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之后，天气便渐渐凉了下来，沈楚楚院子里的花也都凋得差不多了，只剩下那几棵老树上还顽强地保持着一抹绿意。
约莫是上次做香囊打击太大，沈楚楚一连摆烂了好几天，好在这些日子后宫也没什么事要忙，淑妃也不知道在研究什么幺蛾子，总之后宫一派祥和。
沈楚楚品着热茶，一边摸着腿上的毛绒团子，一边感慨着，“这才是本宫预想的日子呢。”
沈姑姑闻言，险些被绊倒，回头哭笑不得。
“都说娘娘性子散漫，奴婢今天算是见识到了。”
不过，这有什么办法呢？
天子就是吃这一套呢。
目光落在悠哉悠哉的沈楚楚身上，沈姑姑心头柔和了几分，不怪太后和陛下喜欢她，这样一个娇憨美人，谁能不喜欢呢？
“没扰着你休息吧？我特意寻人打听了才来的。”宁嫔从外头笑意盈盈地走进来，就坐在沈楚楚身侧，采兰赶紧给人送上热茶。
这些日子，宁嫔算是赴月轩的常客了。
宋清雪身子不好，天气稍微冷一些便不敢出门了，反倒是宁嫔这个将门虎女，近日活泼得很。
沈楚楚见了她便懒洋洋地笑起来，“你这是拿我这儿当自家了。”
“怎么？咱们婉嫔娘娘还不乐意啊？”宁嫔瞪了她一眼，自己也笑了，“我瞧着你日日懒在宫里，便想着带些乐子过来，你还嫌弃上我来了。”
“什么乐子？”沈楚楚睁开眼，别的不说，论后宫的八卦收集能力，宁嫔敢说第二，没人敢说第一。
“毓秀宫那位又叫陛下责备了，听说陛下还发了好大的脾气，你可知道？”
“不知。”沈楚楚有些迷茫，她还真不知道这些。
不过这并不妨碍她听到后的幸灾乐祸。
两人相视一笑，便知道对方的坏心思。
宁嫔勾唇，拍拍她的手，“说起来这事儿还跟你有点关系，前些天，你不是给陛下送了一个香囊吗？”
“你怎的知道？”沈楚楚诧异，按理说这些事当时做得还是挺隐蔽的，毕竟她自己都知道这玩意儿拿不出手，要是让满后宫人都知道了，还不得笑话死她。
“原先是不知道，可出了这档子事儿之后，咱们婉嫔娘娘绣的香囊可就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宁嫔打趣了她几句，见她羞红了脸，这才乐呵呵继续，“话说回来，那日淑妃上御前去伺候，恰好瞧见了你这香囊，竟然当着陛下的面嘲讽了好几句，还说要重重的处罚那些奴才，竟然瞎了眼，将这样粗鄙不堪的次品挂在陛下腰间。陛下当时就发了好大的脾气，说她讲话刻薄，没有一点大家闺秀的风范，特意下令让她回去抄宫规修养去了。”
说起这件事情，宁嫔心中一口恶气总算是出了，她笑得十分痛快，仿佛自己就在现场似的，要是真能亲眼看见淑妃吃挂落，比她自己得宠还高兴呢。
“…….”
“原来……我那香囊做的如此不堪。”
宁嫔正高兴着呢，一抬头正好对上沈楚楚幽怨的目光，瞬间破功，忍着笑安慰她，“没事的，你也不用如此妄自菲薄，虽说绣的是丑了一些，但关键时刻也能发挥奇效，你看这次，神不知鬼不觉就叫淑妃吃了挂落，这不也是你的功劳？”
沈楚楚撇嘴，这样的安慰还不如不说呢。
“现下好了，淑妃背地里还不知道怎么骂我呢。”
这些都不是最要紧的，沈楚楚一想到自己的手艺烂传遍整个后宫，她就恨不得这一切都没发生过。
“你还会因为这个担心？”宁嫔噗嗤一声笑起来，“我看你是怕被人笑话吧。”
“这有什么？谁敢因为这件事小看了你？再说，你堂堂婉嫔，左不过闲来无事绣个香囊给陛下送过去，只是心意罢了，你又不是绣娘，做的那么好给谁看？陛下都不嫌弃，谁敢嫌弃？若真有人敢说你闲话，叔妃不就是最好的例子？”
“还是你会说。”沈楚楚被她逗笑了。
其实，连她自己都没想到，萧辞居然会真的把那东西挂在腰间，她本以为萧辞会嫌弃的。
一想到仪表堂堂的天子腰间挂着这么一个丑东西去上朝，沈楚楚自己心里都有些过意不去，她忍不住叹口气，揉着自己的脸郁闷道，“早知道就不送这个了，没得叫陛下丢脸。”
实在是太难为情了。
宁嫔走后，沈楚楚依旧沉浸在这种内疚的情绪当中，连晚膳都没用几口。
沈姑姑看出了她的心事，“娘娘可还是在为宁嫔娘娘白天那几句话烦心？其实您不必顾及毓秀宫那边，总归这是陛下的决定。”
沈楚楚摇摇头，托着下巴苦笑，“姑姑，我只是觉得自己的手艺那样差，叫陛下没脸了，要不我还是重新绣一个吧，这次稍微简单些，想必我是能做好的？”
“这……”沈姑姑的目光落在那双满是针孔的白嫩小手上，最终还是点了点头，“也罢，奴婢亲自教您。”
夜深了。
一向早早熄灯的赴月轩却还是灯火通明，沈楚楚熬得眼睛都红了。
采兰端着浓茶过来，看得心酸，“平常这个时候娘娘早就歇下了，今个也不早了，您快些休息吧，夜里刺绣最是伤眼睛，您瞧您眼睛都红了。”
“总不好叫陛下一直戴着那个次品。”沈楚楚摇摇头，放下针线微微闭眼，眼中酸涩胀痛，实在是叫她有点不适。
可正因如此，她才要快些才行。
不然这样还要熬上多久才能绣完？更何况，她这次花了十二分的功夫，内容又简单，已经瞧着比上次的好多了。
沈姑姑都夸了好几句呢。
干脆一股劲儿绣完，她也算了却一桩心事。
采兰见劝不动，便又给她拿来几支蜡烛，尽量叫她舒服一些。
夜色宁静，赴月轩上下更是一片安详。
就在这时，萧辞轻悄悄进门，视线刚好落在沈楚楚在灯光下认真绣香囊的模样，她本就生得极美，如今侧脸被烛火照映，光彩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