家也没有老糊涂到那个地步，被你们三言两语就骗过去。”
太后锐利的目光直视沈楚楚的眼睛，慢条斯理又道，“还有前几日，皇帝一连在你宫里待了那么长时间，他向来有分寸，也不是沉迷女色之人。何况，你也不是外界所传的妖妃，能让你二人都默认的事情，那一定是要紧事。”
“说吧，到底是皇帝出事了，还是你出事了？”
太后一番话，沈楚楚听的惊心动魄，心中感慨姜到底还是老的辣，太后能在先帝的后宫之中掌握大权，恐怕也不仅仅是因为她是皇后，更重要的是这份心智和手段。
“娘娘聪明绝世，臣妾自愧不如。”沈楚楚心服口服。
“但，这些事情还是让陛下和您交代吧。臣妾只是一个妃嫔，不能左右陛下的意愿，更不敢贸然违背圣意。”
沈楚楚脸不红心不跳地将责任推到萧辞身上，她说的也没错，蛊毒这样的大事可不能往外说，就算是太后要知道，也不应该由她这个婉妃来决定。
还是让他们母子自己看着办吧。
“总之，臣妾所做一切都是为了陛下和大庸，绝无他意。”
沈楚楚的背挺得直直的，眼神坚定，饶是太后也忍不住感慨，“你这丫头真是倔，不过倒是和哀家年轻时候的性子一模一样。”
“罢了……此事不必再提。”
这就是不计较的意思了。
沈楚楚心中一喜，才刚要谢恩，寿康宫外的内侍忽然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太后，外面一众娘娘们说想见您，惩治……”
内侍顿了顿，转过头看着旁边的沈楚楚一眼，心一横道，“惩治祸乱后宫之辈！”
沈楚楚挑眉，看样子这一次是冲着她来的了？
此番回宫，她还真是成了不少人的眼中钉肉中刺，上次是白贵妃和颜嫔，这一次呢？该不会是德妃吧？
“真是放肆。”太后脸色沉了下来，“是谁带头的？”
内侍擦了一把汗，结结巴巴，“是……德妃娘娘和徐贵嫔娘娘。”
一个德妃，一个贵嫔，真是好大的阵仗。
太后捏捏眉心，有些烦躁，“让她们进来吧。”
片刻后，德妃和徐贵嫔为首的一众妃嫔都出现在寿康宫内，沈楚楚仔细看了看，忽然笑了，原来她在后宫里树敌这么多？
连她自己都不清楚。
可以说，除去宁良妃和宋清雪之外，其他人都来了，就连白贵妃一党的吴贵人也在此处，还真证明了一句话，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不对，还有一个人没来——夏国公主。
但仔细一想，倒也正常。
自打他们进宫之后，这位公主就仿佛背景板似的，平时请安甚至还会打瞌睡，没事绝对不出门，这样一个人，怎么可能会被德妃拉拢过来呢？
沈楚楚心中好笑，站在太后身侧，眼眸似笑非笑。
“真是巧了，婉妃刚好就在哀家这里，你们有什么想说的就都说了吧。”
太后视线看向德妃，眼眸中带着淡淡的不悦，“德妃，说吧。”
德妃咬唇，心中知道太后生气，便低下头不说话。
倒是徐贵嫔见状道，“太后娘娘，臣妾们到此处，主要还是为了陛下和大庸着想，婉妃娘娘受宠人尽皆知，可饶是如此，也不该困住陛下的脚步，这哪里还算是让人敬重的婉妃娘娘呢？”
“何况，宫中的流言蜚语也就算了，现在竟然传到了民间，百姓们议论不休，这样下去恐怕会对陛下的声誉造成危害，您不能不管啊。”
“传到民间了？”太后诧异，下意识看向芳若姑姑，芳若姑姑面色凝重，摇了摇头。
若是此事当真传到民间，那就不能像原来那样处理了。
至少不能轻轻放下，萧辞身为帝王也应当用自己的实际行动给百姓一个解释，证明他并非贪图美色的昏君。
沈楚楚捏紧手指，“娘娘，这一定是有人故意引导百姓，散播舆论。陛下自登基以来，为百姓做过那么多实事，忙起来的时候甚至一个月都进不了一次后宫，难道眼下只是略休息几天就要被质问？”
这未免也太荒谬了。
“婉妃娘娘还是先想想自己该怎么办吧？此事同你也脱不开关系，倘若真引得百姓不安，你也难逃罪责！”徐贵嫔这一番话说的不近人情。
沈楚楚沉默，心中思索究竟该如何应对这一场闹剧。
说出真相肯定是不可能的。
她和萧辞身上的蛊虫若是让人知道了，那不是便宜了那些想要谋逆之人，他们甚至不需要花时间去对付萧辞，只要拼死杀了她即可。
可怕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