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后,大典如期而至。
这虽是萧辞登基后第一次大典,格外隆重,但许多规矩和礼仪都和先前的一样,只不过是坐在皇位上的人换了罢了。
新旧更替,这是必然的,所以朝臣们早已习以为常。
大典先在前朝举行,由萧辞带领众臣举行祭天仪式,而后再到后宫开宴席。
这段时间,淑妃同贤妃一起招待众女眷,淑妃便不说了,贤妃倒是表现得很让人意外,做事非常得体大方。
不过,这也正常,她是太后的外甥女,许多待人接物都是由太后亲自指导,自然与旁人不同。
最打眼的,还是沈楚楚的存在。
以往后宫大宴都是由高位嫔妃主持,今年却多了个沈楚楚,很难不叫宾客们瞩目,就连几位德高望重的老王妃都格外多看了她几眼。
沈楚楚就坐在老王妃身旁,这位老王妃虽德高望重,但儿子不争气,如今也只能夹着尾巴做人,不敢在后妃面前摆长辈的架子,尤其是知道沈楚楚对当今天子的不同之处,更不敢得罪,反倒很热情地同她攀谈。
按理说,老王妃这样的长辈,若真是放下身段主动攀谈,换做常人早该飘飘然起来,可反观沈楚楚,她始终同老王妃保持着一个合理的距离,既不过分亲近,也不叫人觉得无礼,短短几句话却能叫老王妃眉开眼笑,可见...沈楚楚掌握了主动权才是。
太后看得有些惊奇,同身旁余太妃道,“你瞧这婉嫔,这幅气度,说是皇后也是有人说信的,沈家老夫人不愧是当年名誉京城的贵女,教导出来的姑娘真是极好。”
余太妃笑了笑,“陛下看上的人自然是错不了的,她这份气态,新月也是比不过的。”
“新月到底是公主。”太后看待沈楚楚的感情是极为复杂的。
她一方面止不住地欣赏沈楚楚的礼仪姿态,欣赏她的落落大方,言谈得体,比那些大族出身的女子还要妥帖几分,但一方面又有些无奈。
太后轻轻叹口气,感慨,“沈家还是很会教女的。”
这话的分量很重。
沈老夫人急忙起身谢恩,远远地给太后等人行礼,谢恩。
沈家今日只有沈老夫人一人,沈父和沈明朗在前朝,沈夫人和沈明月都被关在府内不能出来,但明眼人都知道,太后这番话是冲着宫中的婉嫔说的,与旁人无关。
沈明月的婚事,终究是个问题。
贤妃倒还好,淑妃冷哼一声,目光落在太嫔身上,轻声道,“最近都见婉嫔妹妹身边有三个丫头,怎么今日少了一个?”
她话题刻意转到这边,明眼人都知道这是针对新敏公主那事儿的,众人顿时不敢开口,生怕战火转移到他们身上。
宁嫔沉下脸,讥讽道,“平日也没见淑妃娘娘同婉嫔关系多好,怎么今日连婉嫔身边有几个丫头都关心上了?”
这不就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吗?
“此言差矣,本宫好歹是陛下的淑妃,更有协理六宫之权,如今过问,自然是因为这丫头有鬼。”说罢,淑妃挑衅地昂起下巴,目光轻蔑,“婉嫔,你敢告诉太后娘娘,你身边这个丫头究竟是谁吗?”
采玉和采兰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低下头。
淑妃说的是谁,大家心知肚明。
沈楚楚笑了笑,抬眸道,“那丫头是臣妾母家亲眷。”
她这样不急不慢的样子,让淑妃蹙眉,厉声打断,“那分明就是你的表妹,而且还同沈明朗有不当关系,是你为其准备的侍妾!不然你怎么可能贸然拉个土丫头来宫中做你的侍女,分明就是为了掩盖你弟弟做下的恶行!沈家可是要尚主的,如今公主还没出门,沈明朗便如此肆意妄为,轻薄表妹,实在是放荡,沈楚楚,你们沈家可有将天家的颜面放在眼中?”
淑妃这一番话说的大义凛然,仿佛她就是人间正道一般。
沈楚楚蓦地笑了,依旧还是那副不紧不慢的样子,“淑妃娘娘果真一心为天家,臣妾自愧不如。”
这番话说得淑妃脸色变了变,她咬着后槽牙瞪沈楚楚,这死丫头分明就是在阴阳怪气,死到临头了,居然还敢狡辩!
上次那件事情只是后宫所知,京城贵族之间多少还是不清楚的,但今天就不一样了,这样盛大的庆典,淑妃直接当着所有人的面挑明了事情的根源,这才是真的摆明要打皇家的颜面呢。
此事一出,新敏公主怕是也要受牵连。
果不其然,太后和几位太妃的脸色愈发难看,若不是此处还有众女眷在,太后可能就要直接发火了。
她忍耐着,道,“淑妃,没有证据之事不可胡言。”
“臣妾有证据,臣妾担忧公主,所以早早在听到风声之后就查明了真相,婉嫔身边那个不在的丫头名为李竹,是婉嫔继母的外甥女,也就是婉嫔同沈明朗的亲表妹。沈明朗明明同公主有婚约在身,却还做出轻薄表妹这样的丑事,如此罔顾人伦道法,不顾皇家颜面之人,怎能配娶公主为妻?”淑妃振振有词。
她回头看了沈楚楚一眼,继续冷笑道,“而婉嫔的态度才是最叫臣妾寒心的,婉嫔知道此事后,居然一味地包庇弟弟,不顾公主将来的名声和幸福。甚至还将那姑娘接来宫里,带在身边教导,答应其给沈明朗做妾,太后娘娘,您一定要明鉴啊!”
淑妃眼眸泛着兴奋的光,纤长手指指着沈楚楚的脸道,“她婉嫔完全就是犯了欺君之罪!先不说沈明朗人品如何,且看婉嫔最近的作风便知沈家居心叵测,不进宫请罪也就罢了,居然还敢欺上瞒下,实在是罪不可赦!臣妾在此求太后娘娘重罚婉嫔,以慰公主之心!”
大殿上一片宁静,谁也不敢在此开口,众人眼观鼻鼻观心,都出了一身冷汗,谁会想到在这种关键时刻,淑妃同婉嫔斗上了?
这难道就是宠妃之间的战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