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万担粮食，那就是一亿斤。
除却供应帝都城数百万人口使用之外，还能匀出来至少二十万担给灾民使用。
灾民四十万，按每人每天一斤粮食的消耗，省着点吃，也足够他们吃两个月的时间了。
可若是这一百万担粮食，就这样被四大粮商囤积起来，不投入到帝都城的市场上，而是坐等粮价飞涨。
到时候十两银子才能买一担粮食，便是帝都城中的百姓也负担不起。
那城外灾民，每天只怕饿死个几千人，都不是什么稀罕事情。
上万条人命，在他们眼中便是一文不值？
想到这里，常空脊背一阵发寒。
他将账目放下，转而对秦天明道：“我现在有些后悔了，这些吃人不吐骨头的奸商，诛九族都不能解我心头之恨。”
秦天明道：“殿下，卑职以为，粮食既然已经拿到，还是息事宁人的好。”
他在朝中为官多年，虽说只需要对周帝常龙效忠，可对于朝廷中错综复杂的各种关系，他也颇为了解。
常空若是真的将四大粮商全部斩杀，那就是彻底撕破脸了。
届时保全太子和废除太子的两派人，必然会有一场规模巨大的争斗。
此时风雨飘摇的大周国，经不起那样的争斗了。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秦大人，你担忧着朝堂内乱，祸及天下。”
常空背着双手，看着那明火照耀之下的粮仓，还有玄甲军闪烁着光芒的铠甲。
秦天明被看穿心思，心中一颤，急忙道：“卑职不敢！”
常空冷哼一声道：“有何不敢？大周国到了现在这般田地，或许从头到尾的乱一遍，才能浴火重生啊。”
这么一番话，让秦天明听得不明所以。
什么意思？太子殿下还巴不得天下大乱不成？
正说着，一个锦衣卫小旗便跑过来，在秦天明耳边低语几句。
秦天明此刻瞪眼道：“有什么话，先向殿下汇报。”
“小人该死！”
那小旗说着，便看向常空道：“殿下，我们奉命盯紧了那些粮商的管事们。
他们在自家主子被抓走之后，果然开始活动关系。
卑职这里有一份名单，都是这些粮商去寻的人。”
听到这话，常空便道：“拿过来。”
“是！！”
那小旗说着，便将名单拿过来。
常空第一眼就看到了宣国公程峰的名字。
好家伙，程峰，每次扫黄都有你。
再往后看，也都是一些皇亲国戚的名字，还有朝中大臣的名字。
例如镇南侯，安东候，礼部尚书，工部侍郎等等。
秦天明也看着那名单，心中却在感慨着常空好手段。
若是将这名单拿到明日殿上，哪怕是无法将这些人全部扳倒，也足以震慑众多大臣了。
其实，一直到现在，常空所谓的锦囊三计，也只是用了两计。
最后一计，秦天明也没有看明白。
只是说明日早朝，他自然也就明白。
明日早朝，就是图穷匕见之时吗？
他在心中暗想着，再看向常空的眼神，也透露出发自内心的敬畏。
此刻，那小旗突然道：“对了，殿下，还有一件事情。”
“说。”
常空冷冷道。
“这几位大人，后来都去了一处地方。”
那小旗道。
“什么地方？”
常空眼睛一眯，觉得自己难不成找到了幕后主使？
“内阁次辅李忘机李大人府上。”
“什么？”
听到李忘机的名字，常空心中有些意外。
他虽然不太喜欢这个顽固执拗的老头子，却还觉得这人好歹一心为国，只是立场和自己不太相同罢了。
难道四大粮商囤积粮食的事情，他也参与其中？
若真是如此，那大周国可真是烂到根上了啊。
常空想到这里，不由得一阵失落。
看上去大周国幅员辽阔，江山稳固，实际上却已经被那些蛀虫们给蚕食干净，只剩一个巍然存在的空壳。
或许只需要一股东风，便可以将这雄伟的空壳吹倒。
这让常空的危机感和紧迫感更强，留给他的时间已然不多了。
不过，相比于这些，他需要先把眼前的事情做好。
常空整理一下自己的思绪，随后便开始下令。
首先，他让人去宫中请了一道圣旨，要打开帝都城四座城门，将第一波的赈灾粮运送出去。
这些粮食，主要由原本就负责这些的苦力们运送。
原本这些苦力们，都和意图谋反牵扯上关系了，恐怕砍掉他们的脑袋都是轻的。
现在常空一句话，让他们今日将粮食运送到指定的地方，不仅仅不再追究他们的罪责，还会给与相应的酬劳。
那些苦力们感恩戴德，哪里还敢提什么条件，便开始连夜忙碌起来。
“殿下，今夜就要开仓放粮吗？”
看常空的架势，是打算彻夜不眠了，一旁的秦天明问道。
常空点头道：“没错，我这里有五千两白银，你给锦衣卫的弟兄们发下去，就算是加班的费用了。
另外，马上找人去往城中各个商铺，购买锅灶，甚至是你们锦衣卫衙署的锅灶，也一并拆解下来。
总之，寻求一切办法，尽可能多地购买大的锅灶。
用于给那些灾民们煮米粥。”
常空也知道，这些锦衣卫，虽说现在归自己调用，却也需要笼络他们。
想让他们好好地给自己干活，钱肯定要给到位。
他可以对那些个王公大臣们耍无赖，可是对于这些给自己办事儿的人可不能耍无赖。
因为他们耍起无赖来，只会比你更无赖。
好在现在的常空并不缺钱，之前变卖古董的钱，让他现在的腰包很鼓。
五千两白银，洒洒水啦。
“卑职明白！！”
秦天明回答道。
于是，帝都城今夜发生了奇异的景象。
锦衣卫们拍打着那些商铺的大门，大喊着我们是锦衣卫。
那些商家们却是不明所以，一听是锦衣卫，吓得腿都软了。
不怕夜半三更鬼敲门，就怕锦衣卫这群瘟神。
有的商铺老板，甚至是扶着墙壁，才勉强走到门口打开门。
结果一问，却是来买锅。
怎么？锦衣卫这是要加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