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浩浩荡荡的大军离开京城。
沈楚楚站在城墙上同为首的萧辞四目相对，她笑着挥挥手，神情娴静而温柔，像极了送丈夫离开的妻子。
萧辞微微颔首，深深地看了她最后一眼，调转马头号令大军出发。
这是他头一次出征，大概也会是最后一次出征。
不灭北夷，誓不还家！
“别瞧了，陛下都走了，说起来今个徐氏没来。”宁良妃最喜欢看小夫妻俩黏黏糊糊的模样，笑意盈盈瞧了许久，直到萧辞离开她才推了推沈楚楚。
“不是说突然病了，来不了？”沈楚楚收回目光。
宁良妃笑，“这话你也信，不过是发大小姐脾气罢了，不过这徐氏瞧着稳重，没想到也会出这样的昏招，大抵是真的被气着了。”
对此，她不屑一顾。
“后妃里面家世好的又不止她一个，你瞧张氏，进宫这么久又是太后的外甥女，不也照样没被陛下留过吗？说白了，还是她心性不够，到底年轻。”
这番话，宁良妃说的老气横秋，逗得沈楚楚哭笑不得。
“说的好像你有多老似的，不过只比她大上一岁罢了。德妃的心性确实……”
沈楚楚有些看不透这个女人。
是敌是友，暂时也没法确定，不过有一件事情她可以确定，那就是没有必要和德妃深交，保持面子上过得去就行了。
反正她也不在意这些，琢磨那么多做什么。
“唉，入宫才短短一年，我都感觉自己老了十岁，这大起大落果真不是旁人能经历的，以至于陛下让我掌宫我都有些烦，没得浪费我练功夫的时间。”
“练功夫？”沈楚楚眨眨眼睛，来了一点兴趣。
“是啊，祖父教过我一点拳法和身法，我还会轻功呢，只是学艺不精，要说多厉害算不上，也就在后宫之中当个第一吧。”
闻言，沈楚楚赞同地点点头。
宁良妃出身宁家，是宁家的独女，就这么一个宝贝闺女，她想学什么都成，所以自小活得无拘无束，性子也比旁的贵女要爽朗得多，是一个极好的人。
十岁后，宁夫人才惊觉自家闺女已经不成样子，这才开始管教，只可惜为时已晚。
沈楚楚想得出神，唇角微微上扬，丝毫没注意到身侧宁良妃蠢蠢欲动的笑容。
“楚楚，陛下走了，你一个人在后宫里也无聊，不如跟着我学武吧，还能强身健体，你瞧你身子这样弱，将来受欺负了怎么办？”
“……”
沈楚楚脑门上缓缓浮现一个问号，她啊了一声，“习武？你瞧我像这块料吗？”
她从未想过有一天会从宁氏嘴里听到这句话。
“怎么不能？”宁氏瞪圆了眼睛，拉过她的手把人拽到自己身前，“若是练出几分真本事，那才需要天赋呢，咱们不过强身健体罢了，我是瞧你整日窝在赴月轩里人是越发惫懒了，活脱脱一个病美人，不如跟着我练练，打发时间也罢，权当陪我做伴了。”
沈楚楚细细一想，这话说得倒是有几分道理，这是她从未接触过的事情，倒是有点意思。
她欣然应允，“那就按你说的做吧。”
于是，萧辞前脚才刚走，沈楚楚便跟着宁良妃去了咸芳宫。
“楚楚姐姐，你来啦！”
瞧见她，宋清雪显得格外欣喜，她照旧住在这里就是为了时时见自家沈姐姐。
虽说嫔位主子可以自己做一宫主位，更可以养育自己的孩子，但明眼人都知道宋清雪这个嫔位只是沾了沈楚楚的光。
她本人家世不显，性子也不显，样貌在美人如云的后宫之中也只能算是清秀，若非有沈楚楚和宁良妃一直照顾着，她早就死了。
所以当时晋封之后，宋清雪便拒绝搬出去住。一来是她不想离开良妃，二来则是不想将自己暴露在人前。
如今后宫无论是新人还是老人都是不缺的，她一旦搬出去就意味着要加入这场战斗当中，宋清雪有自知之明。
“瞧瞧你多受欢迎，一个两个都惦记着你，你平时还不多来我这里几次，真是没良心。”宁良妃亲自给他们倒了茶，三人亲热地坐在一起。
“清雪身子可好一些？”
宋清雪羞涩地点点头，“姐姐挂心，当然是好的。”
这一年里她鲜少出现在人前，又一直被宁良妃保护着，气色也好了很多，瞧着人都有精神了，沈楚楚颇为欣慰。
“别说旁的，你们一个两个都是病美人，不如跟着我练武。”
宁良妃想一出是一出，说做就做，拉着两人便往院子里走，宋清雪被她吓了一跳，茫然地看向沈楚楚，得到她无奈地笑之后这才放下心。
咸芳宫的院子极大，宁良妃每天都有习武的习惯，所以她特意叫人开辟了一块空地专门供她练习。
“你且等我去换身衣裳就来。”
宁良妃匆匆地去又匆匆地回，一身飒爽的红装却叫人挪不开视线，她的脸本身就是那种英气十足的美，凌厉又带着几分绝艳，以往宫装并不能突出这一点，反倒遮蔽了她的美。而如今这副模样……
沈楚楚咽咽口水，从上到下地把她打量了一遍。
这修长的脖颈，还有这腰，这腿……妈耶，狗皇帝好福气啊！
“哼，擦擦你的口水，像什么样子。”
宁良妃竖起马尾，一个转身长辫甩过她的脸，沈楚楚这才收回遐想，笑眯眯地看着她，“哪里，这不是被我们良妃娘娘的风采迷了双眼，娘娘可要负责才是。”
“瞧你说的，好像你自己不是个大美人似的。”宁良妃翻个白眼，给他们做了几个动作，她动作干脆利落，挥剑时带着厉风，一举一动颇有一种女将军的感觉。
沈楚楚由衷地想，如果宁氏不进宫的话，大抵也会成为像她父亲那样的人吧，至少……要比现在开心得多。
“倘若本朝有女将该多好。”
蓦地，宁良妃挥剑的手微微一僵，她停下来站在沈楚楚面前，目光平静而悠长，“我大抵没和你说过，其实我也上过战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