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阳王与一众百姓话谈几句,尽显平易近人之姿,随后转身出了庙,义愤填膺问道:“速与本王讲一讲,这其中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哦?”沈青玄讶然,“王爷竟是不知当中细情?”
南阳王没好气瞪了沈青玄一眼,“本王要是知道还用得着问你。”
沈青玄淡然一笑,问,“那我倒想先听王爷来讲一讲,您大张旗鼓、兴师动众来此,是所为何事呢?”
“你!”
南阳王指着沈青玄,鼻孔直喘粗气,尊卑不分,跟谁俩说话在这儿我我的。
圣旨刚才他看了,做不得假,看在是他那好侄儿派过来的钦差,这次便不跟他一般计较,不然放在平时,十个脑袋都不够他掉。
南阳王猛一挥手背到身后,余光不善打量沈青玄,“哼,本王收到一封匿名信,举报有大大小小一行人劫持众多百姓,胆敢有人在本王地盘如此嚣张行事,本王自是要来看上一看。”
“匿名信所言不实,无非两种情况。”沈青玄在一旁冷静分析起来,“要么是那人信赖王爷您,只是窥探一角就去向您禀报。”
“要么,那人也和此案脱不了干系。”
沈青玄笑看南阳王,“无论是哪种情况,若是王爷能将那人找到就再好不过了,说不准还能多为我等提供些证据。”
沈青玄话音都没落地,南阳王紧接着问,“你们手中都掌握了哪些证据?”
沈青玄淡笑不语,南阳王意识到自己表现过激,捋着胡须往前走了两步,“本王也是急于心切,想早日还百姓们一个公道。”
“再者说来这是在本王管辖地界发生的事,本王还是有一定知情权的吧?”
沈青玄懒得应付这老家伙,干脆对程文使了个眼色。
程文看着两个王爷斗嘴,期间一句话不敢多说,见沈青玄向他递眼神,然后带着徒弟们转身走了。
程文意会上前,对南阳王说道:“王爷爱民如子,下官钦佩。”
“还请王爷移步,下官与您交代这件事的来龙去脉。”
南阳王一听说话动静就换了个人,刚要跟沈青玄大小声,结果转头发现大大小小几个人全都不在了。
南阳王气得吹胡子瞪眼睛,可钦差代表的是皇上,他也不能真拿那小子怎么样,憋一肚子哑巴火,还得听程文在他耳边絮絮叨叨。
一直到程文拿出一沓书信,说是物证,南阳王思绪回笼,从程文手中拿过书信,一张接一张看起来。
“好,好,好!真是好啊!”
南阳王一连说好几声好,一声比一声高亢。
程文只见南阳王从脸红到脖子,大脖筋都清晰可见,气愤程度可见一斑,他悄悄往后退了两小步。
总感觉下一秒南阳王的大锤要把他抡飞。
“王爷,事情大概就是这样。”程文小心翼翼伸出手,“此乃重要物证,下官须得小心保管好才行。”
程文真怕南阳王一怒之下把书信给撕了。
好在南阳王生气归生气,理智尚存,一把将书信拍在程文手上。
“哼,本王看这几个小爬虫是要反天。”南阳王把大锤从背后拿下来,咣当拄在地上,对程文说,“小子,这案子你放心大胆去办,本王给你撑腰。”
南阳王义正严辞,目不斜视,实则心在滴血。
这回整脱了,估计得折不少小虾米进去,好在他机智,没留下任何把柄。
既然棋子无用,该舍弃就得舍弃,而且最好斩草除根,像来报“匿名信”那人一样。
南阳王看了眼天色,又看看庙里众多百姓,对程文说道:“小子,你们从京城过来一趟不容易,这破庙条件艰辛,百姓们怕是也吃不好睡不香。不如你们现在就随本王下山,本王为你们安排个好住处。”
“这……”
程文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
他一个小小四品怎敢忤逆王爷,可从目前形势来看,若是带着大家离开这里,还真就不一定比留在这儿安全。
“不劳王爷您费心。”
程文心中正打鼓,就见沈青玄从庙后身缓缓走过来,接着说道,“眼下形势不明朗,为了保护一方百姓安全,大家还是集中在这里比较稳妥。”
“当然,我并不是不信任王爷您,而是信不过那种目的不纯的小人,希望王爷理解。”
程文默默擦了下额头的汗,敢和南阳王正面硬刚的,除了陛下恐怕也只有安王殿下,这话都快挑明说了。
南阳王自知自己善武不善文,脑子与文人比起来不够灵光,可他不是听不懂人话,加上这小子看他的眼神,分明就是指桑骂槐。
南阳王怒视沈青玄,偏生沈青玄一脸笑模样,“王爷,不想去荒山看一看吗?”
“去就去!”南阳王一甩袖子转身上马,对其中一路将士下令,“你们留下保护百姓。”
沈青玄抬眼看向南阳王,“我还正愁缺人手,既然南阳王这么大方,就多谢王爷替我们照料一百五十二口百姓。”
南阳王握紧手中缰绳,“钦差大人还真是面面俱到,连人数都知道的这么精确。”
“我不光知道人数,还能对上人头呢。”沈青玄拿出一本名册,笑容格外灿烂,“这本册子上记录着庙里所有百姓的姓名、年龄以及住址,和百姓们生活这么多天,就是这里的人少根头发丝,我都能看出来。”
“本王佩服。”
南阳王紧咬牙龈,缰绳猛往旁边一拽,身下的马立马换了个方向,背对着沈青玄几人。
南阳王对那路打头的将士使了个眼神,随后道:“钦差大人说得话都听清楚了吧,谁要是没尽到保护百姓的责任,哪怕是掉根毫毛被人家发现,本王唯你们是问,都听明白了吗?”
一众将士回应,“听明白了!”
声音铿锵有力,一听就知道是练家子。
百姓们见状,感动得热泪盈眶,“王爷对咱们可真好。”
“是啊,还有恩人也是。”
“以后只要有机会,这份恩情一定得报。”
“……”
沈青玄师徒五人和程文,骑上南阳王带过来的马,闲庭信步出发前往荒山,一路上有说有笑,心情愉悦极了。
除了黑着一张脸的南阳王,和夹在中间不敢言语的程文。
喜宝和叶楚辰同乘一匹,扭头小声说,“小辰哥哥,那个爷爷是不是有什么烦心事,他都不笑呢。”
叶楚辰控制好马,稳稳当当护着喜宝,“可能上了年岁的老人家思虑重吧。”
叶楚辰余光扫了一眼南阳王,唇角微勾,希望待会儿看到金矿,可别把老人家给吓过去。
叶楚辰低头问喜宝,“小师妹,想不想让马儿跑快点?”
喜宝眼睛亮晶晶,“想,喜宝想,要贼快贼快。”
“好,抓稳了。”叶楚辰看向林子轩兄弟俩,同时抽了下马屁股,“子轩,子瑞,咱们来比一比。”
“这就来。”
兄弟两人共乘一骑,林子瑞毫不犹豫抽马屁股,师兄妹四人你追我赶,遥遥领先其他人。
四个孩子一连串笑声传过来,尤其喜宝声音最响亮,南阳王听着脸更黑了,“小小年纪,出门在外如此目无尊长,长大还得了?钦差大人可得好好管束管束,不是哪位大人物都像本王这么好说话。”
沈青玄隔着程文看南阳王,嘴角噙着笑意,“听闻王爷有位掌上明珠,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京中贵女都以令千金为典范,不少人称赞王爷管束得当,教女有方。”
“可后来……”沈青玄脸上一副惋惜之色,“哎,晚辈还是不提及您的伤心事为好。”
说完,沈青玄抽下马屁股,追徒弟去了,南阳王指着沈青玄背影破口大骂,“简直放肆,上梁不正下梁歪。”
这么多年,从没人敢在他面前提起那个不孝女来。
正如那浑小子所言,他好吃好喝养着她,把她培养成大家闺秀,京中谁人不夸他女儿有才气。
结果呢,为了一个穷书生,跟自己老子翻脸,和那穷书生私奔了。
让他这张老脸往哪儿放?
自此以后,他只当自己没有这个女儿,这混不吝的居然敢提起这茬,真想把他脖子上顶着的那东西拧下来,一脚踢回皇宫。
让他那好侄儿看看,自己派过来个什么玩意儿。
程文单独乘一匹马,沈青玄拍拍屁股走了之后,他缓缓落后几步,最大程度降低自己存在感。
好在没一会儿就到了荒山,南阳王没心思寻思这茬,正趴在塌陷下去的大坑边上,眼巴巴望着里面那小山堆一样的金子。
沈青玄这时又凑了过来,“王爷,您说这事儿也怪,就在我们将百姓救出去之后没两天,可能这地面被挖的不结实,我们就一走一过,诶?结果您猜咋了?”
南阳王下意识扭头看沈青玄,接过话茬,“咋了?”
沈青玄两手一拍一摊,“地面塌了,金子当下全露出来了,您说巧不巧吧。”
南阳王只觉得心哗哗淌血,气血上涌,一口老血喷了出去,望着下方的金子,满心满眼都是不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