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宁察觉到我脸上表情的变化就问:“怎么?你有意见吗?”
我点头然后又摇头说:“没有!”
小宁说:“那就好,这不是你们都希望的结果吗?”
我没有说话,我隐隐约约能感觉到小宁是在和谁赌一口气,可是我又不能说什么,这话是我提出来的,至少我也认为她和王一凯在一起是最完美的姻缘组合,我应该替她感到高兴,可是,我心里为何还有一丝淡淡的忧愁?
时间在那一刹那一下子静止了,病房里的气氛一下子变得沉闷起来就像笼罩在白色恐怖下一般。
不知道过了多久,阿姨总算过来了打破了这种沉闷的气氛。阿姨除了带来笔记本还带来一些好吃的,小宁夺过笔记本就开始玩儿了起来,我则慢慢地替小宁消灭那些食物。
医院病房阿姨坐在小宁床头陪她说话,小宁用仅能活动的一只手在笔记本上斗地主,我则无聊地躺在病床上揣摩着那句禅语想我到底该怎么办。
房间里的空气依旧有些沉闷,躺在床上太久了我就想到外边走走,刚出门口碰到一个小护士,她戴着口罩我看不清楚她长得什么样,我向左走,她也向左走,我向右走,她也向右走,刚开始我以为这只是凑巧了,我就又向左走,她又接着去堵我,我算是发现了,这姑娘是故意拦我的。
我生气地说:“你怎么走路啊?”
那个小护士没有回答我反而问我:“干什么去?”
我愣了一下,因为这个声音似乎很熟悉,又觉得不像我们病房的那个小护士,看体形更加确定不是,我不由盯着她那双清澈的大眼睛发了下呆,在哪里?在哪里见过这双眼睛,可惜她戴着口罩,要不是怕冒犯她我真想上去帮她摘下口罩揭开一下她神秘的面纱,还奇怪归奇怪,我还是止住了我这种荒唐的举动。
我说:“出去溜达!”
小护士说:“病人不让乱跑!”
我踢了踢左腿又甩了一下右腿说:“我像是病人吗?”
小护士认真地说:“不像!”
我得意地笑,小护士又接着说:“你就是病人!你不是病人你干吗吊着胳膊啊?”
我说:“拜托小姐,我伤的是胳膊,关我腿什么事儿啊?我出去走走怎么了?我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我能不能出院啊?”
“那我要问问护士长!你先跟我回病房!”
我没好气地说:“我上厕所可以了吧?”
那女孩说:“走,我跟你去!厕所在这边!”
我在厕所里待了一会儿走出来看见那个女孩还守在厕所门口,我差点崩溃,你这是医院还是监狱啊?我上个厕所你都跟着,这医院可真是负责啊!
我彻底无语了就哭丧着脸说:“护士姐姐,你干吗总跟着我啊?我想去院子里走走,闷得慌啊?你们医院有规定不让病人出去散步吗?这是什么医院?”
小护士说:“别人都可以,就姓周的不可以!”
我彻底被那个小护士给整晕了,这和性有什么关系?我生气地说:“你到底想干吗?”
小护士说:“我想请你吃饭!”
我惊愕地张大嘴巴回味着这句话,我觉得我被雷到了,她的口罩取下,我被震得经脉俱断,因为这个美女护士竟然是小西。
我惊喜地叫道:“小西!?”只差一点就要准备冲上去给她一个大大的拥抱。
小西惊恐地用双手推开我胆怯地看着我表现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用苏慧的原话说是睁着硕大无辜天真无邪的大眼睛看着我,我和她相视了几秒后同时放声笑了起来,这大概是我在这个沉闷的医院里第一次碰到一件好玩儿的事情,我就开始变得喋喋不休起来,我很兴奋地问:“小西,你怎么会在这里?”
小西努着嘴说:“一年没见,你不会智商下降了这么多吧?你的问题问的好白痴哦!我是护士!这是医院,你觉得奇怪吗?”
我解释说:“我知道你是护士,我是想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小西说:“我在这里并不奇怪吧,我倒是很奇怪今天和我同事调班的时候在记录本上看到了一个叫周宇的名字,我以为只是和你重名呢,没想到真的是你了!怎么着,外边待腻了想进来玩玩儿啊,想我也不用这样吧?”
小西还是那样损人不利己地奚落我,我说:“可不是吗?好久没见你了,想你想疯了,自己没事儿把车开路沟里练练胆儿顺便进来看看你,你还好?”
小西咯咯笑道:“贫!你接着贫!我看都没把你怎么伤着,真该给你断条胳膊卸条腿你才老实!”
我用那只能动的手抓住她的肩膀,她一转身两只胳膊擒住我准备来个过肩摔,我害怕地说:“别,别,别,放手,我还是病号呢,我病还没好呢,你不要乱来,我告诉你们院长,说,说,说你虐待病人!”
小西不为所动说:“我这叫正当防卫,你的魔爪都伸到我肩膀上来了,我把你摔残了这叫为民除害,我们院长说不定还谢我给我发表彰锦旗呢!”
我妥协道:“我服了,你这是乘人之危,好,我投降,等我元气恢复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小西松开我的胳膊道:“本姑娘今天就饶了你,走吧,赶紧回病房!”
我说:“别啊,我好不容易才跑了出来,在病房都呆了快一天了,你就带我到院子里面放放风吧?”
小西说:“好吧,批准了!”
然后我们就走出医院大楼去了院子里,冷风飕飕地划过我的脸,我打了一个寒战,小西说:“你有病吧?这大冬天的你来院子里面干嘛啊?”
我嬉皮笑脸地说道:“你好聪明,我没病就不用住医院了!”
小西强调说:“我是说你脑子有病,不是受外伤!”
我正色道:“好了,不开玩笑了,我在屋里闷得慌,就想出来透透气,这下竟然碰到老熟人儿了,说说吧,这么长时间没见,你还好吗?”
小西向我展示了她的胳膊腿身材到脸蛋然后说:“你不是都看出来了,挺好啊,没缺零件!”
我说:“好了,说正经的啦,你什么时候又来这家医院的?你和猪头还有联系吗?”
小西仰起头,眼神缥缈地看着天空似乎努力回忆着很悠远的往事问我道:“猪头?很久很久很久以前的一个朋友了吧?我都快想不起他长什么样了,哈,真的忘记了!”
我沉默了下,不知道该说什么,任何美好的回忆都经不起时间的消磨,苏慧对于我来说也变成一个很久很久很久以前的一个朋友了吧?生活就是这样,我们从青春里打马而过,那些我们以为永远不会忘记的事情就这样慢慢地遗忘在时光里。
然后我俩就坐在医院的长椅上聊得特别投入,我们主要是聊一些现在的近况和遥远的未来,对过去那些遗失的美好我们仿佛约定好地闭口不谈,那年,那些人,那些事儿,已经遗落在人生长河里的记忆碎片现在重新去回忆只能徒增伤感,冷冷的风飕飕地吹来,我穿着单薄的病号服不禁打了个寒战,小西说:“你赶紧回病房吧,等下被护士长看到就要骂我了!”
我说那行吧,外边挺冷的,小西笑着道:“我以为你摔傻了不知冷暖呢!”
我说:“去!我是和你聊天能体会到春天般的温暖,就好像我们坐在洛河的河堤上沐浴着洛浦的春风,春天,这是春天的气息!”
小西呵呵笑道:“神经病,该吃药了,走,我们回房间吃药啊,谁家的孩子啊?忘了吃药就出来乱跑!”
我几乎是被小西拖回病房的,到了病房门口我才装作一个正常人一样走进了病房,我朝阿姨和小宁点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小宁大大咧咧地问:“你干嘛去了?上厕所上这么长时间啊?”
我说:“屋里闷得慌,在外边走廊上站了一会儿!”
小宁说:“我也要去上厕所,快扶我去!”
小西注意到这个躺在病床上的女孩,从她的口气中可以知道我们关系并不一般,硕大无辜的眼睛在小宁的脸上扫了一下,这个女孩有着浑然天成的优雅气质,精致的五官苍白中略带红润,即使在生病中依然是秀气外露,从那女孩桀骜不驯的说话方式上可以猜出床上躺着的这个女孩家境优越,再加上身边还有一个端着汤喂的美艳少妇要不是听周宇提起一定误以为是那女孩的姐姐了。
小西这个护士的身份很容易地就把自己伪装了起来,一袭洁白的护士制服,口罩再戴上就完完全全是个与任何人无关的护士了,她的眼睛里只有病人与家属,可是小宁却彻底在暴露在她的面前,小西平静地做着自己的本职工作,一丝不苟该干嘛干嘛,装作和我素不相识的模样。
我重新躺在病床上问小西道:“护士小姐,我什么时候可以出院啊,我不想待在就待在这里了!”
小西说:“这个,我也不知道,得问问医生,不过看你这情况今天是出不了院吧,你就安心养病吧,这身边还有两个美女陪护呢,你急着出去干吗啊?”
小宁和阿姨听后偷偷笑个不止,阿姨笑大概是因为她现在还能算得上美女,小宁笑恐怕带着一丝幸灾乐祸的味道。
我一想也是啊,小宁是因为我才住进了医院,我怎么能这样置她于不顾,就算我痊愈了一点事儿都没有了,我也要留在医院里陪她,能多陪陪她也算是尽了我的心意了,但是这还和我没事儿去陪别人不一样,我和小宁同时躺在病床上,而且我还要整天和她待在一个房间,我怕那种尴尬的相处,我话多了显得我喋喋不休的话痨子,话少了又觉得冷场,我去也不是,留也不是,现在和她呆的每一分钟对我来说都是一种煎熬。
我装作很高兴地说:“那好吧,其实待在这里也不错哦,不过就是有些无聊啊,我们都来想一想能做点什么有意思的事情啊?”
小宁有气无力地说:“现在最有意思的事情就是赶快把病养好赶紧出院!”
我说:“病可以一边养我们可以一边再做其他事情啊”。
小西建议道:“那要不把你们的朋友都喊来看望一下,聊聊天,时间也过得快点!也联络下感情嘛!”
小宁说:“别,别,别,护士小姐打住吧,这一天时间就来了多少人啊,都是来去像一阵风,过来盘问我半天,多折腾啊,我还是想自己安静地休息下!周宇,你要是想让你朋友过来看你让医院给你安排个会客室吧!”
我笑道:“呵呵,有那么夸张吗?人家也都是关心你嘛!要是那些不相干的人谁来看你啊?”
小宁说:“我知道,但是,现在我们还是自己安心养病吧,撞个车都闹得沸沸扬扬的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那我的面子也太没地方搁了!”
我说:“那行,我们找个电影看看吧!”
刚要消停会儿,一个男人又抱着一束花提着几大袋东西闯入了病房,一开始我以为那个男人是走错房间了,后来才想起来是那个司机大哥,我就打了个招呼说:“你来了!”
司机大哥笑眯眯地说:“是啊,来看看你们啊,我把货送回去就赶紧坐车过来了,你看出了这么大的事儿我本来应该留下来照顾你们的,但是那批货客户要得急,老板也催,我也就只好先送回去马上赶过来了”。
司机大哥越和我客气我也觉得很过意不去就说:“也没什么大事儿了,也不能全怪你了,你来就来了怎么还带东西啊?”
阿姨也站起来接过他手里东西,司机大哥看了一下这个华贵的少妇忐忑地说:“大妹子你是这闺女的姐姐吧?”
阿姨扑哧一下说:“不是啦,我是孩子她妈,我有那么年轻吗?”
司机大哥朴实的脸蛋憋得通红不好意思地笑着说:“哦,对不起啊,没看出来啊,您看上去真年轻啊!”
这招对阿姨来说很受用,就算是一个土了吧唧的司机对自己说出这样赞美的话也是让阿姨心情特别舒畅顿时也客气了起来说道:“我也听我闺女说了,这事儿也不全怨你,这事儿也就这样了,我姑娘没什么事儿都好说,她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那就不是钱能解决的问题了,我们也在乎钱!”
司机大哥连连点头喏道:“是是,我们都开车太不小心了,以后一定要注意了!”
阿姨说:“看你也很有诚意了,很朴实,我们也把车拉回去了,没什么大问题,你以后也不用麻烦来看了!”
司机大哥又走到小宁的病床边说:姑娘啊,你没什么大事儿我也就放心了,好好养病啊,我也快不做司机了,再做最后半个月我也改行做生意了,开车这差事儿整天提心吊胆啊,家里的孩子和老婆也整天跟着担心,这次后我真的害怕了,有时候的突发状况不是我们能够想到的,幸亏你没事儿,你家人也都通情达理,要不然我真不知该怎么办了,好了,你好好休息,我就先回去了,有什么问题可以打电话找我,我不会跑的!
小宁没有说话,只是站在一个司机的立场上设身处地地为别人想想,作为一个女儿她能理解一个做父亲的那份责任,也就简单地说:“那没事,你先回去吧!谢谢你来看我们!”
司机大哥说:“别这么说,我这都是应该的,应该的!那我就先回了啊!”
走到门口阿姨说:“你把这些东西都带走吧!你的心意我们心领了!”
司机大哥尴尬站在原地推辞道:“这个不行,你就放这里吧!”
阿姨说:“这里很多东西了,用不着了!”
司机大哥坚持道:“放在这里吧,要不然我心里不安生啊,闺女遭这么大的罪我心里难受啊,我也不知道送点什么,你们可能什么都不稀罕,就红枣莲子羹,蜂蜜这些东西了,听别人说对病人很有帮助,算俺的一点心意了!”
阿姨看了一下那张饱经风霜的脸就说:“那好吧,谢谢你了!”
司机大哥说完就离开了病房,小宁对我说:“我要去卫生间!”
小西过去把小宁搀扶起来说:“我扶你去!”
小宁朝小西笑了一下礼貌地说:“不用,谢谢!让他就可以了!”
小西有些尴尬两只手很自然地松开然后看向我,我更尴尬,有护士在这里她不用偏偏用我,这不是故意刁难我吗?再说我也是个伤残人士啊,胳膊上还打着绷带吊在脖子上呢,阿姨也觉得小宁有点无理取闹了就责备道:“你上卫生间我和护士小姐扶你去啊,周宇的胳膊也动不了啊!再说他是男的也不方便啊!”
小宁看着我说:“我不管!你到底扶我去不扶?”
我觉得今天小宁有点不太正常但是这一切都是因我而起,我就站起来说:“那好吧,走!”
小西有点不愉快地离开了病房,我就用一双没伤的手象征性地搀扶着小宁的一个胳膊,阿姨在另一边扶着,小宁装作一瘸一拐地朝卫生间走去,其实我能看出来小宁没事,她演戏也太假了,她撞伤的是脑袋又不是腿,而且和我们回来的时候腿一点都没事儿,现在反而一下就变瘸了,我有点怀疑地看着小宁问道:“哎哟,你磕的是脑袋怎么腿都站不稳了?是不是把你的神经末梢憋坏了?”
小宁白了我一眼道:“你的脑子才被憋坏了呢,我是在床上躺半天了腿麻了站不稳了不行啊?”
我笑着说:“行,行!”然后我扶着小宁去卫生间。
到卫生间门口时我止住了脚步说:“能走好路了没?我就不进去了!”
小宁说:“那你快点滚回病房去吧!”
我谄笑道:“好,我这就滚回去啊!”
我站在走廊上正回的时候又撞见了小西,小西正拿着一个记录本准备去别的病房看见我就停下来说:“那女孩是你女朋友?”
我回头看了下走廊上没人就说:“谁说的啊?不是啊!”
小西不信地说:“别骗我了,我都看出来了,不是你女朋友能那样啊?”
我有口难辩说:“真不是,那是我老板,因为是我开车才让她跟着我受了伤,我很内疚!”
小西睁着无辜的眼睛看着我叹了口气说:“你小子命挺好的,身边总是围着好多女孩,你有什么好啊?长得又不帅!”
我说:“我一点都不好,我罪大恶极,我罪该万死,我天理难容!”
小西扑哧一下笑道:“还是那么油嘴滑舌,你老板喜欢你,对吗?”
我敲了一下她的脑袋说:“瞎说什么呢,没有的事儿!”
小西说:“别不承认了!不过也和我没关系,对了,你和苏慧还有联系吗?”
我目光转向门口盯着窗外缓缓地说:“前段时间还偶然间碰到了她,她现在在新郑的一家医院,她挺好,还请我去她家里吃了饭,可是那又能怎么样?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再美好的回忆终究只是过去,我们要把目光看向未来!”
小西说:“对!”然后顿了一下又问我,你的未来呢?是你的老板吗?
我生气道:“你又来了,都给你说了,那是我老板,好了,我要进病房了!”
小西说:“该吃晚饭了,有人给你送饭没?要不出去吃,我请你!”
我说:“算了,我老板也还没吃饭!”
小西吃醋地说:“还是不忘惦记你老板?还说没关系!”
我也意识到我每次都会很自然地提起我老板就竭力掩饰说:“我哪里惦记我老板了?我是惦记我老板的饭,我老板住医院你想想,晚饭肯定有人送,嘿嘿!”
小西撇撇嘴说:“看来你和你老板一起住院还挺开心的啊!”
我说:“还好了,至少吃穿不愁啊!嘿嘿!”
小西拖长声音说:“那好吧,我也有自知之明了,好不容易遇见个老熟人请你吃个饭还被你无情的拒绝了,你让姐颜面何存?你让姐情何以堪啊?等下俺也回家自己做饭了!”
我见小西表面说得很利落很不在意的样子我知道她心里也有点难受就问道:“小丫头,既然和咱猪头有缘无分也要开始新的生活了,这世界上又不是只有猪头,还有牛头,马头,鱼头等等!”
小西就气鼓鼓的攥着小拳头雨点般的朝我身上洒下来,我说:“STOP!我是病人!”
小西不依不饶说道:“病人你还这么嚣张!”雨点依然不停。
我就躲避着跑,小西就使劲儿地追逐,嬉笑声在走廊里回荡,我跑到门口的时候恰好小宁和阿姨从洗手间里出来,我们差点儿撞在一起,我的脚步停止了,小西也跟着静止了,阿姨用奇怪的目光看着我们,像是在看一场荒诞的闹剧。
小宁用更诧异的眼神看了我一眼然后装作没有看到似的朝病房走去,她从我身边侧身而过的时候我可以看到她朝我瞥了一眼,我想去对她解释什么但是又觉得完全没必要,可是我又不想她去误解我,在她和阿姨眼里一定觉得我就是那种拈花惹草的主儿,连医院的小护士都去随便勾搭,不过这好像也和她没有关系吧?
小西不好意思地站在那里两只手都不知道该放到哪里,我安慰她说:“没事儿,嘿嘿,那你回去吃饭吧,我今天还吊着手呢,等我好一些了我请你吃饭,我的电话你记一下!”
小西走后我就一个人回病房,回房间的路上我一直在想,我和小宁之间又没什么,她只是我的老板,她看到这一幕我为何要愧疚?我心里为何还想要告诉她我其实和小西以前就是好朋友的,但是后来想想觉得无所谓了,随她怎么想了!
走到门口的时候我犹豫了一下站在那里想我到底要不要进去?进去这个病房后我又会觉得非常的压抑,但是我现在还是一个病人,我不去病房我又能去哪里?思虑再三,我还是轻轻推开门走了进去,我进去的时候阿姨坐在小宁床头看一本书,小宁把笔记本放在被子上玩一个小游戏,见我进来也没有以前那般热情,爱理不理地各自忙着自己的事情甚至连眼皮都没抬起看我一眼,完全把我当成一个透明人,我知道这多多少少和刚才她们看到的那一幕有关,我也没有去解释也不再多说话,躺在自己的病床上出神发呆地看着房顶。
房间里的气氛凝结了,救护车的警报声从院子里传来不绝于耳,空气中到处弥漫着福尔马林夹杂各种药渣的味道,我此刻唯一想做的就是逃离这个鬼地方,我现在才知道住院的难受,如此这般持续了大约五分钟,我说:阿姨,晚饭我们出去买吧!
阿姨站起来说:“别,别!你不用动!不用买饭,我已经让家里的厨师在熬汤了,估计快要送过来了!”
我坐下来说:“这样啊,家里有人做晚饭啊,那行!”
等待饭送来的这段时间特别难熬,我实在是闲的无聊就拿着手机玩儿那个弱智的游戏,过了好久房间的门终于被人推开了,这对我来说就像是看到了胜利的曙光,倒不是我多饿想吃饭,而是打破这种死气沉沉的氛围,一个年轻的少妇提着保温的饭盒走进来,看年龄应该和阿姨差不多大,但是身上的衣服明显就是比阿姨低了不止一个档次,这个女人就是她们家的保洁兼厨师,我以前去他们家见过的,阿姨见这个女人进来就说:“霞姐,鸡汤带来了吧?”
那个女人必恭必敬地说:“按你的吩咐这样做了!”然后又走到小宁的床边说,小宁,现在好点了没有啊?
小宁礼貌地说:“霞姨,你来了!我没事儿了!”
那个女人粲然一笑道:“恩,没事儿就好,没事儿就好!”
阿姨说:“你把汤放下吧!”
霞姨把饭盒放到桌子上说:“我帮她们俩盛汤吧!”
结果晚餐又是悲催的鸡汤,虽然这种汤煲的很美味,但是连续两顿一直是这种流质的东西,我觉得我牙齿都快要退化了,忽然很想出去吃米饭或者面,我喝了一碗汤就对阿姨说:“我想出去走走!”
小宁没有说话还是自顾自地玩着电脑小游戏。
阿姨说:“那你去吧!外边冷,穿上衣服!”
我忽然很感动,阿姨仅仅一句客气的话就像冬天里喝下几口二锅头温暖到我的心坎儿里,我也好久没见我妈了,甚至这些天连个电话都没打过,阿姨就像我很亲的亲人一样,我生病了有她陪在床边。
我有些哽咽地说:“我知道了,谢谢阿姨!”我披了衣服就离开了病房。
出了病房,我站在医院的大门口恍然间不知道我到底该去哪里?这里虽然也是洛阳对我来说却是完全陌生的一个地方,此刻我就想起了小西了,想和她简单地吃顿晚饭,想和她聊聊我真实的生活现状,可是,我才意识到我没有她的电话号码。
落寞地走在大街上,傍晚的风有点凉,我就这样吊着一个胳膊走在寒风中,忽然听见背后有人叫我名字,猛然间转身,正是小西那个丫头骑着电动车痴痴地看着我……
在那一瞬间我忽然被她感动了,在这个熟悉又陌生的街头,我又遇见了小西,终于知道什么叫心想事成,她看着我不说话,我亦看着她,凛冽的小北风呼呼从我们耳边呼啸而过,我们傻乎乎的相视一笑。
我终于咧嘴笑道:“没有回家?”
小西没有回答我而是答非所问地说:“请你吃饭!”
我说好,其实我刚喝过粥之后一点都不饿我只是想找个地方安静地坐一坐,我走过去说:“我帮你推车?”
小西一笑说:“病号儿,照顾好你自己就行了,我自己来!”
我看着自己伤残的胳膊说那好。
沿着路边漫无目的地向前走,光秃秃的树丫在黄昏下显得万般萧索,这个冬天快过去了吧?忽然想起来我和苏慧小西还有猪头四个人并肩躺在体育馆前那片肥美的三叶草地上讲故事,往事如烟,轻轻地像梦幻一样萦绕在我的心间。
沉默几分钟我们又同时说话。
“你……”
“你……”
相视一笑,我说你先说,她也说你先说。
我呵呵笑道:“哦,忘记想说什么了?哎,转眼都两三年了,想起来我们四个并肩坐在洛河的河堤上脚丫子拍打着聊天多惬意啊,你还好吗?”
小西说:“挺好的,那我们前面随便找个地方吃点儿饭吧,你还受着伤也别跑远了,等下吃晚饭你赶紧回去!”
我说那行,跟着小西进了一家餐厅,要了几个菜就边吃边聊,小西说:“怎么不和你老板一起出来?你不是整天把老板挂在嘴上,这次怎么自己溜出来了!”
我说:“我们吃过饭了,我就是想出来溜达一下,没想到遇见了你!好巧啊!”
小西说:“不巧,因为我跟着你出来的!”
我吃惊地叫了一声疑惑地问道:“真的吗?为什么啊?”
小西不紧不慢地说:“我要请你吃饭!”
我又被感动坏了,内心深处已经是感动的稀里哗啦了,一股暖流穿过我的心房在这个寒冬里想围坐在一个小火炉边,泪水几乎盈眶了。
小西看出了我的模样笑道:“怎么?感动坏了?”
我点头说:“嗯,你真会控制别人的泪腺!”
小西调皮地说:“好了,咱不哭了小孩子,听阿姨的话!”
我破口骂道:“滚!你就不嫌老啊?”
我就想起了那次我拉小西过马路时说的那句话,让叔叔拉你过马路,没想到这么久了又被她还了过来,人生其实就像是在过马路,很喜欢萧亚轩的那首《类似爱情》,我在过马路,你人在哪里?可是当初那个牵你过马路的人早已经消失在人海。
我长舒一口气心情变得超级好,我就问他:“你现在一个人住?”
小西低着头说:“不是!和我男朋友啊!”
我点头恍然大悟,难怪她请我在外边吃饭,可是这又能如何?我呢喃地说:“挺好,挺好!”
小西说:“还行吧,激情退去,只剩下平凡简单的日子,我男朋友也是我们学校的,比我高一届,是个医生!”
我说嗯,挺好,忽然有些心痛,不是为猪头,也不是为我,只是为生活,我不知道她现在到底幸福不幸福?但是听说她有男朋友了还是有些失落,就好像一件珍宝自己没有得到却让别人得了去那种痛心,然后又觉得自己特自私,别人幸福了应该送上自己的祝福为何还要哀伤?我应该祝福才对。
我确实是应该祝福他们的,以前我和苏慧一起躺在体育馆前草地上的时候苏慧就给我讲过小西不幸的童年,小西是那样一个可怜可爱的女孩子,她有着别人从来没有经历过的悲惨生活,套用现在的话说这样的女孩你才是真的伤不起,她理应得到老天的垂怜,她应该得到幸福,现在她已经是幸福的了,难道我不应该祝福她吗?
我低着头收拾好了心情就说:“真的,为你们感到高兴,祝福你们!”
小西也是很不自然地说:“谢谢!”
这一问一答把我们之间的距离瞬间拉得很大,中间的时候她接了一个电话,我听她小声对着电话说我在医院有点事儿,不回去吃饭了,你自己随便吃点吧!
她挂掉电话眼神机智地朝我瞟了我一眼。
我说:“你男朋友吧?”
小西顿了两秒没有回避十分自然地说:“是啊,等我回家吃饭!”
我笑笑说:“那你赶紧回家吧,我吃饱了!”
我站起来欲结账,小西抢过去说:“说好我请你的!”
看这架势如果我再争执下去她会杀了我,我也就遂了她的心愿,走出饭店,我说:“谢谢你请我吃饭!”
小西说:“应该的,我是地主嘛!”
又在路边站了一会儿我说:“天儿挺冷的,你赶紧回家吧,别让你男朋友等得着急了!”
小西说:“那好,要不到家里坐坐吧,我家离这里也不是太远!”
我委婉地推辞道:“这次就不去了,有机会吧,有机会和我妹夫喝两盅!”我知道她只是客套寒暄话,我当然不是一个傻比,我不会在他们卿卿我我的面前轻易暴露我的伤悲。
小西说:“那行,我回家了,你赶紧回病房,明天我去看你啊!”
我说好,你也赶紧回吧,小西朝我挥挥手骑上车儿就离开了,我看着她的背影还是有些失落,失落过后我就觉得自己真的是太无耻了,这也是我为什么像一只蚊子被粘在蜘蛛网上动弹不得,处处留情,就是无情。
其实一开始我是个对爱情忠贞不渝的主儿,只是我不知道为什么这一件件事儿一个个人都和我有了那么一点点的关系,由于各种原因各种意外各种偶遇,我就这样一步步深陷,在我和其中一个女孩即要走到一起的时候又遇见了突发的状况,齐飞,艳妮,都是在我最落寞的时候出现,包括小宁,我自认为我们就那么纯洁的工作关系越慢慢变得暧昧起来,到现在搞得自己这么难以定夺,这也是我自己的症结所在,我忽然又对少林寺老僧的那句禅语理解得更深了一层,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什么对我来说都是浮云。
我转身朝医院走去,进了病房,阿姨看见我进来就说:“周宇回来了!”
我说:“是啊,阿姨,我到外边转了转!”
小宁说:“是请那个美女小护士吃饭了吧?怎么,嫌我妈煲的汤不好喝啊?”
我当时有点震惊,我以为我和小西一起吃饭事儿被她们看到就索性全招了,还有我觉得我有必要给小宁解释一下小西的事儿,尽管我知道我说出来后她也不会怎么样去对我刮目相看,至少让她知道我不是那种和陌生人就能打情骂俏的不羁少年。
我说:“那个女孩是我大学的同学,没想到在这里遇见了!”说过之后我就发现我掉进小宁给我挖的陷阱里了,说这些话不就是承认我和小西一起吃饭了?